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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齊王入京

齊王回京,對於朝廷來說,不算什麼大事。

畢竟朱瞻墡在大明朝廷上,沒有任何份量——到現在為止,朱瞻墡身上,都沒有領任何差事官銜。

而且,也從未參與過任何朝廷事務。

說白了,對於朝政來說,其沒有一點分量,對於朝臣來說,其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但是,對於張太后和朱瞻基來說,朱瞻墡回家,是大事,甚至是今年最大的事!

因為朱瞻墡這個仁宗嫡子,張太后幼子,是被叫回來成親的。

再者說,齊王雖然不為朝廷辦事,但是朱瞻墡卻給宣德皇帝安排銀子呢不是?

宣德皇帝要搞大事,把大事搞成,朱瞻墡提出來的這個在日本國搞事、搞錢的方案,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所以,宣德皇帝大手一揮,笑道:“今日,就到此吧,你們,都回去歇著吧……”

“陛下!”

事還沒辦成,宣德皇帝下了逐客令,吳中自然不答應。

現在,事情已經變味了,不是當初楊士奇等人把吳中拉進來那麼簡單了。

吳中,心裡憋著一股氣。

既是對宣德皇帝的怨氣,同時,也是要跟陳山打擂臺,分個高低。

“還請陛下明鑑啊!若是此番款項遲遲不予撥付,只怕是要耽誤了工期啊陛下!”

聞聽此言,已經起身準備離去的宣德皇帝不由得停下腳步,眉頭緊皺,低頭看著那份被自己重重的摔擲在案几上的奏疏。

見宣德皇帝駐足不語,吳中再次開口道:“此事該是個什麼章程?又該如何是好?

老臣實在不知,還請陛下明示!”

看著吳中的架勢,大殿內的眾人都知道,吳中這是倚老賣老,非得要個結果了。

而且,結果要是不合其心意的話,只怕是還不會輕易放過此事,定然要再折騰下去。

國事爭論,宣德皇帝還是不想打破規則的,還想著在制度之內,搞定朝臣。

若是像當初的李時勉那般,針對仁宗皇帝的私生活和品德、家務事進諫……

宣德皇帝自然也會效仿洪熙皇帝,該廷杖廷杖,該下獄下獄。

可偏偏,吳中一心為了國事,論的,也是國事。

國事,就不能動私法——除非逼急了。

宣德皇帝緩緩抬起頭,看著殿內站著的吳中,緩緩開口道:

“吳尚書,你也聽到了,齊王返京。

朕與齊王許久未見,太后也時時念叨起齊王……

難道,這點事,就非要在今天說?就不能給朕一點處理家事的時間嗎?”

宣德皇帝的語氣不鹹不淡,卻是怒意盡顯,若是旁人,也就該適可而止了。

可偏偏,是見過大風大浪,躺過永樂皇帝怒火的吳中。

“天子無家事!

陛下的家事,亦是國事,同是國事,何以輕重緩急之別。

以棄此事而顧他?

再者……

齊王既已獲封就藩,其返京,自當有返京的規程,陛下對外藩,莫要太過寵信了!”

吳中這番話說完,宣德皇帝還不見有反應,知曉更多詳情的內閣眾人就已經瞪大了眼睛。

真敢說!

嚼齊王的舌頭根子,還不如接著懟皇帝,你好好的往齊王身上扯什麼!

皇帝還是要面子,有仁慈之心,顧及體面的,你說幾句也沒什麼大不了。

可你背後嘀咕齊王,架不住齊王和張太后一同在皇帝這裡給你穿小鞋啊!

內閣幾人可是清楚,大人有大量這幾個字,跟朱瞻墡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黃淮丁憂背後的門道別人不清楚,內閣幾人可是清楚的很。

楊士奇連忙伸手去扯吳中的官袍——要錢歸要錢,咱別往旁人身上扯。

然而吳中卻是沒能理會楊士奇的意思——拉拉袖子這種事,處了同房的時候意思明顯,其他時候,都不是那麼好理解的。

宣德皇帝居高臨下,看著兩個人的小動作,頓感礙眼心煩。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此言一出,楊士奇頓時老實了下來,而吳中這時候也意識到,楊士奇彷彿是另有深意。

看著殿內幾人好不容易消停,宣德皇帝趁著這個空檔,連忙開口道:“散了散了!改日再說!”

