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身為一名專業的商業片導演，馮褲子本能的感覺坐立難安。
他甚至下意識想要起身離開。
但還不等他有所動作，王宗軍就拉住了他：
“老馮，你要去哪……”
馮褲子苦著一張臉，用只有他們三人能夠聽到的聲音低語:
“軍哥，這情況不對啊！咱們怕不是中計了吧！”
“這都他媽15分鐘過去，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啊！”
其實王宗軍的神情其實也已經有些難看了，但他還是強裝出鎮定的模樣開口道：
“畢竟是真金白銀的提供了兩個億的大製作，15分鐘終歸是燒的起的！”
“再往後看看，說不定越往後劇情越爛，又或者拍的全都是地面戲份，到結尾才將人接回去呢！”
聽他這樣說，馮褲子想了想，倒也感覺有可能會是這種情況。
他於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繼續坐立不安的看向大銀幕。
如果說，開場15分鐘的太空災難，是一記摧枯拉朽的重錘，徹底擊碎了“復仇者聯盟”所有人的專業自信和心理防線的話。
那接下來的劇情，則是用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徹底征服了在場的所有觀眾。
電影的節奏，張弛有度。
在經歷了驚心動魄的碎片風暴後，故事進入了倖存者掙扎求生的部份。
在漂浮的太空中，範小胖開始藉著通訊裝置和張豐億講述自己的恐懼與不安，講述自己為什麼會成為宇航員。
就在範小胖哭著表示自己可能回不去了的時候，張豐億恍如神兵天將般抓住了範小胖。
但危險卻並未解除。
因為，再過90分鐘，那些衛星碎片便會在繞地球一週以後再度襲來！
他們必須在這個過程中返回已然千窗百孔的空間站避難，憑藉著其中的神舟飛船返回地球！
在這個過程中，兩人又看見了漂浮在太空中的朱衣龍。
他們拼盡全力的的抓住對方，但當朱衣龍的“臉”時，現場眾人卻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朱一龍的宇航頭盔已然被衛星碎片砸破，映入他們眼前的，是一張因為宇宙中的真空低溫環境而完全脫水的乾屍！
這個很是“溫柔”的鏡頭毫無疑問是國內特供。
在國際版上映的《天宮歸來》中，小朱臉上插滿了玻璃碎片，更是被一塊衛星碎片完全爆頭，血腥程度堪比恐怖片。
大熒幕裡，九十分鐘的時間，一晃而過，就在兩人即將進入天宮時，衛星碎片再度襲來。
關鍵時刻，張豐億為了救下範小胖，毅然選擇將最後的氧氣，全部留給了對方。
張豐毅隔著厚重的頭盔，只是用一種極其平靜的眼神，深深地凝望著自己的後輩。
那眼神裡，有長輩的慈愛，有戰友的託付，有赴死的決然，更有一種屬於華國航天人的，薪火相傳的浪漫。
當他主動解開安全繩，維持著敬禮的姿勢逐漸飄遠時。
他的聲音還在透過音響裝置清晰的傳入觀眾們的耳中：
“陳月，記住你的任務。”
“帶著我們的希望，回家！”
“如果你可以順利回家，拜託你可以去看看我的兒子，幫我說一聲對不起，我食言了，不能親自帶著他遨遊太空了。”
監視器裡，範小胖飾演的陳月，沒有哭喊，沒有掙扎。
她只是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隊長，看著他保持著敬禮的姿勢距離自己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無垠的黑暗之中。
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緩緩滑落。
在失重的環境下，那滴淚沒有落下，而是凝成了一顆晶瑩的水珠，孤獨地飄在她的面前，折射出遙遠星辰的微光。
她的眼神，空洞得可怕。
那份孤獨，那份絕望，那份揹負著一切的沉重，彷彿化作了無形的寒氣，透過大銀幕，瞬間瞬間抓緊在場每一位觀眾的心臟。
在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美豔動人的範小胖。
她就是陳月。
一個在冰冷的宇宙深空，失去了所有依靠，獨自揹負著整個國家希望的，真正的宇航員。
“嗚嗚嗚……”
影廳裡，已經有女觀眾再也控制不住，低聲哭了出來。
就連許多男性觀眾，此刻也忍不住眼圈泛紅，鼻子發酸。
這才是真正的華語科幻！
它不是對好萊塢個人英雄主義的拙劣模仿。
