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名為【童年】的萬靈藥
不過還是那句話——夢境就是這樣，沒有任何邏輯可言。
也許有價值的資訊就隱藏在看似無厘頭的對話當中。
就比如剛才諾諾和和古德里安的對話。
雖然看上去像是什麼狗屁不通的宮廷劇，但其實仍舊遵循夢境映照現實的基本原則——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想必是古德里安和諾諾有過關於“路明非”的交流，之後又在諾諾心中留下印象，最終才在夢境中復現出來。
儘管這種復現混亂而不符合邏輯，但這正是夢境的特質。
“所以，在他們看來，我也是個混血種？”
“而且還是血統等級極高的那種？”
身披假面騎士套裝的少年撫摩著下巴，若有所思。
怎麼說呢，這件事雖然聽上去很離譜，但深究下來其實並非沒有脈絡可尋。
首先，在卡塞爾學院一方看來，他路明非是學院校友的兒子。
而卡塞爾學院是什麼地方？
混血種勢力！
能在這裡面混出點名堂的，估計也是混血種，並且血統等級不低。
而爹媽都是高階混血種，那麼集兩者之長處的兒子，自然是更加優秀的個體，這是很符合常理的一件事！
但路明非知道，他們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為了解決他無法使用魔術的問題，達芬奇和羅曼醫生聯合迦勒底內其他擁有相關能力的英靈，從科技到魔術，從科學到玄學，各種手段都用了個遍，把他裡裡外外檢查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體內要是真有什麼異種血統，還輪得到這卡塞爾學院來找他嗎？
早就被想辦法利用起來了！
作為人類最後的御主，每一絲力量都彌足珍貴！
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純血不純血的？
然而事實就是，他路明非真的是個沒有魔術資質的普通人，並且血統極為純正。
百分之一百純人類，不含任何新增成分！
這就好像哈利波特里面的那些魔法師一樣，魔法師和魔法師結合，生下來的後代不一定是魔法師，完全有可能是麻瓜。
而這個道理放在混血種裡也是一樣的。
怎麼？爹媽都是混血種，兒子就必須是混血種嗎？
不管是從遺傳學的角度考慮，還是從機率學的角度計算，這一結果都並非必然。
所以，肯定是卡塞爾學院弄錯了！
在確認了這一點之後，路明非對這個野雞學校的期待值也變得更低。
“不光人員素質不行，就連情報能力也是一坨。”
“我看這卡塞爾學院是真的草臺班子——不大行啊。”
“你說是吧，諾諾小姐？”
打斷有夢境之主參與的夢境，自然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在路明非踹飛“男主角”，打斷“女主角”的好夢之後，原先沉浸在自己的幻夢中不知天地為何物的諾諾女王就已經恢復了清醒。
只不過她很聰明，一直躺在床上“裝死。”
此刻被路明非揭破之後，這紅毛丫頭也意識到自己的偽裝無效，直接翻身坐起，滿臉警惕地瞪過來。
“你是誰？”
身披黑紅雙色甲冑的假面騎士攤開雙手，語氣輕鬆。
“聰明如你，應該猜得到才對。”
“在自己的夢境裡，大可以直率一些。”
“對了，你要不要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麼？”
聽到路明非的話後，諾諾臉上先是露出幾分思考之色，旋即她的表情就僵住了。
最先到來的是動搖，然後是戰慄，最後是崩潰——對有些人而言，回憶便是痛苦的根源。
“額啊啊啊啊！！！！”
非人的尖叫伴隨著如海潮般洶湧的負面情緒擴散而出，轉瞬間就將華麗的總統套房扯成一副不可名狀的拙劣畫作。
名為諾諾的個體，正在被自己的記憶撕咬。
她姣好的面容扭曲成無定的旋渦，暗紅色長髮如蛇般狂舞，纖長玲瓏的身軀更是展露出龍類的特徵。
痛苦、絕望、悲傷...
“那是什麼！！那是什麼啊！！！”
“我...我又是什麼！？啊啊啊！！！”
當過往人生中被掩埋的惡意悉數破土而出，虛假的人生將被徹底打破。
在路明非的角度看來，此刻的紅毛丫頭離徹底瘋狂已經不是很遠了。
假如她被這些記憶擊碎，那麼她就會淪為一具沒有意識的空殼——這就是被封鎖的記憶重歸靈魂時所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而入夢者只是坐視這一切的發生，甚至還有閒心給自己變出來一桶爆米花，坐在椅子上邊吃邊看。
既不落井下石，也不出手相助。
是，諾諾的確很可憐，他也的確想幫她。
但他路明非的善意可沒有那麼廉價。
想要得到他的幫助，就要先展現出自己的價值。
假如連“面對真實的自我”這一關都挺不過去，那還是趁早別提什麼復仇的事情，早點變成劣龍被他一劍砍死，也算是從世間之苦中解脫。
很快，原本美麗的女孩已經扭曲到徹底看不出人形，完全變成了一坨螺動著發出無意義尖嘯的肉塊。
看形狀有些像是未發育完全的胚胎，但又帶著明顯的龍類特徵。
路明非看著眼前的下飯一幕，還在不停地往嘴裡塞爆米花。
開玩笑，這才哪兒到哪兒？
更噁心的場面他都見識過！
而隨著諾諾進入這個形態，已經不能用“她”來指代的盲目痴愚之物開始快速衰弱，不管是精神汙染還是扭曲的形體，都出現了明顯的停滯。
這讓路明非吃爆米花的動作微微一頓。
“看這架勢，是挺不過去了？”
然而，出乎入夢者預料的是，在他以為自己可以給這丫頭準備後事時，先前在記憶庭院中遇到過的小諾諾從夢境邊緣一張破碎的畫框中鑽了出來。
她顯然也受到了本體的影響，面部變成空洞，手腳變成觸手，唯有暗紅色的長髮還能讓人認出她的身份。
但她比本體更加堅強。
在舞動著麵條般軟趴趴的手腳，磕磕絆絆地向路明非鞠了一躬後，小小的怪物艱難地向著夢境中央的大怪物進發。
這一路並不算順暢。
破碎的夢境對她這種弱小的記憶體顯然過於危險，各種無規律迸濺的夢境碎片很快就將她衝得遍體鱗傷。
但她只是向前，一味地向前。
最終，也許是大怪物還存有一絲理智，又或者是命運垂憐，小怪物終於抵達了她的目的地。
隨後她奮力一躍，投入了大怪物的口中。
諾諾的童年，終於追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