說完,不給眾人反應的機會,便輕拂衣袖,快步離去。

吳城低著頭,連忙跟上,彷彿逃命似的,只求趕緊離開吳中的攻擊範圍。

“陛……”

吳中並不放棄,還要再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楊士奇伸手攔下。

“老大人,陛下走遠了,莫要呼喊了……”

“士奇,你們幾個人居於內閣,常伴陛下左右,莫非,你們就是這麼做事辦差的?”

楊士奇聞言,不由得苦笑道:“老大人,消消氣,消消氣……

陛下不是說了嗎,改日再議,我們改日,再……”

一邊說著,楊士奇一邊轉身向一旁的陳山看去。

只不過原本陳山站立之處,此時,確是已經空無一人。

再轉,再尋,再看,陳山已經邁過門檻,出了昭仁殿的大門。

“哎!陳尚書!陳尚書!

留步啊陳尚書……”

陳山卻是如耳聾了一般,任由楊士奇呼喊,卻是絲毫不作停留,靜止邁下臺階,身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見陳山不顧官場體面,徑直離去,吳中不禁氣的渾身顫抖。

只見其抬手,指著陳山消失之處,冷聲道:“方才做了幾日戶部尚書,就這般目中無人,不敬尊長,豈不聞……”

吳中的話音戛然而止,只因臺階處,冒出來了一個腦袋——陳山的腦袋。

自恃高風亮節一輩子的吳中,頓時有種當街衝著人家門口撒尿被主人家帶著親戚圍觀的侷促感。

陳山站在臺階下,抻著脖子,看著殿中眾人道:“吳尚書,改日再議,本官也還是那句話。

戶部有銀子,但是沒有給你們擦屁股的多餘銀子!

款項花超了,是失職!

好自為之吧!”

撂下一句話,陳山的腦袋再次消失在眾人眼前。

片刻之後,年邁的吳中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這……這……

他說的這是什麼話!”

吳中顫抖著,目光遊走在內閣眾人身上,企圖從內閣幾人處得到聲援。

縱使被氣的不輕,但還是強撐著,實在不是暈倒的時候——宣德皇帝都走了,暈倒給誰看?

“吳大人消消氣……消消氣……”

今天御前議事,楊士奇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消消氣。

吳中乾的最多的事,就是生氣。

生完氣,還是要回家乾飯的。

縱使百般不願,此事今日無果,已成定局。

可要真是因為這事,就把自己氣出個好歹來,那倒真是瞧不起吳中這麼多年的為官之道來。

朱瞻墡卻是還不知道自己人沒進城呢,就已經被人唸叨了好幾遍。

此時的朱瞻墡,只顧著打量京郊的風景。

朱瞻墡打小,是在南京皇宮長大的。

自打永樂十八年完全建成北邊這座皇宮,朱瞻墡這些小透明才從南京城搬了過來。

可搬過來之後,卻是沒什麼機會領略京郊的風光。

只因個性張揚,非洪熙皇帝所願意看到的。

洪熙皇帝只希望自己一家人本本分分的,老老實實的——別給其添亂,打亂了其佈局計劃。

所以,什麼京郊圍獵,縱馬山林,這都是洪熙皇帝的子嗣不曾體驗過的。

甚至說,朱瞻墡哥幾個都沒什麼出皇城的機會。

可憐朱瞻墉,祖籍北平,長大成人後生活在北平,卻連北平郊外什麼樣,是何等風光都不曾知曉,便英年早逝。

就連朱瞻墡,也不過是見過一次城外遠郊的景色——還是去年前往青州的時候。

至於說,上次與張升送銀子回來,那是深夜,不用說領略景色,火光能夠把路照清楚,不至於驚了馬,衝進溝渠裡,就算是不錯了。

自打訊息傳回皇宮,十幾裡地的路程,也不過走了兩個時辰多一些,朱瞻墡的車隊便已經來到了京城城門前。

沒有什麼歡迎儀式,甚至就連禮部和宗府,都沒有派個代表來迎一迎。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宗府和禮部沒有什麼經驗。

