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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守株待兔

錦衣衛衙門內,賽哈智跪地聽完了吳誠傳達的口諭。

“指揮使,您可聽全乎了?”

賽哈智抬起頭,看看吳誠的左手,又看看吳誠的右手。

吳誠見狀,不由得笑道:“指揮使,您就別看了,只有口諭。”

一聽吳誠這麼說,賽哈智表面不見有何表現,內心卻是在無奈的哀嘆。

連個條陳都沒有,一句話就讓賽哈智自己看著辦。

這怎麼辦?這還能辦?

辦完了賽哈智自己怎麼辦?

真不知道坐到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子上,該說是命好,還是命苦。

賽哈智一聽宣德皇帝讓自己看著辦,心裡頓時明瞭,那就是毫不留情,查辦黃家,並且還得辦成鐵案。

特意派人傳這道口諭,其潛臺詞,便是讓賽哈智將黃淮抄家滅族。

這一點,宣德皇帝清楚,賽哈智也清楚,就連來傳話的吳誠,心裡也是清楚的很。

沒有明旨,沒有手諭,要是穩穩妥妥的將此事辦成了,順順利利辦成鐵案,沒出么蛾子那還好一點。

可要是中間出了什麼差錯,事情被攔下,或者說發展結果出現了偏差。

哪一個搞不好,賽哈智就要成為那個填窟窿的,叫苦都沒處說去。

沒有明旨,就抄辦滅族丁憂的前任內閣首府,威風是威風了,可這風,也太大了點,容易閃著舌頭啊。

賽哈智似乎看到了自己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那一天。

但差事不辦的話,狡兔未死走狗也烹,飛鳥未盡,良弓亦藏。

領了差事,得了明示,賽哈智就帶著幾個得力干將,輕裝簡行,直奔杭州而去。

權謹從通政使司的路子送出去給黃淮的信件,這事賽哈智知道,信裡寫的什麼,賽哈智也知道。

但是賽哈智現在卻是裝做對此一無所知。

任由內閣眾人給黃淮通報訊息,讓其請罪,給黃淮出主意。

如果現在就站出來,攔下內閣的信件,那無疑是把矛盾擺在了明面上。

事情,也從皇帝要黃淮死,變成了賽哈智要黃淮死。

黃淮這條人命,賽哈智肯定要背了,賽哈智跑不了。

可怎麼背,卻有大學問。

任由內閣通風報信,任由黃淮謝罪請罪。

現在攔下這封信件,倒不如等黃淮的謝罪奏疏寫好了,送出溫州了,把謝罪奏疏攔下來。

到時候,這份謝罪請罪的奏疏,就成了黃淮忤逆聖意的證據——連筆錄都省的寫了。

口供還是旁人記錄,這謝罪奏疏都是黃淮親筆手書。

同樣有黃淮的簽字畫押,奏疏,怎麼不能是口供筆錄?

讓黃淮自己送死,好過朝臣都覺著是錦衣衛讓黃淮死。

關鍵是流程這麼走,案卷只需要再稍加修飾,也避免了給皇帝招惹罵名。

兩全其美!

所以,賽哈智南下這一行,雖然不算慢,但也說不上快。

等其到南京地界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天之後了。

要知道,當初宣德皇帝從南京趕回京城登基,帶著太子儀仗,偌大的隊伍,也不過用了不到二十日的時間。

金陵驛,地處南京城南,自明朝定都金陵以來,便是整個大明朝最為忙碌的驛站。

因為其地處南京南,是通往南方國家財賦之地的必經之路,往來官吏,車馬信件,絡繹不絕。

可是今日,這個南方第一驛,卻迎來了一群讓驛丞無比頭疼的人——賽哈智。

作為金陵驛的驛丞,陳議也是見慣了大場面,見多了大人物的。

可當其看著出現在身前的眾人身著飛魚服,而一旁的隨從更是稱領頭之人為指揮使的時候,陳議還是嚇了一跳。

第一時間,便將這些年收受的好處和貪墨瞞報的物資,在心中過了一遍。

數額巨大,死定了,三族也不保。

不過,還不等其腿軟,便聽一旁的錦衣衛冷聲道:“愣著幹什麼!

找幾個人來,照看好馬匹!

速速備些吃食送來!”

