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酒店的任務一直和發展有關，在酒店周遭建造商圈的想法，程明也很早就有。
只不過想法歸想法，離開了有巢科技的快速建造技術，一切工程的建設都顯得太慢了。
離開了系統，商圈的建設變為一個極其龐大的工程，特別是只靠酒店自身的情況下。
如今有了一支施工隊，情況也沒好上多少。
系統的確很強大，但程明猜測，上一個自己可能是完成的太匆忙。
他給系統準備了龐大的資源，包括且不限於各大巨型企業的核心技術、一座宇宙中的空間站和存放在有巢科技倉庫中的機械軍團。
但配套的呼叫，卻設計的很粗糙，像是一個完整的遊戲只做了新手教程。
程明不知道是時間來不及，還是其它什麼原因，不然施工隊這種東西，應該一開始就放在任務獎勵裡，而不是等著有巢科技某一天給自己送過來。
又或者，在上一個程明的設想中，是應該自己甦醒後，直接透過實驗室的裝置聯絡上有巢科技？
程明無法確定。
自己甦醒後，一分鐘都沒有，實驗室就塌了。
要不是卡文拽著自己跑，人就埋那兒了。
“小五，我忽然想到件事兒。”
在回酒店的路上，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他把自己的困惑說給了開車的星期五。
“假如你是我，你會把自己惟一的克隆體，一個承載自己許多願景的人，放在一個隨時可能會坍塌的地方嗎？”
星期五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是給了程明一個思考角度：
“老闆，我沒法揣測您的想法，不過我有個主意。”
“按照有巢科技和您的‘老朋友’們的看法，您現在的狀態，在他們眼裡和上一位‘程明’沒有區別。”
“所以，你會有的困惑，就是他會有的困惑，您覺得不合理，他一定也覺得不合理。”
星期五的話讓程明若有所思。
的確，既然是上一個自己的設計，自己覺得不合理，那麼就絕非對方的本意。
卡文的行動無法預測，沒人知道他那天會去，因為他自己也是四處找喪屍，繞到了那裡。
但這裡就已經出現第一個疑點。
“一個安全的地下研究所，不該能輕易從外部進入，但卡文的說法是，他去的時候門是開的。”
“卡文沒必要騙我，有人事先解鎖了門。”
然後，就是新的疑點，如果卡文不來，實驗室依然會塌掉。
那時候剛甦醒的程明大機率是跑不掉的。
有沒有可能，自己想給自己的新人生增加一點不確定性？
程明很快否認這點，自己不是愛找刺激的人。
那麼答案很顯然了，在某人的計劃裡，“程明”不會有第二世。
有理由這麼做的人，顯然就在有巢科技內部。
按照柴曉飛的說法，內部有很多支援他的人，同樣有很多反對他的人，這些人對這位在有巢科技內部身居高位了一生，現在還準備再來一生的老人，敵意很深。
程明理解這種敵意，假如高層實現了變相的永生，那麼階層的流動必然會固化。
客觀上，他支援人就該遵循自然規律生老病死。
主觀上，有好處的時候，他是上一位程明生命的延續，沒好處時他就是自己，和上一位程明毫無關係，自然不存在涉及永生的哲學問題。
雙重標準總是好用的。
“老闆，我能問個問題嗎？”
“很嚴肅的問題？”
程明想通之後，星期五忽然開始提問。
“難說，但我覺得，不該是我問的，但我很想知道答案。”
“為什麼你要給我們自由意志？”
程明沉默了一會兒，反問：
“小五，咱們在工作上是上下級，私下裡都是朋友，這會兒就是私下你，你認真回答，我像是很懂哲學的人嗎？”
星期五解釋：
“不是，我不是在質問，只是好奇，您既然能給我們這些仿生人自由意志，反過來，您也可以讓我們更加高效。”
“事實上，我們離開您完全可以正常生活，比起一個工具，我們更接近人，甚至太過接近了。”
“我很好奇，這是否有些多此一舉。”
程明思索了一會兒：
