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約定相約曇花,比比東的懷疑
比比東看著他低頭喝湯的樣子,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卻沒到眼底:“他可能會找到你,詢問千尋疾的事情,不想回答,大可以不回答。”
湯裡的凝神草苦得人舌尖發麻,李安瀾卻不敢皺眉:“師弟明白。”
“明白就好。”她轉身走回案前,重新拿起卷宗,“湯喝完了就去偏殿打坐,夜裡我會去查你的精神力波動。”
李安瀾捧著空碗退出來時,月光剛爬上宮牆。
他站在廊下抬頭望,藏書閣的方向還亮著盞燈,想來是侍女在收拾他沒看完的《縱神力》。
偏殿的蒲團帶著涼意,他閉眼凝神時,總想起千仞雪說“老地方等你”時的樣子。
她眼裡的光比琉璃燈還亮,好像把整個春天都裝進去了。
他也不會失約,做不到失約的那個人。
後半夜時,他聽見殿門被推開,知道是比比東來了。
精神力凝成的屏障立刻繃緊,像拉滿的弓弦。
腳步聲停在他身前,他能感覺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眉心,停留了很久。
過了會兒,有件帶著沉香的披風落在他肩上,緊接著是極輕的嘆息,輕得像風拂過鈴鐺。
“若是真能一直這麼聽話就好了。”
等殿門再次合上,李安瀾才緩緩睜開眼。
披風上還留著她的溫度,他忽然想起下午練身法時,鈴鐺響的第三聲,分明是被風吹動的,可比比東沒說,只按三個鈴鐺罰了他。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他攥著披風邊角想:或許可以找個藉口,說亥時要練雷痕術,需得在空曠處引天雷,說不定能避開。
正盤算著,偏殿的門被敲響,是侍女來送早膳。
托盤裡除了米粥,還有碟芝麻酥和千仞雪藏在身後的那種一模一樣。
“教皇說,你近日訓練辛苦,讓廚房做了些點心。”侍女放下托盤便退了出去。
李安瀾捏起塊芝麻酥,酥皮簌簌往下掉。
他忽然想起千仞雪塞芝麻酥時紅撲撲的臉,又想起比比東聞薄荷糖時平靜的眼神。
喉間忽然湧上股說不清的滋味,比凝神草湯還複雜。
窗外的櫻花開得正盛,有花瓣被風吹進殿裡,落在芝麻酥上。他望著那抹粉白忽然笑了。
原來被兩個人記掛著,是甜裡裹著苦,苦裡又滲著點暖的。
只是這暖太難得,得藏好了,才不會被風吹散。
最大問題就是晚上的應約,真的要做那個失約的人嗎?
沒有合適的理由,師姐肯定不會放行他,更何況還是在那個時間點。
正想著,殿外傳來比比東的聲音:“今日練雷痕術,去後山雷潭。”
李安瀾心頭一跳,雷潭恰好在老地方附近。
他走出偏殿時,見比比東站在廊下等他,晨光落在她髮梢,碎金似的光點裡,竟藏著點不易察覺的柔和。
“愣著做什麼?”她轉身往殿外走,“去晚了,雷氣就散了。”
他連忙跟上,袖袋裡的芝麻酥輕輕硌著掌心,小小的,像是與千仞雪的小秘密。
後山的雷潭總裹著潮溼的水汽,潭邊的青石上還凝著未散的雷紋,踩上去時能感覺到細微的麻意順著腳心往上竄。
李安瀾剛站定,就見比比東抬手往潭心扔了枚玉符。
符紙觸到水面的瞬間,銀白色的雷光“噼啪”炸開,像有無數條小蛇在浪裡翻湧。
“雷痕術要借天地雷氣,不是硬用魂力催。”
她站在潭邊的老松樹下,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你昨夜留在木樁上的雷痕太急,像要把力氣都耗在表面,今日若練不成‘雷絲纏石’,晚上就不用回偏殿了。”
李安瀾應了聲,指尖凝起魂力往潭裡探。
雷光剛要炸開,卻想起千仞雪說“曇花開在亥時”,指尖的力道頓時洩了半分,雷絲剛碰到水面就散了。
“分心了。”比比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回頭時,正見她手裡捏著片松針,指尖輕輕一捻,松針竟化作道細如髮絲的雷絲,“嗖”地釘進潭邊的岩石裡。
沒入處只留下個針尖大的黑點,石紋卻以黑點為中心,悄悄爬滿了細密的雷痕。
“雷是烈物,卻要藏在柔裡。”
她收回手,目光落在他臉上,“你心裡裝著事,練到天黑也成不了。”
靜靜盯著李安瀾,心中卻是懷疑起來。
這段時間,他到底見過哪些人?
難不成其他供奉又來為難師弟了?
為難一個孩子,倒是不至於回這麼麻煩。
還是說,師弟心中裝著的事情是與我有關嗎?
等這些事情搞定,剩下的就是提升素質,後面獲取千年魂環,就不是像之前那樣。
包括師弟的武魂也要加以訓練到成果。
李安瀾喉結動了動,剛要說話,卻見她轉身往山道走:
“我去前面的觀雷臺坐會兒,半個時辰後,我要看見那塊石頭上有十道雷絲印。”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松濤裡,他才鬆了口氣。
潭邊的風帶著水汽撲在臉上,他忽然發現雷潭往南的小徑,正是通往千仞雪說的“老地方”。
那片種著曇花的崖邊。
半個時辰後,李安瀾看著岩石上整整齊齊的十道雷絲印,指尖還殘留著雷氣的灼意。
他往觀雷臺的方向望了望,松影裡沒見比比東的身影,便悄悄往南走了幾步。
剛繞過崖壁,就看見那片熟悉的曇花叢。
千仞雪正蹲在花叢邊,手裡拿著個小小的玉盞,像是在接晨露。
聽見腳步聲,她猛地回頭,看見是他,眼睛瞬間亮起來,像落了兩顆星子。
“你怎麼來了?”她起身時裙襬沾了點草葉,“我還以為你被教皇困住了。”
“趁師姐去觀雷臺,偷跑來看一眼。”
李安瀾走到她身邊,才發現曇花的花苞都鼓脹著,像是在黑夜中,顯現月光的小燈籠,“晚上……我未必能來。”
千仞雪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卻還是把玉盞遞給他:
“我接了些晨露,你訓練渴了能喝,曇花我會用魂力養著,等你來了再讓它開。”
“教皇終究是比較嚴厲,其實我也都能夠理解。”
她指尖的溫度透過玉盞傳過來,李安瀾剛要說話,卻聽見觀雷臺方向傳來比比東的聲音:
“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