它的核心，是集體，是犧牲，是傳承，是“倒下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的華國式浪漫！
馮褲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石像。
而他旁邊的王宗軍，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終於明白了。
他們錯了，錯得離譜。
梁軒，原來真的和他們是不同的！
他說要打造獨屬於華國人的太空科幻電影，再然後，他就真的做到了。
沒有投機取巧，也沒有掛羊頭賣狗肉。
更沒有粗製濫造，應付了事。
他之所以絲毫不慌，是因為他對自己的作品有著絕對的自信！
這不是屬於他的處刑臺，而是他真正的加冕儀式！
而他們！
他們此前的否定和質疑，他們親手發動的這場聲勢浩大的“捧殺”運動，沒有成為殺死梁軒的利刃。
反而成為了這場加冕儀式上，最為華麗的禮炮！
他們利用自己所有的媒體資源，把全國觀眾的期待值拉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們親口把《天宮歸來》吹成了“華語科幻的黎明”、“比肩好萊塢的里程碑”。
現在，梁軒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所說的一切都是恰如其分的實話。
而他們所有的吹捧，都變成了對這部電影最精準的預言。
“快走，快走！”
這一刻，王宗軍幾乎低吼出聲！
他拽著馮褲子和王宗軍，想也不想的離開座位，用衣服蒙著自己的腦袋，在部分觀眾不解的目光注視下，快步離開了現場。
王宗軍很清楚，如果繼續帶下去，那他們等一會，怕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王宗軍三人的行為，自然逃不過吳白鴿以及張衛平的眼睛。
看著王宗軍三人離去的背影，張衛平好像屁股上紮了根針似的坐立不安。
他忍不住湊近吳白鴿低聲問：
“老王他們好像跑了，咱們要不要……”
吳白鴿雙目赤紅的盯著眼前的大螢幕，下意識便伸手打斷了張偉平的話。
他的那張老蛤蟆臉上，此刻寫滿了偏執：
“不用慌，不可能的！”
“兩個億，不可能讓這部電影全年保持這種質量的！”
“你別忘了，我的赤壁可是花了足足七個億才只能那種效果而已！”
“他這電影的後半部分，一定會一落千丈！”
“等著看吧！觀眾們會因為這部電影的爛尾而將他活活罵死！”
聽著吳白鴿的反駁，張衛平不禁無語。
大哥，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得七個億單是演員片酬就花了將近一小半？
還有你們的一頂“草帽”就花了足足800塊。
你那七個億到底都花在什麼地方上了，你自己心裡沒逼數麼？
不過眼下，他們兩個人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張衛平也找不到其他的合作伙伴了。
所以，他也只能在嘆息一口氣後，閉上了眼睛，在心中默默的感嘆了一句：
死就死吧！
……
90分鐘的時間一晃而過。
當電影的最後一個鏡頭，範小胖乘俄國的飛船返回艙帶著熊熊火焰，成功降落在舟山遼闊的海面。
當範小胖，艱難的游到岸邊，好似母體中的胎兒般蜷縮在地上，捧著泥土炙熱又堅定的做出親吻動作時。
影片就此落幕。
現場的燈光亮起。
緊接著。
“嘩嘩譁！！！！”
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
所有觀眾，都自發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們用盡全身的力氣鼓著掌，很多人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但眼神裡，卻閃爍著無比激動與自豪的光芒！
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現場觀眾從未有某一刻如同現在這般理解艾青的這一首《我愛這土地》。
掌聲持續了將近兩分鐘的時間，這才在主創團隊登臺以後漸漸平息。
梁軒和範小胖毫無疑問是全場的核心，
儘管他仍舊是那副平靜的樣子，但他卻毫無疑問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如同現場最耀眼的光。
