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三分戶部
朱瞻墡只能是以張皇后身邊需要人手的理由來糊弄張升。
總不能告訴張升,皇帝過幾個月就要死了,朱瞻墡要回去防著朱高煦和朱高燧吧?
尤其是朱高燧,遲遲不去就藩,留在京城裡,朱瞻墡總覺著心裡不踏實。
畢竟,最瞭解不想前往封地就藩的親王心思的,是另一個同樣不想就藩的親王。
打進京城,比考進京城容易。
同樣的,陰謀奪權進皇城,比武裝奪權打進皇城更容易。
就這樣,張升帶著兩萬船工,船艙中帶著兩萬副鎧甲,率領著鄭和昔日的寶船船隊,駛出了寧波府的港口。
只不過以前鄭和出港之後,都是南下,這次,卻是一個勁的往東走。
以前鄭和南下,到了東南亞各國,都是先禮後兵。
先跟這些國王酋長們說好聽的,如果他們有點正常的智商,在看到大明的船隊之後,能估算出大明的國力,估算出寶船上的兵力。
那麼這些小國國王們自然會乖乖的與鄭和貿易,說是貿易,不過是鄭和廉價購買——極其低廉的價格。
只有極少數腦子非常不好用的酋長與小國國王,才會想著試探一下鄭和到底是什麼實力。
只不過試試也就逝世了。
鄭和六下西洋,說是貿易,說是文明的海上外交。
但就是不知道怎麼的,有些國家,稀裡糊塗就出現了政權更迭的現象,莫名其妙的換了一個話事人。
換了一個親近大明,對待大明友善的話事人。
鄭和首先是參加過靖難,戰功赫赫,砍人無數的朱棣親衛,其次,才是大明船隊的外訪正使。
砍人是主業,友好訪問是其次。
而到了張升這裡則是略有區別。
張升也參加過靖難,也砍過人,也有點戰功。
但是張升有一點不像鄭和。
那就是張升沒有接受過太多的高等教育,沒有在朱棣身邊接受過調教。
並且,張升的發跡為官之路,在靖難成功後戛然而止。
所以,張升的性子沒有經歷過官場的磨礪,那些文人手段,或者說文化人的行為方式,張升沒有受到太多影響。
反而是在朱瞻墡的蠱惑下,幹起了走私,這遊走在法律邊緣的勾當——對於張升的身份來說,這就是邊緣。
所以,相對來說,張升的脾氣,比起鄭和是差一點的。
張升到了倭國,也沒想過搞什麼先禮後兵那一套。
走私生意,如何利益最大化?
不是賺正規生意的差價,而是殺人越貨——這,已經成為了張升的習慣性思維了。
跟何況,船艙裡防著兩萬套,誰還搞那一套?
到了倭國,船艙裡的鎧甲拿出來一穿,船艙就空了,回程的時候,是要拿銀子填滿的——總不能還用壓艙石吧?
再說了,帶著兩百人去倭國,先禮後兵沒毛病。
可帶著兩萬人去倭國,要是還搞先禮後兵那一套——孔夫子都要從土裡爬出來揪著張升的衣領講‘禮’了。
張升走後,朱瞻墡也該準備返京了。
不過返京之前,朱瞻墡還有一件大事要幹。
鼓動朱瞻基建立南方稅務監察體系!
相對於明朝,後世有一點做的極好,那就是無限細化的權利。
只有權利被不斷分化,才會儘可能的減少行政漏洞。
全國財政戶部一肩抗,存在著一個極大的弊病,那就是稅收多少,戶部說的算,錢用多少,也是戶部說的算。
這麼一來,做假賬,就成為了一件極為容易的事情。
這也是為什麼,歷朝歷代,大家都公認戶部的職位是肥缺。
收上來多少錢,花出去多少錢,都是一個人說的算,能不肥嗎?
這一點,後世任何一個正常的個體小老闆,都知道,財務要分成出納和會計。
一個朝廷,怎麼能錢財都是一個部門說的算?
收錢的就應該是收錢的,只管著收錢。
花錢的是花錢的,只管著用錢。
而管錢的,也要單獨出來,只負責保管。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戶部尚書之下,幾個司署分一下智慧。
如此這般,貪贓的難度太低,成本太小,風險太輕。
如果皇帝英明神武,戶部尚書老成幹練,忠心耿耿,那還好說,可萬一戶部尚書有自己的心思呢?
萬一皇帝對臣子的掌控力極低呢?
朝廷的錢,還是朝廷的錢嗎?
皇帝的錢,不就成了官員的錢了?
這樣的局面,不是可能發生,而是一定會發生。
“大哥,現如今的戶部,拋開其下屬的寶鈔提舉司、鹽倉校驗所這些不談,就說那十四個清吏司。
這十四省財政,皆歸於戶部主官一人之身。
從收錢,到管錢,再到用錢。
這麼重的擔子,全在夏元吉一個人身上,未免太重了些。
而且,夏元吉一個人,哪能管得過來十四個清吏司?
別的不說,就永樂十八年的時候增設的雲南、貴州、交趾三個清吏司……
尤其是這個交趾清吏司,大哥,那些人收了多少錢,查過帳嗎?
還不是他們報上來一個數目,說多少就是多少了。
交趾的情況,朝野上下,有一個人瞭解嗎?”
朱瞻墡的話音落下,朱瞻基沉默良久,眉頭緊鎖。
許久之後,這才緩緩開口道:“這件事,你千萬不可跟第二個人提起。”
朱瞻墡聞言扭頭看向朱瞻基,此時,朱瞻基的眼神之中,滿是凝重二字。
見狀,朱瞻墡笑道:“放心吧大哥,我愛惜名聲的很,我是不會跟這些人作對的。
這些話,我只跟你說,你是未來的皇帝,這都是你該乾的事。
嘿嘿嘿,我跟咱爹也不會說這些話的,咱爹這些年監國太累了,大哥,你肩膀上的擔子,不輕啊。”
“你小子,合著你拿我當下人呢,知道心疼爹,不知道心疼大哥?”
“大哥你這年富力強的,哪需要我心疼,若是沒人疼,你倒不如再納側妃。”
“找打是不是!”
“嘿嘿嘿……”
朱瞻基在一旁傻笑,朱瞻墡卻是將目光望向了窗外的枝頭。
“你這是要把戶部大權三分啊,那些人,恐怕不會答應……”
“大哥,夏元吉五十九了,掌管戶部二十年,他也該為後人考慮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