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駕崩
朱高熾將目光望向了張昶，同時，也是此時欽安殿內唯一的一個武將、勳貴。
而且是參加過靖難的武將！
就在去年秋天，朱高熾剛一繼位，便擢升張昶為中軍都督府左都督。
並且緊接著，在入冬後，進其奉天翊衛宣力武臣，柱國、特進榮祿大夫、彭城伯。
至此，張昶的功、勳、銜、爵、職，便達到了一個真正一流勳貴的地位——雖然還只是伯爵。
但是中軍都督府左都督，掌中軍兵馬，宿衛京城。
這個一等武官職位，卻把張昶的端板給補齊了。
並且，今年開春之後，洪熙皇帝再下詔令，命其統領五軍右哨兵馬。
至此，京城周邊，張昶便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軍頭，其所能調動的兵馬，足以將京城周邊再調個個。
漢王要是有這個兵力，他都敢打京城。
“大兄……”
聽到洪熙皇帝的呼喚，張昶連忙跪行上前。
“陛下，我在這……”
張昶此時已經滿臉鼻涕淚水——雖然參加過靖難，也立下了軍功，但是自己幾斤幾兩，張昶是清楚的。
要不然，也不會等到自己這個妹夫登基了，才得到一個‘奉天翊衛’的功臣封號。
洪熙皇帝卻一再擢升，爵位世襲罔替，並命掌京城重兵。
張昶對自己這個妹夫，是真的忠心耿耿，可效死力！
洪熙皇帝看著張昶，眼睛中的神采已然開始暗淡。
“大兄……你與閣臣，要輔助老五……
等瞻基那孩子回來……
老五，你監國，可……”
話音落下，朱瞻墡一愣。
洪熙皇帝的手，一直在抓著玉璽，而朱瞻墡的雙手，則是緊抓著洪熙皇帝的手背。
隨著洪熙皇帝一番話說完，朱瞻墡明顯感覺到手中洪熙皇帝的手掌失去了力氣。
“我知道，我知道！”
一旁的張昶還在痛哭流涕的應聲，一眾閣臣也在低著頭擦眼淚，而朱瞻墡則是猛然抬起頭，看向了洪熙皇帝的面龐。
看著洪熙皇帝微微閉合的雙眼，朱瞻墡伸出手，做出了一個大不敬動作。
在張皇后的目光注視下，朱瞻墡緩緩伸出手指，探向了洪熙皇帝的鼻息。
隨著朱瞻墡的動作，周圍跪伏的眾人也察覺到了朱瞻墡王袍衣角的移動。
眾人紛紛抬起頭，卻見朱瞻墡的兩指已經探至朱高熾人中處。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朱瞻墡手指緩緩移動，摸向了洪熙皇帝的頸動脈。
但是洪熙皇帝太胖了，朱瞻墡沒有找到其頸動脈……
可其身後的眾人哪知道這些？
“陛下！”
楊榮率先發力，哭天搶地的喊叫了起來，楊榮這麼一喊，其餘的楊士奇金幼孜等人也不落下風的開始哭喊。
這一哭喊，把朱瞻墡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的朱瞻墡連忙去摸洪熙皇帝的橈動脈。
好在，脈搏確實已經消失了。
不然，洪熙皇帝睜開眼，幾個人可就尷尬了。
聽著身後眾人的哭喊聲，朱瞻墡不知道怎麼了，確實一點也不想哭。
甚至眼睛中，一點想要流出淚水的感覺都沒有。
朱瞻墡看著朱高熾胖乎乎的肉臉，腦海中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
這就是死了嗎？
一個人，一個皇帝，就這樣就死了？
這與朱瞻墡想象中的死亡，有些不一樣。
與朱瞻墡見過的那些非自然死亡，更是截然不同。
戰場上也好，宮內也好，包括李時勉，朱瞻墡在看到這些人死亡的時候，他們都綻放出了生命最後的力量。
反倒是洪熙皇帝這般，輕飄飄的逝去，倒像是剜去了朱瞻墡胸膛裡一大塊肉。
總感覺空空的，缺了點什麼。
甚至，在這之前，朱瞻墡都曾想過，若是皇帝駕崩，自己一定要表現的極度悲傷，痛哭流涕——這個時代，需要這樣的情狀。
可眼下，朱瞻墡卻是如何也哭不出來。
朱瞻墡越是哭不出來，越是覺著身後的哭喊聲嘈亂。
朱瞻墡皺著眉頭，端著朱高熾床榻上的托盤，緩緩站起，繼而轉身面對眾人。
察覺到朱瞻墡的動作，一眾閣臣與張昶紛紛抬起頭看向了朱瞻墡。
人群后方的張皇后眼眶中的淚水也止不住的留下。
眾人都盯著朱瞻墡。
因為此時，玉璽、遺旨、傳位聖旨，全都在朱瞻墡手中。
而且，洪熙皇帝親口所說，命朱瞻墡監國等待皇太子朱瞻基返京登基。
不知道怎麼想的，楊士奇盯著朱瞻墡，見其久久不語，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齊王，你可千萬別說什麼不該說的！
“諸位，陛下駕崩了！”
這是朱瞻墡的第一句話。
“太子遠在南京，我等，務必維持局面，以待太子返京登基！”
這是朱瞻墡的第二句話。
不知道是不是朱瞻墡的錯覺，感覺自己說完這句話，身前的眾人好像都鬆了口氣。
朱瞻墡有些納悶，不知道這些人都在緊張什麼？
“諸位，起身吧，現如今該如何，還要好好議一議！”
這是朱瞻墡的第三句話，同時，也算是一切塵埃落定的終章。
這三句話說完，資訊表達明確。
誰也不用緊張，誰也不用擔心，監國親王都說了，按照聖旨來。
眾人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起身。
而在此時，後宮一眾嬪妃以及朱瞻墡的一眾兄弟，已經掐著時間來到了欽安殿內，此時紛紛站在張皇后身後，一個個眼中皆是震驚恐懼之色。
當然，其中也有悲傷混雜。
“父皇！”
“陛下……”
哭喊聲一片，朱瞻墡端著托盤，輕聲道：“列位，隨我到前殿來吧，把這裡，留給諸王與嬪妃。”
話音落下，朱瞻墡率先向人群外走去。
“是……”
幾人帶著哭腔應下，隨即跟在朱瞻墡身後，走向外殿。
人群中，看到朱瞻墡手中端著托盤，而托盤上，則是擺滿了聖旨與印璽等物。
朱瞻埈不由得嚇了一跳，以前每每見面都要嗆幾句的朱瞻埈連忙低下了腦袋，動作虛掩，擦拭著臉上的眼淚。
朱瞻墡帶著一眾閣臣退出寢殿，眼見騰出位置，張皇后身旁的眾人瞬間撲了上去，紛紛跪倒在地。
此時此刻，誰不哭，誰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