張衛平和吳白鴿尷尬的坐在原地，聽著現場那些無比肉麻的吹捧，只覺一陣陣的起雞皮疙瘩。
他們想走，但此刻離開，無異於不打自招。
於是，他們只能忍著，靜靜等待著後續採訪環節的結束。
終於，主持人宣佈了首映禮正式結束的訊息。
兩個人當即起身，拼了命的試圖往外衝。
但因為他們本就特地挑選了前排座位的緣故，此時想跑又哪裡是這麼輕鬆的事情？
閃光燈瘋狂地閃爍，記者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瞬間將兩人團團圍住。
“張總，請問馮導還有華誼的兩位王總去哪了？”
“吳導！您之前說期待《天宮歸來》開啟華語電影的新篇章，現在看完了，您覺得它做到了嗎？！”
“吳導，請問您覺得《天宮歸來》和您的《赤壁》相比，哪個更好？”
“二位，你們之前都會梁導在藝術理解層面產生過分歧，甚至還鬧過不愉快，如今親自出席梁導的首映禮，這是否證明你們已經達成了共識，認可了梁導？”
吳白鴿和張衛平被記者們團團包圍。
聽著四周那些令他們血壓飆升的問題，只覺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真想借口暈倒，然後一走了之。
但考慮到明天媒體就可能傳出“吳白鴿被《天宮歸來》的超高質量當場氣暈”之類的花邊新聞。
兩個人終究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只能擠出兩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違心的回應著記者們的問題：
“做……做到了……梁導……是我們的榜樣……”
“我覺得《赤壁》和，和《天宮歸來》是沒法比較的，我拍的是傳統文化瑰寶，梁軒拍的是新興的未來發展道路，這兩者是不能放在一起對比的。”
“求同存異嘛，我們都是有素質的人，之前產生分歧也只是出於讓華語電影可以發展的更好的一片公心。”
兩人明明都是面對媒體的行家裡手了，如今卻罕見的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
兩張老臉越說越黑，甚至都快哭出來了。
他們說出來的那些話，簡直就如同拿刀刻在他們的心尖上一般難受！
“那張總！您覺得《天宮歸來》的票房能到多少？它會創造新的歷史嗎？！”
張衛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行維持著自己的風度，但那蒼白的臉色和空洞的眼神，卻出賣了他內心的崩塌。
“我相信……市場會給出一個公正的答案。”
此刻，張衛平只覺得後悔，非常的後悔。
他們此前的每一句讚美，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臉上。
他們被自己親手掀起的輿論浪潮，裹挾著，推搡著，只能被迫地說出那些他們最不想說的話。
這，才是真正的殺人誅心！
最後看一眼那兩人的醜態以後，梁軒沒有半分猶豫的就此離開了現場。
幾個跳樑小醜而已，如今已不值得他放在心上了。
才剛剛坐上車，範小胖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內心的激動了，她整個人一下撲進梁軒的懷裡，笑的樂不可支：
“哥哥，你這個計劃真是絕了，我剛剛看著那個吳白鴿和那個張衛平真是差點就要笑出聲來了。
哼，也就是華宜的那兩隻王八跑的快，不然我非要引導現場的記者去帶一帶他們的節奏不可！”
眼見她笑的開懷，梁軒也下意識在她的雪白上流連了一回，嘴裡則滿不在乎的回應道：
“你要是真想出這口氣的話，那我就安排天真等會順帶著發動媒體力量提一嘴這個事，另外，咱們的水軍團隊可以開動了。
也是時候讓那幫老登知道知道，並不是只有他們會用這些小手段的了！”
範小胖嚶嚀一聲，感覺嬌軀有點發軟，摟著梁軒脖子的動作也越發緊了緊，同時看向梁軒的眼睛裡不自覺便帶上來幾分崇拜。
這般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放眼整個華娛圈子又要上哪去找第二號人呢！
自己跟了他，還真是跟對人了呢！
這樣一想，範小胖又不免快活的輕哼起來，湊在梁軒耳邊聲音嬌媚的低語道：
“哥哥，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