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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治世之臣

朱瞻基親征樂安,並非像永樂皇帝當年北伐親征一般,聲勢那般浩大。

這位宣德皇帝離京城時。甚至可以用‘寒酸’二字來形容。

城門前恭送的官員勳貴,不過數十人,隨行軍士儀仗,也不過一隊帶甲親衛與一隊錦衣衛。

畢竟,樂安的漢王此時已經是困獸之鬥。

說句窮途末路,亦不為過。

只要宣德皇帝人到前線,一聲令下,已經圍困廿日有餘的樂安,輕易便可平定。

甚至說……

朱瞻墡都擔心,若是朱瞻基路上耽擱,再晚去幾日,恐怕樂安城內,都不知道要餓死多少軍士百姓了。

也正是因為這些百姓的存在,宣德皇帝也才愈發迫切。

迫切的前往樂安,迫切的解決樂安之事。

若是沒有這些百姓,宣德皇帝甚至想過繼續圍困,只等著自己這個二叔,親自出城,前來向自己投降,求饒。

宣德皇帝提韁駕馬,來到一眾官員近前。

位列眾人身前的,並無意外,正是齊王朱瞻墡和鄭王朱瞻埈這兩個監國的親王。

朱瞻基輕提韁繩,看著二人,正色道:“監國之事,茲事體大,二位弟弟還當用心。

想當年,父皇給爺爺監了十多年的國,可是從未出過任何紕漏。

無非四個字,用心辦事。

二位弟弟,萬勿慢待政事。”

說到慢待政事,這位宣德皇帝看向朱瞻墡的目光,實在是說不上友好。

而朱瞻墡也配合著拱手行禮,面露愧疚之色。

一旁的朱瞻埈則是將二人這般情狀盡收眼底。

宣德皇帝的叮囑,朱瞻墡的愧疚。

這一番模樣,頓時讓朱瞻埈心中湧現出一股莫名的驕傲與自豪。

只見其拱手道:“皇兄放心,臣等定當盡心戮力,不負皇兄所託!”

一旁的朱瞻墡也連忙高呼到:“定然不負陛下所託!”

宣德皇帝聞言緩緩點頭,不過看其臉上反應,卻是看不出是否滿意。

而朱瞻埈則是藉機上前,恭敬道:“臣弟為皇兄牽馬!”

見宣德皇帝點頭,朱瞻埈便伸手抓向了韁繩。

朱瞻基看出來了,這個老二明顯是有話要說,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好,還為自己牽馬駕車。

都是親兄弟,誰不瞭解誰?

朱瞻埈是不敢有什麼大不敬的言行舉止,可宣德皇帝卻不認為其能做出這般謙恭之事。

而朱瞻墡卻是站在原地,就這麼看著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一旁掛禮部尚書職的金幼孜見狀上前半步,壓低了聲音道:“殿下,何不同送陛下?”

朱瞻墡聞言,扭過頭看了一眼金幼孜,同樣低聲道:“一根韁繩,何以多人同持?

若生異意,駕行何處?”

金幼孜聞言一愣,探頭看了一眼臉上帶著莫名笑意的朱瞻墡,老老實實的低著頭,退回了自己原本的站位。

眾人就這麼站在城門前,看著宣德皇帝的儀仗遠去。

朱瞻埈牽著韁繩,目不斜視的向前走著,悶聲道:“皇兄,昨日之事,老五回來後,跟我說了。

君前未能作答,老五頗為懊惱。

讓陛下煩憂,亦是我等臣子之過!”

宣德皇帝端坐與馬鞍之上,饒有興致的盯著朱瞻埈的後腦勺。

聽到第三句,這才想到了朱瞻埈要說什麼。

繞了這麼個彎子,宣德皇帝都有些不確認,事情是不是如自己想的那般。

“哦,齊王都與你說了?”

“是,說了。

皇兄放心,待皇兄凱旋之事,臣弟定同內閣,將一應事項,妥當處置。

定不使皇兄煩憂!”

聞聽此言,宣德皇帝悶聲道:“恩,老二,你有這份心就好。

若是監國之時,有何掣肘,不必顧及情面。

朕授你臨機處置之權!”

聽到宣德皇帝這麼說,朱瞻埈強壓著心中激動之情,好不容易才剋制住了自己想要轉過頭看向自己這位好大哥的想法。

“好了,老二,就到這裡吧,不要再送了。

還有許多政事,等著你回去處置。”

一邊說著,宣德皇帝皺著眉頭提起韁繩,從朱瞻埈手中抽出,牢牢握在自己手裡。

朱瞻埈站定,隨即連退兩步,拱手彎腰,高聲道:“恭送皇帝陛下!”

