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朱高煦跑路
日上三竿,朱瞻墡正百無聊賴的曬著太陽。
朱瞻墡在等,等朱瞻基,等大朝會散了之後,傳來的訊息。
朱瞻墡很好奇,朝堂上會是怎麼樣一副局面,又是怎麼樣一個結果。
朱瞻墡想知道朝臣的反應,想知道朱高熾的反應。
這位仁厚出名的洪熙皇帝,是不是再次為漢王開脫罪名。
而朝堂上的國之重臣們,又有沒有同仇敵愾。
感慨洪熙皇帝仁厚的同時,也憤慨漢王的大逆不道呢?
正當朱瞻墡百無聊賴的胡思亂想的時候,高福神情凝重的從外面回來,出現在了朱瞻墡面前。
一看高福回來,朱瞻墡頓時來了精神。
朱瞻墡是皇子,所以朝會的時候,是沒有資格參加的,自然也不能靠近偷聽。
但高福是太監啊,躲在暗處低著頭,誰也不會注意到多了個人。
就算發現了,也不會在意。
所以高福這時候回來,一定是帶著重要情報來的!
“如何?朝堂上可有人彈劾漢王了?”
高福忙不迭的點頭。
“回稟殿下,確有此事,言官彈劾漢王謀反。”
聽聞此言,朱瞻墡心中暗道了一聲果然。
“然後呢?陛下怎麼說的?”
“陛下言,漢王事乃家事,自有宗府處理。”
朱瞻墡若有所思的點頭,輕聲道:“確實,定罪之前,得先過宗府,就算是議罪,也是從宗府到有司。
那言官就這麼算了?”
“是,那御史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唉……沒勁。
那散朝了吧?太子回來了嗎?”
“散朝了,只不過太子……被陛下留下了……”
恩?
朱瞻墡頓時瞪大了眼睛。
不會吧,難道是這件事露了底了?
這麼快就被洪熙皇帝看透了?
“大哥真倒黴啊,這就被戳穿了,不過也沒想到,這麼容易暴露……”
看著自言自語的朱瞻墡,高福小聲道:“太子殿下被留,是因為……
是因為漢王……”
朱瞻墡點點頭,輕聲道:“我知道是因為漢王,御史彈劾這件事,我一早就是知道的。”
“殿下,不是因為御史彈劾……”
恩?
朱瞻墡頓時來了精神。
還有高手?
“那是所為何事?”
“回殿下,當時滿朝文物正在議論漢王謀逆之事,卻有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急奏。
言稱漢王帶著家眷,已經出城了……”
“草!真有高手!”
朱瞻墡驚撥出聲,猛然站起。
“高福,下次先說重點,你知道什麼是重點吧?”
“是……奴婢知道……”
“你最好知道!
快說清楚,漢王那麼一大家子,怎麼會跑了呢?”
“回稟殿下,五城兵馬所奏,是因為……”
朝堂之上,朱高熾雙眼微眯,極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
“你再說一遍!”
兵馬司指揮使跪在大殿中,腦門緊貼著地面——失職,這是重大失職!
“啟奏陛下,方才兵馬司巡城,途徑漢王府的時候,發現王府大門緊閉。
領隊百戶察覺有異,往日裡,漢王府的大門都是開著的,門口的馬樁也沒有馬匹。
於是,這百戶便上前敲門,可王府內卻遲遲沒有回應。
猶豫再三,這百戶生怕出什麼意外,於是便帶人翻牆進了漢王府。
進府之後,卻發現……”
“發現什麼!”
“發現王府內只有幾個下人,漢王爺與王妃以及一眾郡王,皆已不見人影。
留在王府中的下人說,漢王已經出城前往樂安。”
此言一出,大殿內像是鬧起了蝗災,一眾文武官員交頭接耳,你一言我一語。
“漢王怎可如此……”
“漢王真要謀逆嗎……”
“漢王這是要自覺於祖宗天地啊……”
“漢王……”
“諸卿,莫要亂。”
洪熙皇帝的話語聲中氣略顯不足,但隨著其開口,大殿內卻是瞬間安靜了下來。
不是一眾大臣耳朵好使,而是眼睛好使。
在譴責漢王的時候,大多數官員都在時刻注意著洪熙皇帝的動作,方便自己及時做出反應。
待眾人安靜下來,朱高熾再次開口問話。
“現如今,漢王府還有何人啊?”
“回稟陛下,王府內除了幾個剛進府沒多久的下人外,還有漢王世子留在府中。
只不過……”
朱高熾眉頭緊皺,沉聲道:“只不過什麼?”