“我的答案可能要讓你失望，如果我這麼做的話，目的可能只是因為，希望在最壞的情況下，身邊也有一群能陪著自己的人。”
“是人，而不是單純的機器。”
“上一世的我一定遭遇了眾多變故，才能積累起海量的資源，握住傾天的大權。”
“但上一世，一個孩子都沒有留下，也沒傳出過什麼緋聞，甚至幾任秘書在工作一段時間後正常結婚生子，然後離職。”
“他一定在漫長的道路上，失去了很多東西，所以希望我身邊能有一些幫我託底的人……小五，打了一巴掌。”
小五聽到程明突然提出這種要求，懷疑自己聽錯了：
“老闆，你說啥？”
“打我一巴掌。”
“真的啊？”
“快點。”
星期五看程明這麼堅持，騰出一隻手，輕輕拍了下程明的臉蛋。
“完全服從我的機器人，不會有剛才的猶豫。”
程明說：
“上一個我給予你們美好的品格，但也給了你們選擇的自由，有朝一日，如果你們厭倦了在酒店生活，你們也能毫無顧忌的開始新的人生。”
星期五沉默下去，似乎是在想些什麼，直到回到酒店，她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天巡城建在之後沒什麼訊息，但雷神重工和程明的接頭人蘇啟，倒是找上了程明。
他的意見很簡單，全城三十七個水源點，雷神重工已經佔了三分之一，如果論規模，是三分之二。
沒必要整什麼公平競爭，如果這件事背後沒有春芽醫藥的話，把這個水源點送給程明也無妨。
但現在程明是為春芽醫藥做事，情況就比較複雜了。
黃昏時分，辦公室內，蘇啟喝了一口茶，望著窗外的行雲，長嘆一聲。
“兄弟，你是被春芽醫藥當槍使了。”
他放下茶杯，看向坐在對面的程明：
“春芽醫藥搞的小聯盟，反而讓他們內部對於任何決議都遊移不定，甚至互相退讓，害怕背責任。”
“結果就是，在天南市的建設上，處處慢了我們一步。”
“卡文殺了他們的人事部長，他們可以藉機內部整頓，真該謝謝我們。”
程明糾正：
“是謝謝我，卡文是我的人。”
蘇啟點頭：
“對對對，是我失誤，不過有時候何必分的那麼清楚，就像滾石能源的林小姐，外部都當她是你的人。”
“也不必解釋，如果一個女人毫不避諱的大晚上穿著睡衣到你房間，而且次數多到人盡皆知。”
“哪怕你們只是打了一晚上鬥地主，也沒什麼差別。”
程明皺起眉頭：
“這又關林瞳瞳什麼事兒？”
蘇啟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簡短的說說，春芽醫藥搞的這個小聯盟，彼此之間並不齊心，蒼巖建造內部的很多企業和雷神重工的業務往來不少。”
“林瞳瞳想從滾石能源獨立出來創業，而能給她最好平臺的，是雷神重工，蒼巖建造不喜歡這種獨走的事情。”
“滾石能源和雷神重工業務往來眾多，而滾石能源的老總有意為女兒的獨立鋪路，他和有巢科技也有外貿上的來往。”
說了一大堆程明聽不懂的話，蘇啟用手指在桌子上畫了個圈：
“這裡面都是事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亂的根本捋不清楚。”
“我的建議是，你乾脆先抽手，告訴春芽醫藥這活兒幹不了。”
程明覺得古怪：
“你讓我放棄？”
蘇啟嘖了一聲：
“你我認識多久了？我知道這個淨水廠，你也有意，所以我這個建議是在幫你。”
“我問你，單論結果，你覺得是春芽醫藥建了水廠重要，還是天南市人有乾淨的水重要？”
“我不跟你裝犢子，我真心覺得後者重要。”
他說：
“當初我遇到你的時候，酒店還沒這麼大氣，但你就已經是個不愛出門的性子了。”
“現在你敢說，對天南市的基本情況有多少了解？”
程明思索了一會兒，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請講。”
蘇啟點頭：
“目前天南市的復甦節奏，是在很多企業預料之外的，不該來的人太多了，城市完全承載不了他們。”
“而且，這些人還在增加，估計這個月底要突破兩萬。”
