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短暫的相會,之後是離別(今日第二更)
“是嗎...御主他曾經和你在同一所學校上學?”
庫丘林微微揚起眉毛,露出一副慼慼然的表情,手指無意識地在粗糙的絡腮鬍上摩挲著,眼神似乎飄向了遠方,嘴裡也輕輕嘖了一聲,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不愉快的經歷。
“那一定是個相當不得了的嚴苛之地吧...”
“能教出你和御主這樣優秀的年輕人,看來現代社會並非沒有名師啊...”
楚子航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一下仕蘭中學並不是那麼高大上的學校,學校裡的老師雖然優秀,但也只是普通人。
但轉念一想,這種小問題解釋不解釋,似乎也無傷大雅。
於是話到出口,還是變成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庫丘林先生,你剛才說你是憑依到我父親身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哦,這個啊...”
庫丘林撓了撓滿頭亂糟糟的頭髮,眉頭也跟著糾結地皺在一起,那張不修邊幅的英俊臉龐上寫滿了“這事說起來話長”的苦惱。
他咂了咂嘴,用力地嘆了口氣,彷彿在嘗試把一團亂麻理清。
過了好幾秒,他才重新抬起頭,組織好了語言,眼神也變得稍微清晰了些。
“怎麼說呢,這是個挺複雜的事情,如果展開說明的話那就太麻煩了。”
他果斷地擺了擺手,像是要揮開那團麻煩。
“還是你自己看看吧。”
說著,庫丘林輕輕一抖韁繩,光之車駕的高度便降了下來,車身上的光芒收斂,外面世界的景象再無遮攔地撞入了楚子航的眼中。
從尼伯龍根出來之後,就馬不停蹄地和黑衣人交手,又被打暈過去,再次醒來時已經在天上的楚子航,終於看清了他生於斯長於斯的這座城市此刻的模樣。
冰冷的雨水傾瀉而下,卻澆不息下方地獄的景象。
遠處的高樓如同巨大的火炬,沉默地燃燒著,將漆黑的天空映出詭異的橘紅色。
碎裂的道路如同被巨獸踐踏過的傷口,扭曲開裂。
更加刺目的是那些遊弋其間的、形如鬼魅的身影——死侍。
它們在城市的廢墟間穿行,發出非人的嘶吼,正對殘存的倖存者或倒斃的屍體施以最後的暴行。
那濃烈到幾乎凝結成實質的血腥氣和絕望感,即使隔著溼冷的空氣和高遠的距離,也撲面而來。
楚子航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動了一下。他的瞳孔先是猛地收縮成一點,隨即劇烈地顫抖起來,彷彿承受著某種無形的重壓。
他的嘴巴微微張開,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得如同被掐斷的抽氣聲,卻終究沒能吐出任何一個完整的音節。
他不是沒見過死亡的小白,但“一座城市徹底淪陷”這種極具衝擊力的場面,還是像一柄巨錘,狠狠砸碎了他所有預備好的心理防線,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海嘯般的震撼。
那燃燒的城市圖景,在他眼底烙印下四個血淋淋的大字——人間煉獄。
“小子——!”
庫丘林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他近乎凝滯的思維,將他拽回現實。
男人正低頭看著他,金色的眼眸在陰暗的天色下顯得格外明亮。
“小子!”
他重複了一遍,語氣不容置疑。
“你也看到了,現在這座城市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而我,便是為了協助御主解決這裡的異常,才降臨到這個世界的。”
庫丘林握著韁繩的手微微用力,帶著戰車轉向,然後用那隻空閒的手不甚在意地拂了拂落在肩上的雨滴。
“至於為什麼降臨到你父親的身上,這應該是一個相性的問題。”
“相性?”
楚子航猛然抬起頭。
“嗯,相性。”
庫丘林點了點頭,操控著車駕穩穩地降落在一棟高樓的天台之上,車身周圍的光芒緩緩收斂。
“由於一些這樣那樣的原因,我們這些來自過去的【英靈】無法直接降臨到這處特異點當中,只能靠憑依降臨。”
“在這種情況下,【相性】就是決定我們能發揮出多少力量的重要指標。”
“我和你的父親並不相識,也沒有得到他的記憶,說實話,我並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庫丘林坦然地看向楚子航,攤了攤手,臉上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但我覺得我和他的相性還是挺不錯的。”
他曲起手臂,鼓起結實的二頭肌,做了個展示力量的經典姿勢。
“不然的話,和剛才那個小丫頭戰鬥可不會這麼容易分出勝負。”
“只看那副怪物般的姿態就知道,那個傢伙和她的相性可是十分之高啊...力量契合得驚人。”
楚子航努力消化著這些聞所未聞的資訊,緊鎖的眉頭透露出他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
最終,他也只能木然地點了點頭,隨後按照庫丘林的示意,走到車後座旁將那位被束縛成木乃伊姿勢的黑衣疤面女抱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後,他轉過身,目光再次投向那個倚在天台邊緣鏽蝕欄杆旁、凝望著晦暗雨雲的身影。
大男孩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帶著一分小心發出詢問。
“那...庫丘林先生。”
“如果這座城市的問題解決之後,您會離去嗎?到那時——”
他頓了頓,目光牢牢鎖在男人的側臉上,聲音也不自覺地帶上了輕微的、難以掩飾的顫抖。
“我的父親是不是就可以回來了?”
聽到這個問題,光之子眉頭微微一挑,轉頭看向楚子航。
那雙金色的眼瞳深處,有什麼複雜的光飛快地掠過。
“這個啊...”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顯得有些含糊不清,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也許吧?”
男人的目光短暫地與楚子航充滿渴求的目光碰撞了一下,隨即像是被燙到般快速移開,重新投向那片覆蓋城市上空的、翻湧著詭異光暈的雨雲空洞。
“我也不是很確定,這個世界畢竟——”
說到這兒,他的聲音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驟然扼住,戛然而止。
那張胡茬叢生、帶著風霜的臉上表情瞬間凝固,變得無比嚴肅,甚至可以說冷硬。
他似乎意識到了嚴重不妥的地方,下頜線猛地收緊,濃重的烏雲籠罩了眉宇。
接著,他十分突兀、甚至有些生硬地,用一個大幅度的揮手動作強行切斷了話題的延續。
“不,沒什麼...”
“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