“哎!我為各位大人引路!”

合著是路過歇腳,驛丞鬆了口氣,連忙帶著眾人進入驛站。

其他地方的驛站,不過是一方院子分前後,幾間尋常的房間,門口掛個寫有‘驛’字的小旗。

驛站之內,自驛丞之下,不過三五小吏。

可這金陵驛卻是熱鬧的很,不僅幹雜活的下人多,門道也多,猶如一座小城一般,南北東西來往之人絡繹不絕。

陳議引著眾人,向驛站內最好的房間走去,不遠處的人看著身著飛魚服的眾人,眼神躲閃的同時,卻又忍不住用餘光打量著眾人。

錦衣衛出沒,自然是有大事發生,一時之間,眾人不禁被勾起了看熱鬧的心思。

可就在行至院中的時候,賽哈智卻是猛然停下了腳步,環顧四方,打量著驛站內的一切。

見賽哈智駐足,四下打量了起來,原本還假裝很忙,實則等著看熱鬧的眾人,這下子是立馬就真的忙碌了起來。

突然,賽哈智微微仰頭,看著不遠處一間掩著房門的房間。

“那是何處?”

陳議聞言,循著其目光望去,隨即開口道:“回大人話,那是小人居所,平日裡,記一些……

哎!大人!”

陳議嚇了一跳,只見賽哈智徑直走向了自己的居所!

那可不光是居所!

驛丞休職一體,都在驛站,那既是居所,也是驛丞的辦公之地!

明的暗的,見得了光的和見不得人的,都在這一間小屋子裡!

還不等陳議追上眾人,賽哈智便一把推開了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進入房間的賽哈智四下打量了一番,隨即來到案几後坐下,眼神漠然的掃視了一番案几上的案卷,漫不經心的拿起一本,緩緩展開。

“大人!這……”

陳議本想說一聲這不合規矩,可還不等其把話說完,一旁的錦衣衛便將手搭在了陳議的肩膀上,賽哈智也淡淡的瞥了陳議一眼。

這一下,陳議徹底老實了。

賽哈智看著手中案卷,輕聲道:“差事辦的不錯,都記的很詳細啊。”

“承蒙兵部的老爺們關照,小人這才混得一口飯吃,不敢不用心。”

賽哈智聞言,抬起頭看向陳議,眼神之中的蔑視,絲毫不加掩飾。

“呵呵……兵部?”

陳議聞言,連忙拱手道:“大人恕罪!”

“哼,虧你還是我大明朝的子民,竟然能說出這種糊塗話……

兵部有人關照你?

若非陛下聖明,我大明曆代君主賢明,縱使天王老子關照你,你也吃不上這口飯!”

陳議聞言,腦袋壓得更低,連忙低聲附和道:“是是……大人說的是……小人糊塗,說錯了話……”

“我問你!前幾日,有京城通政使司封卷,從你這南下,你可曾記得?”

陳議聞言,連忙開口道:“回大人的話,小人記得,是八日之前的事。”

“哦?你倒是記得清楚。”

“回大人話,雖然金陵驛每日南來北往的書信差吏數不勝數,可從京城來的,還是要少的多。

永樂十九年之前,南直隸往南進出,皆從本驛過。

自永樂十九年開始,京城便甚少有自北方南下的信件,多是發往南直隸,南直隸再四散各地。

可前些日子,那人卻是北地口音,身形狼狽,言稱一路疾馳,自京城而來,小人這才記得清楚了些。”

聽到陳議這麼說,立於案前的中年錦衣衛轉過身,看向了坐在案几之後的賽哈智。

“八日之前,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

而在其另一側,卻有另一名錦衣衛開口道:“只怕其不走金陵驛啊……

若是錯開,只怕是……”

一聽這話,中年錦衣衛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而賽哈智則是敲擊著案卷,輕聲道道:“肯定從此處過!”

幾名錦衣衛聞言一愣,不知道為什麼賽哈智這般篤定。

卻聽其繼續開口道:“他知道我們南下,定然慌張,要搶時間,搶在我們把事情辦妥之前,把謝罪的奏疏,送抵京城。

所以,他一定會再走通政司的路子,不然的話,怕是要耽擱一半的時間。

他耽擱不起!”