“衣食住行，你說現在的天南市，哪一點承載的了他們？”
說完，他嘆息一聲：
“鋼鐵廠的規模不大，初期回收建材的利潤有限，實話告訴你，要不是雷神重工內部有完整的產業線，鋼鐵廠會有一段很漫長的虧損期。”
“為了讓你有足夠的信用點去施捨這些，以為每天撿撿鋼筋就能過日子的人，我也頂著不小的壓力。”
“但也僅僅是解決了吃飯問題，而喝水的問題卻沒有完全解決。”
他接著列舉天南市人目前的生存情況：
如今的天南市基層人，可以劃分出三種，第一類是在煤場、機械廠之類工廠上班，有正經編制的，生活無憂，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他們會是天南市的新市民階級。
往下，是原本就屬於天南市，生活了很長時間，有或大或小的種植產業和安全住所的人。
他們生活比第一類差一些，但比第三類好很多，因為他們有足夠的積累，生活的地方，也能獲取到乾淨的水源，還佔據了比較好的開採場地。
甚至因為曾經都是晶核採集工，身體素質普遍不錯，是各大公司用工的首選。
第三類，就是開春後從其他城市遷徙過來的人。
他們身體素質大多堪憂，來天南市討生活，而等待他們的是本地人的排擠，公司的壓榨，連基本保障都存疑的生活。
“程明，你捫心自問，當下鋼鐵廠的建材回收方式，是不是原始又低效？你為了能養活更多人，拖累了鋼鐵廠的發展，但就算是這樣，又能養活多少人？”
蘇啟嘆息一聲，繼續說道：
“你肯定還記得，在不久前，有個雷神重工的專員指責你沒有優先建設鋼鐵廠周邊地區，他其實被派來給你提醒的。”
“我們內部早有精算師算過，你把只能提供給兩百人的崗位，透過低效、原始的工作模式，提供給兩千人，讓他們能透過勞動獲取酬勞，買一份食物。”
“但不斷湧入天南市的人，早就超出了你的能力範圍，那倒不如拋下這份負擔，用更高效的方法發展鋼鐵廠，一個超級大廠，加上週邊產業，足以養活數萬人甚至十幾萬人。”
程明反問：
“那需要好幾年的時間，這期間，那些找不到工作的人怎麼辦？”
蘇啟給出直白的答覆：
“自生自滅。”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時時刻刻有人在死去，你以為你在力所能及的救更多人，實際上是在放棄能救更多人的機會。”
“兄弟，我說話可能難聽的點，但你要明白……”
程明抬起手：
“打住。”
“我們不是在聊水廠嗎？你扯哪兒去了？”
“說重點，你到底希望我幹啥？”
蘇啟深吸一口氣：
“先按兵不動，等我操作。”
“明天……甚至快的話，幾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還有就是，鋼鐵廠裁員的事兒要提上日程了。”
程明不懂蘇啟的意思，但明白鋼鐵廠能養活原本的天南市人，卻不夠養活如今不斷湧進來的外人。
雖然很多企業都在天南市落地，但是崗位還沒被創造出來，這需要時間。
程明不準備一個人苦思冥想，打算等晚上和宋丹雪商議商議。
當天夜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的人是林瞳瞳，程明對她不請自來已經習慣了。
“有個好訊息和壞訊息，你要聽哪個？”
在沙發上坐下來後，林瞳瞳開門見山的問。
“先說壞的。”
“壞訊息就是，我投靠雷神重工了。”
程明愣了一下，接著又問：
“好的呢？”
“我現在是天巡城建的淨水廠專案負責人。”
“哈？”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
她收攏雙腿，雙手環抱，頭搭在膝蓋上：
“經過一番複雜的操作，我們的合作關係沒有變化。”
“只是，春芽醫藥明天一定會跟你好好談談，你得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