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免於就藩
不讓就藩了!
這對於朱瞻塏來說,沒有比這更糟糕的訊息了。
聽張太后嘴上說的好聽,心疼兄弟三人。
可若是就藩,最起碼兄弟三人於王府內衣食無憂,性命無虞。
現如今不讓就藩,不就是變相被軟禁在這京城中了?
軟禁不說,還要慎言慎行,甚至是每日都過得提心吊膽。
只是如此,倒也罷了。
可朱瞻塏卻清楚自己這位嫡母和嫡長兄的手段。
就算以前不清楚,現在也算是見識到了。
若是留在京城,朱瞻塏只怕兄弟三人命不久矣啊!
念及至此,朱瞻塏帶著哭腔,眼神中流露著驚懼,伏地道:“兒臣謝過母后,臣弟謝過皇兄!
兒臣等為大名未有寸功,卻得已免藩留京,只怕是朝臣頗有微詞。
我等惶恐,不願為母后,為皇兄添此煩心之事。
縱使就藩之地苦寒,我等,亦無半句怨言!
我等,甘願就藩!
不敢為朝廷擾!”
聞聽此言,張太后皆是眉頭微皺。
朱瞻基則是緩緩開口道:“瞻塏,不必多慮。
此事,朕和母后已經商議過了,若是朝臣那邊哪個敢說閒話,自有朕去處理。
就算心是鐵打的,朕又怎麼見得你們三人外放就藩,去吃那般苦。
你們沒有出過京,不知這宮外疾苦啊……”
留下三人,朱瞻基和張太后,態度堅決,不容有他。
“況且,瞻埏還這般小,若是就藩,讓我們這些做兄長的,怎麼放心的下。
若是王府下人不用心伺候,又如何是好……
我等不知實情,豈不是苦了瞻埏,卻無可奈何?”
朱瞻基話音落下,一旁的張太后也適時開口道:“當年,太祖高皇帝之子,岷王,不就是這般?
被府內下人欺辱,被藩地官員擠兌。
若不是太宗皇帝念及兄弟情誼,將岷王召回京城。
先帝仁慈,又將岷王封至武岡州,準建王府,這才好了些。
可是這些年,岷王過得苦日子,卻又找誰說理去?”
說到此處,張太后面露愁容,不知道的,還以為朱瞻塏三人是其親子。
任誰看了,都得說一聲愛子心切!
最後,還是朱瞻基一槌定音,沉聲道:“就這麼說定了,爾等回去吧。”
皇帝,自然是一言九鼎,不容置疑的。
朱瞻塏緩緩活動已經咬得發脹的腮幫子,泣聲道:“臣等,謝恩……領旨……”
三人緩緩起身,卻是都耷拉著腦袋,退出了坤寧宮。
出了坤寧宮,沒走幾步,朱瞻塏頓感一陣噁心,扶著宮牆連連乾嘔,卻是因為未曾進膳,只是吐出了幾口帶著血絲的酸水。
朱瞻垍見狀連忙上前道:“哥,你沒事吧!”
朱瞻塏緩緩起身,咬牙切齒道:“我沒事,趕緊走!”
坤寧宮內,朱瞻塏三人走後,朱瞻基便起身道:“母后,此間事了,朕便前往樂安。”
張太后仰起頭,看著朱瞻基,不禁皺眉道:“皇帝,樂安之事,何必如此著急,先帝的靈柩,還停在宮中。”
“樂安那邊……
雖然老五安排完全,但每日都有士兵戰死。
而且長久以來圍而不打,絕斷進出,只怕是樂安的糧草不多了。
若是因為咱這一家之事,害了樂安一州百姓,朕豈不愧對爹和爺爺。
樂安之事,宜快不宜遲。
老五把此事留給朕,斷不可因朕,再讓百姓受損。”
張太后聞言,心中瞭然,無奈道:“瞻墡哪都好,就是有時,又考慮的太過細緻,顧忌,也太多。”
聽聞此言,朱瞻基卻是不置可否。
其實,正是因為朱瞻基知道,朱瞻墡這個人心思重,顧忌多,所以朱瞻基才信任朱瞻墡,願意用朱瞻墡。
有所顧忌之人,定有所畏懼,定慎言慎行。
不失於言,不絕於行,此為帝王所用之人。
如,霍光、陳群之流。
“皇帝,樂安那邊,你是怎麼打算的?”
朱瞻基聞言,眉頭微皺,陷入沉思。
片刻之後,在張太后的注視下,朱瞻基這才緩緩開口道:“如果可能,朕還是想把二叔接回來。
朕,答應過爺爺……
無論如何,都留二叔三叔一命,保全富貴。”
聞言,張太后點點頭,輕聲道:“圈緊,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遑論,若是此時,你二叔真有個三長兩短,你三叔,只怕是不知又要在這京城,攪弄起多大風浪。”
“三叔……”
朱瞻基輕聲呢喃道:“想必,三叔很快就會知道郭氏身死的訊息。
就是不知道,其知道此事後,會是怎樣一個反應……
好在,還有老五在京。
三叔若是有什麼不軌之行,老五也是有法子應對的。
朕這兩位叔叔啊……”
“他們二人,當年在燕王府的時候,就一條心。
想來見到老二,老三也是有很多話要說的。”
“沒錯,二叔三叔,肯定有很多話要說,心裡話!”