一聽賽哈智這話,眾人頓時回過神來。

黃淮此時已經丁憂還鄉,用不了官驛的人。

若是其憑藉自己一介百姓的渠道,雖然可能從寧波直接北上,不經過南京,可是時效卻是差了很多,一封謝罪奏疏送抵京城,要多花一倍時間。

這可是跟自己的腦袋賽跑,黃淮定然不敢大意。

若想最快將信件送回京城,只能是讓給其送信的京城通政司小吏再將信件原路帶回。

如此,以通政司衙門的權利,既可休整,也可換馬,才是最快,最穩妥的路徑。

而通政使司作為朝廷的辦差衙門,其府衙所屬小吏,觸及大明各地,所走的路線,都是固定的,也必須固定。

只有這樣,出了問題,驛站才能及時發現。

不然的話,小吏出了什麼意外,死在半路上都沒人知道,還都以為從別處驛站經過了。

所以,賽哈智才百般篤定。

當然,主要還是賽哈智有恃無恐,就算真是錯開了,其實也沒有什麼關係。

只要等上一天,若是還沒有等到,便用錦衣衛的渠道。

不管這人從何處繞行,不管走到了哪裡,都可以截住抓回來。

賽哈智看著下方俯首的陳議,輕聲道:“我們便在此地歇息一日,來一出,守株待兔。”

“遵命!”

一眾錦衣衛沉聲應下,陳議的心裡卻是如墜冰窟。

一個無品的小吏,卻是陰差陽錯的聽到了錦衣衛指揮使親自辦的大案子。

生死難料了……

就這樣,賽哈智霸佔了陳議的辦公室,一眾錦衣衛,就這麼留在了金陵驛。

陳議有苦說不出,只能是懷著忐忑的心情,住進了客房。

也不可能不忐忑,那可是錦衣衛,還是錦衣衛頭子。

陳議可是藏了不少好東西在房間裡,若是被發現,洗劫一空是小,查辦貪汙是大。

這一刻,陳議比一眾錦衣衛更希望通政司送信的小吏趕緊出現。

就這麼盼望著,盼望著。

終於,翌日午時剛過,心思早已飛出驛站的陳議,終於看到了門前打馬而來的小吏。

熟悉的袍子,還是那幫破敗,在其胸前綁著的,還是那個藍色的包袱。

所有人期盼的小吏,他終於出現了!

“來了!就是他!”

陳議比所有錦衣衛都興奮,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了,神情激動的伸手指向門外下馬之人。

“來人啊!通政司的牌子,換馬!

趕緊的,你們麻利一些,太陽落山之前,我還能趕著進南京城……”

話語聲戛然而止,小吏看著出現在身前的兩個錦衣衛,不由得一愣。

可緊接著,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小吏便連忙彎腰躬身,諂媚道:“各位大人先請,小人不急……”

可其話音落下,視線中的那兩雙靴子卻始終沒有挪動位置。

察覺到不對,其這才緩緩抬起頭,看向身前的兩名錦衣衛。

見兩人面色不善,上下打量著自己,小吏連忙開口道:“小人是通政司衙門的,封命傳送信件……”

原以為報出自己的來路,便能安然無恙,卻沒想到,隨著其這番話說完,眼前的兩名錦衣衛卻是笑了起來。

“通政司的?”

“正是!”

“此去寧波了?”

“啊……”小吏開始意識到不對了。

“去的,可是前任首府,黃淮老大人家?”

出事了!小吏馬上便意識到出事了。

“小人封命將信件送與寧波黃府,黃淮老大人當即回信一封,讓小人送回京城,交於通政使權大人手中。

信件在此,所為何事,小人完全不知啊!”

不管好事壞事,先把自己摘出來——錦衣衛盯上的,就沒有好事。

在京城混跡這麼多年,在通政司衙門當差,做吏員做了這麼多年,此人頭腦機靈的很。

一名錦衣衛將手搭在其身上,攬著其走進驛站,邊走邊笑道:“你是個聰明人啊,跑腿送信,真是可惜了。”

一邊說著,四人依次走進了陳議的居所——被賽哈智臨時徵用的居所。

“大人,人來了!”

一邊說著,錦衣衛徑直上首,解開了通政司小吏身上的包袱。

小吏心裡咯噔一下——完了,人在信在,信失人死!

得趕緊想一條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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