“漢王世子身受重傷,極重的傷,雖然還清醒著,卻是不能下床了。”
“啊!漢王這是……”
“莫非是漢王……”
“下手如此之狠……”
“虎毒不食子啊……”
大殿之內,又是一陣議論。
“啟奏陛下,末將還發現……”
隨著兵馬司指揮使開口,一眾大臣再次默契的閉上了嘴,豎起了耳朵。
“末將還在漢王府內發現了眾多漢王的書信往來……”
這話一出,居高臨下的朱高熾和朱瞻基爺倆,明顯看到了下方有不少大臣臉色都變得不自然了起來。
朱高熾沒有開口,反倒是下方的楊士奇走出了隊伍。
“是何書信往來,你可曾帶來了?”
“末將帶來了!”
指揮使高舉書信,繼續開口說道:
“這些書信,都是漢王世子與漢王的書信往來,最早的,有永樂十三年的書信。
這些書信就擺放在王府正堂內,像是刻意留下的。”
聽到是漢王世子與漢王的書信,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而朱高熾臉上的表情,也有了些許變化。
只聽其沉聲道:“楊學士,你們看看吧。”
得到旨意的楊士奇上前接過書信,隨即與禮部尚書等人分發檢視了起來。
而朱高熾則是再次開口,沉聲道:“讓五城兵馬司的人,都從漢王府裡出來。
太子,你親自帶太醫前往漢王府,去看看瞻圻的傷勢,一定要處理好瞻圻的傷。”
“遵命!”
朱瞻圻拱手應下,而這時候,楊士奇幾人也已經分發看完了手中書信。
幾人快速對了個眼神,低聲交頭接耳了幾句後,吏部尚書蹇義上前。
“陛下,這些書信,我等看過了。
是自永樂十三年起,漢王不在京城之時,漢王世子發密報,所言皆為京城內朝堂政事之變化。”
聽聞蹇義此言,一眾朝臣頓時譁然。
弄了半天,不光是漢王謀逆。
漢王的兒子也謀反?
京城之內,朝堂政事變化,說的這麼婉轉,其核心,不就一句話,傳遞情報訊息。
說的文縐縐的,有的朝臣差點沒轉過彎來。
“將這些信件,一應銷燬了吧……”
朱高熾今天朝會說話不多,但句句關鍵,且每一句都給一眾朝臣帶來不一樣的震撼。
都知道太子仁厚,可那時候是太子。
太子上面有皇帝,太子有爹壓制著。
太子當了皇帝,很少有不會變得。
只不過,有些皇帝登基後,並不會馬上改變,變化也不會很大。
但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當太子時間越久,登基之後變化越大——甚至有的太子沒登基呢,就已經開始扭曲了。
這樣的例子更是不在少數。
但顯然,眼前大殿上這位洪熙皇帝,還是一如既往的仁厚,如其尚為東宮太子的時候那般,寬以待人。
這無疑是好訊息。
楊士奇將信件集合收起,而朱高熾則是看向了一旁的朱瞻基。
“你還在這裡幹什麼,還不速去你二叔府上,看看瞻圻怎麼樣了!”
朱高熾的話語之中,帶著明顯的怒意,這是今天朝會,皇帝唯一一次表達出怒火。
卻是因太子對漢王世子的怠慢。
這樣的好皇帝,是當官的福氣。
這樣的好皇帝,上哪找去啊,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禮部尚書呂震上前,拱手道:“啟奏陛下,當務之急,是否派一隊禁軍,先將漢王追回?”
話音落下,另一側的勳貴中走出一人。
“陛下,老臣願往!”
“末將願往!”
“末將願往……”
一眾武勳開始表態。
然而看到這一幕,朱高熾卻是輕聲道:“不必了,漢王是我二弟,是太宗皇帝之子,這天下,何處去不得?
更何況,其是前往樂安。
樂安,乃是當年先皇賜予的封地。
就由他去吧,漢王就藩,合乎祖制。
此事,不要再提了。”
朱高熾的寬厚忍讓,使得朝臣們紛紛讚歎。
但同時,人群中,也有極少數,因為這份忍讓,暗感心驚。
其中,也包括並未前來參加朝會,身在文華殿內的朱瞻墡。
朱瞻墡聽完了高福轉述的朝堂變故,不由愕然。
人,能忍是好事,但是一個皇帝,卻這麼能忍,這就不正常。
朱瞻墡知道,朱高煦徹底完了。
經過經過今天這麼一出,只要朱高煦回到樂安之後,再有任何一點小動靜,朱高熾都可以直接發兵了。
最小的罪名,也可當做謀逆處置。
而且滿朝上下不會多說一句話。
就因為今天這一出,到時候朝廷上就會充斥著一句話——忍無可忍!
朝臣都覺著忍無可忍的時候,皇帝就真的不用忍了——甚至皇帝想忍也忍不了了。
不過朱瞻墡還是頗為感慨。
不愧是朱高煦,真是狠,真是出其不意。
就在這麼一個時間點,徑直離開了京城,帶人回了樂安。
別人不知道朱高煦,朱瞻墡能不知道朱高煦是什麼人嗎?
回到樂安,朱高煦必然要謀劃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