話音落下,朱瞻基扭頭看向張太后,輕聲道:“母后,宮內之事,還要您多費心。
朕與老二和老五交代幾句,便啟程樂安。”
張太后點點頭,算是應下。
朱瞻基帶人離開坤寧宮,而張太后則是自言自語道:“唉……
非得安排個老二添堵……
兒啊,心機莫要太重啊……”
昭仁殿內,一個小宦官快步進入殿中。
“奴婢見過齊王殿下,見過鄭王殿下……”
一旁拿著奏疏走神的朱瞻墡回過神來,不等其開口,朱瞻埈便冷聲道:“何事啊?”
“陛下傳諭,召見齊王殿下……”
“恩……”
朱瞻埈應了一聲,隨即將奏疏放下,只不過,不等其從玉階上走下,緊接著便反應過來不對。
召見齊王?
朱瞻埈直勾勾的盯著躬身的小宦官,雙眼之中,好似有奪命的利劍。
而小宦官則是於原地站定,並未再開口。
兩息之後,察覺到不對勁的小宦官緩緩抬起頭,看向了一旁的朱瞻墡。
“殿下?
陛下在謹身殿,等著您呢……”
朱瞻墡看看小宦官,看看朱瞻埈。
而內閣眾人則好似什麼都沒有聽到,自始至終,都沒有抬起頭來。
“哦,好,前面帶路。”
朱瞻墡將手上奏疏交給一旁的蹇義,輕聲道:“鄭王兄,各位大人,本王去去就來。”
直到此時,內閣眾人這才紛紛行禮。
只不過,行禮過後,卻是再度端詳其手上的奏疏。
此時此刻的朱瞻埈,如惡鬼一般。
遇到鬼怎麼辦?
自然是假裝看不見!
只要看不見,就不能拿人怎麼樣!
朱瞻埈一屁股坐回軟榻,盯著案几上的奏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楊士奇用餘光掃了一眼案几後的朱瞻埈,不禁暗自腹誹。
齊王監國廿日有餘,卻是幾乎都不在正殿、正宮之中。
即使偶爾面見朝臣,不得已於皇帝居所內,卻也是全程站著,或者一旁搬個圈椅。
這位鄭王倒好,剛一監國,就坐在了昭仁殿的軟榻上。
守著一張御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昔日懿文太子臨朝呢。
謹身殿內,宣德皇帝把玩著一個玉製的小把件,不知思索著什麼。
在吳誠引導下,朱瞻墡邁入殿中,拱手道:“臣弟,拜見陛下!”
宣德皇帝回過神,扭頭看向朱瞻墡,臉色也逐漸變得輕鬆起來。
指向一旁的方凳,輕聲道:“來了,坐。”
“謝陛下!”
謝禮之後,朱瞻墡端坐與方凳之上,雙手置於雙膝,目不斜視。
這番正襟危坐的模樣,倒是把宣德皇帝逗笑了。
“老五,這裡就你我兄弟,又沒有外人,何必這般拘謹。”
“陛下,此為君臣之禮,那當初父皇在位,我也是這般啊。
這叫,克己復禮。”
“哈哈哈哈……”宣德皇帝聞言,笑道:“看不出來啊,老五,你跟內閣這幾位大學士待了攏共也沒幾日,卻是變化不小。
怎麼,昨日不見你這般,這般克己復禮啊?”
聞言,朱瞻墡臉上帶著苦笑,一副裝不下去的模樣,無奈道:“皇兄,昨日那實在是看到皇兄回來,多日積勞,無以壓制。
這才懈怠散漫了些不是……”
聽聞這番說法,宣德皇帝無奈道搖了搖頭。
片刻之後,收起臉上輕鬆之意,沉聲道:“方才,朕與母后於坤寧宮,召見了瞻埏他們。”
朱瞻墡會意,眉頭微皺,沉聲道:“可是因為郭貴妃之事?”
宣德皇帝點點頭,而朱瞻墡則是連忙開口道:“今日晨間,我便聽聞此事。
已經叮囑懷恩,宮人若是有膽敢妄議郭貴妃事者,以大不敬之罪,交由司禮監治罪,論處。”
“此生,便不讓瞻埏他們就藩了,留在京城吧……”
“臣弟替瞻埏三人,謝過皇兄。
能免去就藩之苦,留在京城富庶地,也是極好。”
“明日,朕便領軍,親征,往樂安。”
“臣弟在京城,為皇兄籌備凱旋之事!”
此話剛一出口,朱瞻墡臉上笑容一滯,隨即黯然道:
“父皇大喪,卻是不宜大操大辦……”
“此事無妨,我讓你來,是告訴你兩件事。”
朱瞻墡聞言起身,沉聲道:“什麼事,皇兄儘管吩咐!”
“坐下,坐下……
一是,我打算將二叔一家,圈禁京城,這幾日,你同內閣,找個妥善地方。
二嘛……
牢裡,是不是還有幾個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