言語之中的興奮勁,聽得一旁計程車兵都跟著莫名激動了起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迎接凱旋了。

待大部隊離去,朱瞻埈的隨從牽著馬匹跟了上來。

“殿下……”

朱瞻埈的目光,從親征隊伍上轉移到一旁隨從手中韁繩上。

接過韁繩,朱瞻埈無比蕭灑的翻身上馬。

一旁的隨從還想上前牽馬,卻是被其拉扯著韁繩避開。

“回城!”

話音落下,只見其猛然一磕馬腹,便駕馬向著城門疾馳而去。

看著駕馬而來的鄭王朱瞻埈,朱瞻墡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半句詩文——春風得意,馬蹄疾!

看著越來越近的朱瞻埈,朱瞻墡連忙邁步向一旁走去,邊走便喊道:“都讓開啊,讓開,別擋著我二哥!”

頃刻間,城門前便被空出來一條通道。

而朱瞻埈也不含糊,就這麼騎著馬,停都沒停,徑直進了城。

“這……這……這……”

這一幕,當真是把一旁的金幼孜給看傻了。

“齊王殿下,這……”

“老大人,不要這、那的,我等也散了吧,各回各的衙門。”

說著,朱瞻墡揮了揮手衣袖,示意眾人散去,隨即就要京城,可是卻被一旁的金幼孜一把拽住。

“齊王殿下,這當真不妥啊!”

“不妥?”

朱瞻墡搭著金幼孜的肩膀,小聲道:“你猜鄭王幹什麼這麼急?”

“下官不知……

齊王殿下,大庭廣眾之下,勿要如此拉拉扯扯……”

一邊說著,金幼孜一邊試圖掙脫朱瞻墡。

然而朱瞻墡卻是牢牢的按著金幼孜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說道:“金大人,你忘了昨日,在昭仁殿……”

聞聽此言,金幼孜一愣,頓時響起了昨日在昭仁殿所談之事。

念及至此,心裡也不由得一驚。

而朱瞻墡則是繼續開口道:“我猜啊,方才鄭王送陛下,說不得,就是請了旨了……”

朱瞻墡鬆開金幼孜的肩膀,一邊整理著其緋色官服,一邊低聲道:“接下來,說不定要發生什麼事。

與之相比,這算什麼不妥啊……

細枝末節,勿要計較了……”

一番話說完,不等金幼孜再開口,朱瞻墡便自顧自的走進了城門。

此時,朱瞻墡也不由得慶幸自己這個大哥走的急,不然的話,真是按照禮部的章程來,天子親征,怎麼也得送到五十里外。

到時,這一來一回,一天的功夫都得搭進去不說,光是騎馬也要把屁股磨破了。

昭仁殿內,一眾伯爵的案卷履歷,已經被朱瞻埈翻來覆去看過好幾遍。

不僅如此,連帶著,錦衣衛已經把這些人的一些不法勾當也調查了出來。

當然,是真是假,卻是無從考證。

不過,就算是假的,只要錦衣衛坐實了,就是真的。

封建王朝的司法體系,是以君主個人意志為主導,以執行人的個人意志左右。

這是封建王朝缺乏恰當監察體系的弊端表現。

至於說御史言官……

還有好些個御史被關在詔獄大牢,無處喊冤呢。

御史這種純粹的監察體系,完全受制於錦衣衛這種集監察,與執行、執法為一體的機構。

監察,倒成了笑話。

“來人,傳錦衣衛指揮……”

朱瞻埈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只見其合上手中案卷,眼中爆射出一道精光。

一旁的小宦官拱手道:“殿下,可是傳錦衣衛指揮使?”

“不!”朱瞻埈起身,輕聲道:“擺駕,錦衣衛衙門!”

小宦官聞言一愣,但還是連忙拱手應下。

“是……”

朱瞻埈大踏步走下玉階,卻是沒走兩步,就在殿內站定,看向了一旁的朱瞻墡。

見狀,朱瞻墡心中會意,卻是於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笑容,無奈道:“王兄,你去吧,我就不去了,錦衣衛那地方,我總感覺怪陰森的……”

“哼!”

朱瞻埈冷哼一聲,一甩衣袖,徑直出了大殿,而內閣眾人則是紛紛起身,拱手相送。

待完全不見了朱瞻埈的身影,眾人這才直起身,對視一眼後,楊士奇看向裝作忙著看奏疏的朱瞻墡。

“殿下何不同往?”

