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虛無的黑，慈愛的眼，無限的欲
圍繞路明非的連番大戰已經起伏數次，隨著庫丘林的奮戰和楚子航的加入，局勢似乎漸漸走向了明朗。
但儘管他們十分努力，但終究還是沒能接觸到此刻的路明非，不知道他正在面臨最殘酷的考驗。
不管是在【孔】內，還是【孔】外。
...
離開【孔】的三重考驗，分別是【嫉妒】、【暴食】、【愛慾】。
其中【嫉妒】的守關者是迦勒底的萌物擔當芙芙，雖說體型大了那麼億點點，但終究是沒有為難他這個老熟人，稀裡糊塗地就讓他通了關。
而【暴食】的守關者則是阿爾託莉雅們，高潔的騎士王和她的一眾側面用美食招待路明非，在吃飽喝足之後，他揮別自己的夥伴，踏上了下一場考驗。
但【愛慾】這一關，和前面的輕鬆截然不同。
這裡是一片虛無的黑暗。
路明非行走在這黑暗之中，心底感到一陣陣莫名的恐慌。
這無關乎意志是否堅定，純粹是他作為一個有知覺的生命體，處於這樣的環境中產生的本能反應。
看不到任何顏色，包括自己的手足。
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自己的呼吸。
不在其上，不在其下，不在其內，不在其外。
而且這樣的行走已經持續了很久，久到他幾乎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在不知道多久之前，他就已經放棄了在心中讀秒這種無意義的舉動，只是機械地重複著“行走”這個動作。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在前進，腳下踩踏地面的反饋是否是自己的錯覺。
路明非能夠剋制恐懼，卻無法剋制本能。
所以他才僅僅是“恐慌”而非“恐懼”。
但這近乎永恆的虛無，比任何酷刑都更能消磨意志。
隨著時間的推移，路明非心中的煩躁開始像野草般瘋長，壓過了最初的本能恐慌。
“搞什麼名堂...”
他對著無盡的黑暗低聲咒罵。
“這到底和【愛慾】有個毛線的關係啊？要是來個酒池肉林啥的，我經受不住考驗也就罷了。”
“可這烏漆嘛黑的一片到底是要幹嘛？黑燈瞎火的玩密室逃脫呢？”
就在這煩躁幾乎要沸騰炸開的瞬間——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烈波動，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撼動了這片死寂凝固的黑暗空間！
整個虛無世界彷彿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肉眼可見地扭曲、震盪起來！
緊接著，在那令人絕望的漆黑盡頭，一點微光陡然亮起！
不是幻覺，不是臆想！
那光芒如此突兀而真實，刺破了吞噬一切的黑暗帷幕，如同一道連線生與死的纖細橋樑！
雖然微弱，卻在路明非瀕臨枯竭的心湖中投下了驚雷！
希望！是出口！
“我靠！終於有變化了！”
路明非精神一震，喉嚨裡爆出一聲嘶啞的怒吼，彷彿要把所有積壓的煩悶、恐懼和這該死的黑暗都吼出去。
雙腿早已麻木得不像自己的，像注入了滾燙的鋼水。
但他根本不顧身體的滯澀與抗議，調動起每一絲可能的力量，向著那微光的方向發足狂奔！
沒有路徑，沒有方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腳是否踏在實處，只憑本能朝著那唯一的光點衝刺。
黑暗如同粘稠的油沼拉扯著他，但那光芒越來越近！
輪廓在放大，他能看清那似乎是一個湧動著柔和漩渦的光門！
十步...五步...三步...
最終，只差一步！
路明非奮力伸出手臂，指尖竭力地繃直——他幾乎能感覺到那光芒邊緣傳來的、微不足道的暖意...
嗡啪——！
一聲輕響，如同幻夢破碎。
就在路明非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光門的剎那，那扇連線自由的門扉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毫無徵兆地熄滅了。
最後的光點彷彿帶著嘲諷，在他眼前徹底散逸成細碎的光塵，眨眼間便被無邊的黑暗再次吞沒。
世界重新陷入冰冷的、絕對的死寂。
伸出的手臂僵在空中，路明非身體前衝的慣性還未消失，整個人卻像被抽走了脊椎，“噗通”一聲重重地撲倒在冰冷的虛空，濺不起絲毫塵埃。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操！搞什麼！”
一股混合著極致失望、疲憊和被命運戲耍的憤怒，如同熔岩般從男孩的心底猛烈上湧，直衝天靈蓋！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所有的堅持、忍耐和剛剛燃起的狂喜，在這一刻摔得粉碎！
他用力捶打著身下無形的“地面”，喉嚨裡滾動著壓抑到極致的、不成調的嘶吼。
精神一直緊繃的弦，在功敗垂成的巨大打擊下，終於繃到了極限，發出瀕臨斷裂的哀鳴。
而這種劇烈的、近乎崩潰的精神波動，在某些存在眼中，就如同那暗夜海面上閃耀的燈塔般刺眼奪目。
“呵呵呵...”
一聲極盡柔媚與空靈的笑聲，毫無徵兆地在路明非的耳邊響起。
不是從某個方向傳來，更像是直接在他混亂震盪的腦海深處綻放。
這笑聲帶著一種大愛與悲憫，又暗藏著難以言喻的、令人骨髓發冷的吸引力。
“很累吧，【救世主大人】？”
空靈的聲音繼續低語，如同溫熱的牛奶緩緩注入冰冷的胸腔，帶著酥麻的撫慰，卻又潛藏著粘稠的、令人陷落的甜蜜毒液。
每一個字都像一片輕柔的羽毛，搔颳著路明非靈魂深處最疲憊、最無助的角落。
“如此純粹而又深邃的傷痕，如此...誘人的掙扎。”
“你的不甘，你的絕望，你的求而不得...在我的眼中，都閃耀著比星辰更迷人的光暈呢。”
聲音纏綿悱惻，帶著魔性的嘆息。
“放棄那些沉重而無謂的負擔吧...在我的‘極樂’中，你會忘記這世間無謂的痛苦，獲得永恆的安寧與解脫...”
周圍的黑暗並未散去，但無形的黑暗彷彿在聲音的誘引下悄然轉化，變得更加粘稠、更加“甜蜜”，宛如一張柔軟溫暖的溫床。
一股讓人靈魂都想要懶洋洋沉淪下去的溫暖力量，悄然包裹住了路明非躁動不安的精神，讓他的表情僵住，然後放鬆下來。
在黑暗之外，一道大到浩渺無邊的存在正憐愛地看顧著手中小小的“缽盂”——如果這彷彿由星光凝聚的東西真的能稱得上缽盂的話。
那雙魔性與佛性並存的蓮目穿透了無盡維度的業障，牢牢鎖定了這隻落網的、她期盼已久的獵物——一位“失敗”的救世主。
啊，何等甘美，何等至妙。
若在成就果位的旅途之上能有這樣一位有趣的靈魂相伴，想來一定不會孤單。
她，堅信著這一點。
“呵呵呵——”
“我親愛的御主...稍微...休息一下吧。”
“沒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