第30章 結束了
轟隆隆——!
身後,山體崩塌的巨響如同遠古巨獸垂死的哀嚎。
沉悶地滾過大地,激起漫天煙塵,直衝雲霄。
大地在腳下震顫。
彷彿庸國侯最後的怨念仍在作祟。
張雲川揹著馬小玲。
身形如一道貼地飛掠的幽影,將速度催發到極致。
新得的陰煞本源之力在經脈中奔湧。
不僅迅速彌補了他的消耗。
更讓他的玄陰真元帶上了一絲古老蠻荒的純粹力量感。
催動之下,速度遠超來時。
風在耳邊呼嘯。
裹挾著身後崩落的碎石與塵土的氣息。
直到衝出二里之外。
確認震動已減弱。
崩塌的煙塵被遠遠甩在身後。
他才在一處視野開闊的山丘頂端停下腳步。
山丘上,一棵被雷劈過的焦黑古木倔強地指向天空。
他小心地將馬小玲放下。
馬小玲甫一落地,腿一軟,幾乎又要倒下。
張雲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她臉色依舊蒼白,但服下玄陰玉露丹後,氣息已平穩許多。
只是法力透支帶來的深層虛弱感不是丹藥能瞬間撫平的。
兩人並肩而立,回望庸國侯墓的方向。
原本那座不起眼的山包,此刻已面目全非。
巨大的裂縫如同醜陋的傷疤撕裂大地。
山體向內塌陷。
形成一個不斷擴大的、煙塵瀰漫的深坑。
無數巨石滾落,發出連綿不絕的悶響。
曾經盤踞其中的陰邪、汙穢、千年野心。
連同那血池蟲蛹的王座。
一同被深深埋葬。
唯有空氣中殘留的、一絲絲尚未散盡的雷霆淨化後的清新氣息。
證明著方才那毀天滅地的一幕。
“結束了。”
馬小玲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
卻又如釋重負。
她望著那片仍在塌陷的廢墟,眼神複雜。
“嗯。”
張雲川的聲音低沉平靜。
他內視識海。
那枚“百蠱通幽笛”懸浮在識海之上。
慘白的骨笛上,血管般的紋路幽光流轉。
正緩緩被玄陰氣息浸染、馴服。
而丹田中,那顆暗紅晶石的力量仍在持續滋養著他的修為。
讓他的氣息在虛弱的外表下。
蘊藏著勃勃生機。
他感受著深坑中殘留的、屬於庸國侯的絕望與解脫。
庸國候為了長生做到如此地步,那長生還有什麼意義?
張雲川在心裡想著。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只有山風掠過焦木的嗚咽和遠處沉悶的塌陷聲。
馬小玲深吸一口氣,壓下身體的虛弱感,站直了身體。
她低頭看了看懷中那本黑色獸皮包裹的古卷。
古捲入手溫潤,彷彿有生命般傳遞著古老的智慧。
她小心地將其收入隨身的法袋,動作鄭重。
這本《巫蠱秘典》對她,對驅魔龍族馬家,意義重大。
“張雲川。”
她轉過頭,看向身邊這個謎一樣的男人。
他臉色同樣蒼白。
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比初見時更加內斂。
彷彿吸納了深淵的力量。
回想著墓中他凍結血獄枷鎖的絕對冰寒。
破開庸國侯防禦的玄陰一擊。
以及最後吸收那詭異晶石的從容……。
他的實力和手段,深不可測。
且處處透著與正道迥異的玄陰氣息。
“那骨笛……你確定無礙?”
