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兇手去哪抓兇手？
跪聽聖諭的朱瞻墡，充分演示了什麼叫一臉懵。
朱瞻墡神情錯愕的仰起頭，看著身前的小宦官。
“陛下讓我查李時勉的死，以安撫朝臣？”
“哎喲，齊王殿下！”
宣完口諭的小宦官連忙上前扶起朱瞻墡。
“您快起來吧，怎麼還跪著呀……”
趁著這個機會，小宦官來到朱瞻墡近前，環視了一番周圍的幾個‘自己人’，隨即緩緩開口。
“殿下……事是這麼個事，但話不能這麼說，這是查明真相，不是為了安撫什麼人……”
也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衝擊的有點糊塗了，朱瞻墡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口不擇言。
竟然把不能明說的真話說了出來。
回過神來的朱瞻墡看了一眼跟隨傳諭太監同來的幾名宦官，沉聲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李時勉死了？”
川渝太監眉頭微皺，輕聲道：“可不是嘛……
今天一大早，錦衣衛就來稟報，說是剛投入詔獄的李時勉，在獄中自己把腦袋撞破，當場身亡了！”
朱瞻墡聞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可瞳孔卻沒有絲毫變化。
“真的假的！昨天才送進去，昨晚就死了？
錦衣衛是不是給他上了什麼手段啊？”
“哎喲我的殿下呀，奴婢哪知道這些啊……
這不，陛下口諭，讓您去查的，就是這麼回事。
估計訊息很快就會傳出去，到時候呀，那些大臣們又要來煩擾陛下了。
陛下寬厚，不忍責罰，他們卻不知退讓……”
朱瞻墡聽聞此言，連連點頭道：“我明白了，是得有個說法！
之前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這李時勉剛被投進詔獄的時候，就有不少大臣上疏，甚至有人入宮進言。
現在李時勉一死，若是沒有個說法，這些大臣們還不知道又要怎麼折騰父皇……”
傳諭太監聞言，在一旁連連點頭，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意。
“是這個理，正是這個理！
齊王殿下慧眼，看得通透。
陛下的身子骨……
殿下，可不能再讓這些大臣們再鬧了！”
話音落下，川渝太監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相，眼眶中，似有隱隱水霧。
要說最在意洪熙皇帝身體的，自然是這些洪熙皇帝身邊的宦官太監。
他們的權利，他們的地位——微乎其微的地位，全都來自洪熙皇帝。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臣，用來形容宮內宦官緊隨皇權變更而人生起伏，遠比形容朝臣來的準確、貼切。
朝臣所受皇權變更而帶來的影響，遠不如宮內宦官。
換句話說，不管誰當皇帝，貴族還是貴族，世家還是世家，名門還是名門。
就算非漢人當皇帝——一如金、遼、西夏等。
名門望族在天下穩定後，還是名門望族。
甚至有的人官位反而越來越高，倒是上任皇帝身邊伺候的宦官們，就不再是太監了。
而除去這些宦官太監之外，最在意洪熙皇帝身體健康狀況的，並不是朱瞻墡這些當兒子的。
或者說並不是任何皇帝的皇子與兄弟親王們，而是寵臣。
因為他們的權利，也來自皇帝，而非來自制度，或者說官場大環境。
其次，才能輪到皇帝的‘家人們’。
所以此時，朱瞻墡看著傳諭太監這幅哭喪面相，心中並無反感嘲諷，因為朱瞻墡知道，這太監比自己‘孝順’。
朱瞻墡略一沉吟，隨即壓低了聲音，輕聲道：“莫慌，回去回稟父皇，明天天亮之前，一定會有一個合適的交代，一定。
爾等伺候好陛下，讓父皇今夜能安生睡個好覺。
可省得？”
傳諭太監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
都是人精，都是見慣了爾虞我詐的人精，都是經歷過諸多算計的頂級人精。
誰不知道誰？
只一句話，傳諭太監就聽懂了朱瞻墡話中的意思。
傳諭太監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輕聲道：“殿下放心，老奴這條命不幹別的，就是伺候陛下。”
朱瞻墡微微頜首，輕聲道：“你便這般回話去吧，切莫讓父皇因為此事費心。”
“哎！哎！
老奴這就回去伺候著！”
話音落下，一旁的高福上前，從袖口中掏出一錠銀子，不由分說的塞進了傳諭太監的袖口中。
傳諭太監沒有推辭，而是默不作聲的收下——齊王素來大方，宮內宮女宦官皆知。
從其早些年，剛開始幫著太子妃打理太子府內事務的時候，就有不少太監、少監、女官知道此事了。
尋常宮女宦官可能不知道，但是這些訊息靈通，品級不低的宮內主事官員卻是清楚的很。
高福將傳諭太監送出了朱瞻墡的居所，回來的時候，卻見朱瞻墡眉頭緊鎖，蹲在屋簷下，雙眼緊盯著牆邊的花花草草。
高福上前，輕聲道：“殿下，人走了。”
話音落下，高福自己臉上都浮現出了笑容——壓都壓不住。
聽出了高福語氣中的欣喜之情，朱瞻墡側過腦袋，狐疑的問道：“你樂什麼？”
高福嘴角難以自抑的上揚——樂什麼？
這還用說？
誰殺的李時勉？
誰查此事？
這難道還不值得樂？
看著還在傻樂的高福，朱瞻墡緩緩開口。
“讓我去查明此事……
我怎麼查？
我查誰？
什麼力度查？”
朱瞻墡話音落下，腦子反應稍慢些的高福終於回過神來。
是啊，自己就是兇手，明知道其餘人都是毫不相干的，這還怎麼下手？
查誰就是冤枉誰！
關鍵是還不可能查出結果來——誰會傻的把自己揪出來？
如果這事與朱瞻墡無關，那就好辦了，朱瞻墡肯定給辦的漂漂亮亮的，力求查出真相。
俗話說，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與？
查不到真兇，那就順著辦，把負責詔獄的錦衣衛一層一層篩查，指定能找到結果。
可李時勉這事是朱瞻墡辦的呀！
自己曬自己？
不行！
不光如此，昨晚值守的錦衣衛也不能辦——因為這會把徐武篩出來！
把徐武篩出來，那朱瞻墡的損失可就大了。
錦衣衛的心腹，不是那麼好拉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