“同往搶功?”

話音落下,眾人的眼底,盡皆閃過一絲笑意。

“殿下覺得,鄭王殿下會如何?”

此言一出,內閣眾人紛紛看向了楊士奇,驚訝於其大膽,竟然敢將這話,與齊王說的這麼直白。

然而,這數十日監國的相處,楊士奇卻是已經摸透了朱瞻墡的性子。

看似謙卑守禮,莊警有加,實在在這個外表下,卻是一個極其不拘一格的靈魂。

甚至到了,在一些大儒看來,都有一些‘悖逆’的程度。

然而,事實也不出楊士奇所料,朱瞻墡見楊士奇主動提及此事,也頓時來了興致。

只見朱瞻墡的目光掃過內閣眾人,輕聲問道:“且不論鄭王會如何,諸位大人覺著此事該如何?”

聞言,楊士奇與楊榮對視一眼,兩人皆是帶著無奈的笑意,搖了搖頭。

隨即連帶著朱瞻墡在內,三人皆是將目光看向了其餘幾人。

一旁金幼孜見狀,無奈道:“你們這是作甚,我等幾人,誰不是太子府屬官?還不都是先帝一手提拔起來的?”

聽到金幼孜這麼說,眾人的臉上,皆是浮現出會心的笑意。

身兼通政使司參議,最晚入閣的權謹則是緩緩開口道:“此事,倒不在幾位伯爵自身。”

“哦?那在何處?”

“就看二位殿下,想將趙王如何處置了。”

聞言,朱瞻墡心中瞭然。

這些伯爵,說白了都是趙王朱高燧的馬前卒。

他們的罪責輕重,和趙王的罪名息息相關。

若是給趙王定謀反的大罪,這些人必死無疑,若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這些人,說不定能保住全家老小。

只不過,卻又有一點。

那就是趙王朱高燧的罪,宣德皇帝還不著急定!

漢王朱高煦是已經明著起兵了,不平不行。

趙王的事,確實要緩了再緩。

不然的話,讓人說新帝一登基,未施仁政,未赦天下,未建寸功,就先把自己兩個戰功赫赫的叔叔拿下了。

朱瞻基迫切,卻也是要臉的。

朱瞻墡雙眼微眯,輕聲道:“自打父皇殯天,趙王叔臥病在府,處置二字,從何而談?”

聽到朱瞻墡這麼說,眾人皆是一愣。

只辦幾個伯爵,卻不收拾趙王。

該說沉得住氣呢,還是說不講規矩呢?

不等幾人回過神來,卻聽朱瞻墡再次開口道:“此事,與趙王無關,就單說這幾個伯,諸位老大人,覺著當如何處置?”

幾人聞言對視一眼,隨即金幼孜率先開口道:“褫奪爵位,亦顯仁慈。”

楊士奇略一沉吟,隨即輕聲道:“幾位伯爵的罪名,若說流放,亦不為過啊……”

聽到楊士奇這麼說,眾人皆是紛紛點頭,以示贊同之意。

唯獨只有朱瞻墡,輕聲道:“諸位都是國之重臣,太宗皇帝在位時,便多有倚仗。

父皇御極,本也可與諸位打造一個太平盛世,不弱於文景之治的文治盛世,只可惜……

天不假年啊……

當今陛下,更是文治武功雙全,以各位的才幹,足以留跡汗青,為後人贊。”

朱瞻墡說了一句眉頭沒尾的話,隨即便低下頭,看起了手中奏疏。

眾人見狀,也不再言語,昭仁殿內,再次忙碌了起來。

直至夕陽西下,眾人結伴出宮,行至午門前,楊士奇卻是猛然站定,面露驚色。

“士奇,你怎麼了?”

楊士奇回過神,看著眼前的幾人,輕聲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文景之治,政通人和,殿下的意思是說,我等為政仁和……”

權謹聞言,搖頭苦笑道:“我等,又不是什麼酷吏,就算是宗豫,也不過嚴苛了些罷了……”

此言一出,包括權謹自己在內,臉色皆是一冷。

此時的眾人,儼然知曉了朱瞻墡的意思。

正如權謹所言,眾人不是酷吏。

酷吏,‘嚴刑峻法’四字。

何為嚴刑峻法?

只怕是牢裡那些個伯爵,不只是抄家流放這麼簡單——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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