她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那骨笛邪氣森森。
能號令萬蠱,溝通幽冥,絕非善物。
落入心術不正之人手中,後患無窮。
張雲川迎上她審視的目光。
眼神沒有絲毫閃躲。
他心念微動。
一縷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玄陰氣息溢位指尖。
其中竟隱隱帶有一絲那慘白骨笛的蒼涼蠻荒之意。
但瞬間又被更精純的玄陰之力覆蓋、同化。
“百蠱通幽笛,已成我玄陰之道的資糧。”
他的語氣平淡。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巫蠱之法,工具而已。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它翻不起風浪。”
九幽玄陰鑑在丹田中微微嗡鳴。
彷彿在印證他的話。
散發出的氣息輕易壓制了骨笛的任何異動。
馬小玲凝視著他片刻。
這個男人身上有種奇特的矛盾感。
行事亦正亦邪,力量源自幽冥。
卻又似乎有著自己的底線和原則。
她想起他最後關頭揹著自己衝出崩塌的墓穴……。
最終,她點了點頭。
她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也相信他此刻展現出的絕對掌控力。
“好。”
她不再多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強求不得。
她抬頭望了望天色。
東方天際已泛起魚肚白。
一抹微弱的紫意預示著黎明將近。
一夜激戰,身心俱疲,此地更不宜久留。
“此地事了,我需儘快趕回馬家。”
馬小玲的聲音恢復了慣有的清冷果斷。
只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她向張雲川抱了抱拳,動作乾脆利落。
“咱們這就各自東西吧。”
張雲川也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他本為庸國侯墓而來。
在長沙城結識馬小玲是意外。
結果是雙贏,如今這樣也是很好。
“後會有期。”
馬小玲不再猶豫。
體內殘存的雷法真元流轉,強提精神。
她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那片仍在塵煙中沉淪的廢墟。
又看了一眼張雲川。
晨光熹微中。
他站在焦木旁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寂。
卻又彷彿與腳下這片蒼茫大地融為一體。
沒有多餘的告別話語,她轉身,足尖一點地面。
一道微弱的電光閃過。
她的身影已如離弦之箭。
朝著東方日出的方向疾掠而去。
幾個起落間。
便消失在蒼翠的山林與漸亮的晨光之中。
只留下一道屬於雷霆的清新氣息。
還有那淡淡的屬於她馬小玲的女子幽香
山丘上,只剩下張雲川一人。
風更大了些,吹動他染著塵土與血汙的衣袍。
他靜靜地站著。
目光從馬小玲消失的方向收回。
再次投向那巨大的、如同大地傷疤的塌陷深坑。
煙塵漸漸稀薄,崩塌聲也趨於平息,只剩下死寂。
識海中,百蠱通幽笛幽光閃爍。
丹田內,陰煞晶石的力量澎湃不息。
這一趟,收穫遠超預期。
他緩緩抬起手。
指尖沾染著一些不知何時沾染的、屬於馬小玲的鮮血。
在晨光中折射出一點微紅。
山風嗚咽,焦木靜立。
張雲川的身影在山丘上停留了片刻。
如同一個沉默的剪影。
最終,他轉身,步履沉穩。
朝著與馬小玲離去相反的方向,一步步走下山丘。
融入了蒼茫的山影之中。
新的力量在體內奔流,新的道路,在前方延伸。
身後,那片埋葬了千年野心的廢墟。
在破曉的微光中,徹底歸於死寂。
長沙城的喧囂裹挾著湘江的水汽撲面而來。
張雲川踏入快活林賭場那扇沉重的紅木大門時。
喧囂的聲浪幾乎將他淹沒。
骰子的脆響、牌九的碰撞、賭徒們或狂喜或絕望的嘶吼。
交織成一幅活色生香的市井浮世繪。
然而,這一切與他無關。
他像一塊投入沸水的玄冰。
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意。
所過之處,喧鬧的人群不自覺地壓低聲音。
讓開一條通路。
張雲川一路找到了賬房劉。
“張爺!”
賬房劉早已候在賬房門口。
臉上堆著恭敬又夾雜一絲畏懼的笑容。
他敏銳地察覺到張雲川身上的氣息比離開時更加深邃幽冷。
“嗯。”
張雲川淡淡應了一聲,徑直走入賬房。
“黑熊呢?”張雲川對賬房劉問道。
“黑熊在下面呢。”
“叫他上來。”
賬房劉忙打發出納下去找黑熊上來。
很快黑熊上來了。
自從上次張雲川將他暴打一頓之後。
現在的黑熊很聽話。
“張爺,您有什麼吩咐?”
黑熊畢恭畢敬的問。
張雲川看了他一眼,拿出一根小雪茄點燃。
“過些日子我要出一趟遠門,這裡就交給你和老劉打理了。”
抽了一口,繼續說。
“你們兩個好好的合作,不許再爭來爭去。
要是我回來以後發現你們兩個還吵來吵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