大明朝的規矩,是沒有聖旨,親王不得返京——可哪有皇帝會閒的沒事幹,下旨,讓親王返京的。

所以,禮部這些人,壓根就沒幹過這種事,連個章程都沒有。

而明朝上一位回到京城的藩王……

巧了,就是齊王,或者說,也是齊王。

齊王朱榑。

雖然也是齊王,可那是落罪返京。

跟今天的朱瞻墡回京,可是完全不一樣的章程。

至於說,體面進京城的……

要真是追溯起來,上一個體面進京城的藩王,好像是燕王……

可那一次,也沒人通知,讓禮部提前準備啊……

不過,也不是太寒酸——宮裡終究是派了人的。

吳誠帶著一隊宦官,早早的守在了大門口。

馬車停下,朱瞻墡未下馬車,挑起簾子環顧四周確認了一番,隨即眉頭微皺。

不必朱瞻墡開口,一旁的高福便快步上前,壓低了聲音問道:“吳公公,齊王殿下回京,怎麼不見禮部前來相迎?”

吳誠臉上帶著笑,輕聲道:“陛下特意命我前來,接齊王殿下進城。”

朱瞻墡坐在馬車裡,卻聽得真切。

挑起簾子,朱瞻墡露出半個腦袋問道:“這是皇兄的意思?”

看著朱瞻墡,吳誠連忙拱手道:“參見齊王殿下!”

行禮過後,吳誠臉上帶著笑,上前湊近馬車,輕聲道:“正是陛下命下官前來的,由下官引殿下入城。”

得到答覆,確認是宣德皇帝的意思,朱瞻墡也不敢多說什麼。

只能是放下簾子,任由吳誠安排。

在吳誠等人的引導下,馬車再次行進入城。

只不過,走了沒一會,朱瞻墡就察覺到不對了。

怎麼拐彎了?

怎麼這麼早就拐彎了?

挑起簾子,朱瞻墡看向馬車外的景象,不由得一愣。

確實不是回皇宮的方向。

可緊接著,朱瞻墡便反應過來了,確實不能回皇宮。

回皇宮住哪?

文華殿後那個院子,朱瞻基倒是一直給朱瞻墡留著,可現在卻是大門緊鎖,裡面堆滿了銀子。

朱瞻墡總不能回去睡在銀礦裡——那不得重金屬中毒啊!

隔著簾子,朱瞻墡輕聲問道:“咱這是去哪啊?”

吳誠跟在一旁,聞聲連忙答道:“回殿下,陛下特意為您安排了一處王府,命下官,帶您去王府落腳暫歇。”

安排了王府?

朱瞻墡思索了一瞬,便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此番朱瞻墡回京,是奉旨成婚。

成婚,總要有個住處。

結親也不能結在皇宮裡。

而且,早些時候,宣德皇帝確實提過這事,說要給朱瞻墡找處王府,總不能王爺大婚,都沒個王府供王妃居住。

可那時候還一切尚早,朱瞻墡也只當是閒談的玩笑話,並未真的去考慮給自己找個王府的事。

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自己i成婚的日子。

回想起來,宣德皇帝說這番話的時候,還是在……

朱瞻墡想著想著,突然就覺著哪裡有些不對勁了。

猛然挑起簾子,朱瞻墡探出半個身子,幾乎要衝下馬車,直勾勾的盯著一旁的吳誠。

“我們這是去哪?王府在哪?”

吳誠先是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連忙笑著答道:“陛下特意交代了,不讓下官說,容下官賣個關子,待會兒,您就知道了。

就前面,不遠了……”

朱瞻墡聞言,抬頭向前看去。

街道很陌生,朱瞻墡出宮機會多,但是在皇城裡閒逛的機會卻沒有。

街道又很熟悉,朱瞻墡總感覺這條街道給人的氛圍,又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終於,拐過一個拐角,一處高聳的院牆映入朱瞻墡的眼簾。

再往遠處看,大門前擺放著石獅,立著馬樁,駕著矛、戈、戟、槍等一種兵器。

只是這樣遠遠的看了一眼,朱瞻墡便知道,這處院子,作為王府,也踩在了逾制的紅線上。

隨著馬車漸近,朱瞻墡也看得更清楚,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哪是踩在了逾制的紅線上,這就是逾制了!

這不是旁處,正是宣德皇帝之前提及朱瞻墡大婚之事的時候,開玩笑說要送給朱瞻墡的那座王府——原漢王府!

朱瞻墡連忙大呼。

“等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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