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是非漩渦,欽安殿
文華殿偏殿內,朱瞻墡眉頭緊皺,攥緊了拳頭。
“大哥,你說我好端端的,不惹事不鬧事,就待在院子裡曬太陽,我招誰惹誰了?
我沒惹任何人!
結果有人嚼舌頭根子,說我無所事事。
這下好了,天天被父皇盯著不說,一站站一天啊大哥!
我從小到大,哪受過這種罪?
最多不過是與你偷糕點的時候,躲在暗處站那麼一會……”
“閉嘴吧你!”
朱瞻基頗為嫌棄的瞥了朱瞻墡一眼,打斷了其喋喋不休的東拉西扯。
朱瞻墡啞然,可沒安靜片刻,便再次開口。
“大哥,你要幫我!去跟父皇說說,放過我。”
朱瞻基看著一臉誠懇的朱瞻墡,思慮片刻後,緩緩開口道:“父皇這是讓你去罰站嗎?
父皇是讓你去幫他署理事務!
父親的身體你是知道的,身邊離不開人,閣臣也不能久留欽安殿。
讓你去伺候著,盡一番孝心,你怎麼這般不願?”
聽到朱瞻基這麼說,朱瞻墡立馬就坐不住了。
只見朱瞻墡猛然起身,壓低了聲音,但神情卻是略顯激動。
“大哥,你也知道,我去父皇身邊伺候,朝堂政務肯定是躲不過的,難道這還不是害我嗎?
我不是沒有孝心,不是不想盡孝,
可這算什麼?把我架在火堆上烤?
大哥,我跟你說,前些日子,二叔三叔在宮內堵我來著!
三叔言語之間,盡是挑撥之意!
我這時候若是去父皇跟前伺候著,咱那個三叔,還指不定會說出什麼話!
要我說,二叔跟咱爹爭了這麼些年,就有他一半功勞!
大哥,你也應當以此為警!”
朱瞻基抬起頭,看著神情嚴肅的朱瞻墡。
而朱瞻墡則是繼續說道:“太子就是太子,皇子就是皇子。
皇子言政事,置太子於何地?
大哥,我說句大不敬的話,二叔三叔這些年跟咱爹爭,不就是因為咱爺爺讓二叔插手軍隊,讓三叔插手北地政事。
給朝臣和他們兩人,釋放了異樣的資訊,才讓一些人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一番話落下,文華殿偏殿內落針可聞。
片刻之後,朱瞻基緩緩抬手,隨即重重的落在朱瞻墡的肩膀上。
“你要是顧慮這個,那我這個當大哥的可就要失望了,你這是不信自己,還是不信大哥我?”
“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要給後世之君開這個不好的先例!”
朱瞻基聞言,無奈的搖頭,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你啊你,真是難為你了,為了不去受這份累,竟然想出來這種理由。”
“大哥,這不是我推諉的理由,這是……”
“好了!”
朱瞻基打斷了朱瞻墡,輕聲道:“你說的,我記住了,等我有了兒子,我一定照你說的這些來好不好?”
聽聞朱瞻基此言,朱瞻墡的腦海中不由得閃出一個名字。
要是朱瞻基的兒子,還是優勝劣汰的好吧……
見朱瞻墡發愣,朱瞻基按著朱瞻墡的肩膀,讓其坐回原位。
“瞻墡,你未免,顧慮太多了。
你只顧著這些浮於表面之事,卻忘了,父親的身體該當如何?
父親跟前,卻是走不開人。
我這裡一攤子事,你是知道的。
你若不去,難道讓瞻墉去?
難不成,把這個差事推給瞻墉就合適了?”
“怎麼就非得有人去呢?大哥,宮裡養著這麼多太監宮女不是吃乾飯的。
他們不比我們更懂得怎麼照顧人?”
聽到朱瞻墡這番話,朱瞻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小心讓御史聽了去,參你一本!”
聞言,朱瞻墡不由得一愣。
“大哥,我實非不孝,實在是,欽安殿那就是個是非漩渦啊!
再說了,黃淮那老東西給我使絆子的事,我不信你不知道。
去了欽安殿,每天都要看著他那張老臉,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忍不住什麼?”
朱瞻基沒好氣的問道:“忍不住破壞了你在咱爹孃面前維持的完美形象?
對黃大人莫要如此無禮,他呀,於國朝有功。”
“我怕我忍不住跟他對著幹,到時候,打擾了父皇休養不說,還耽誤了朝堂之事。”
聽聞此言,朱瞻基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能這麼想就好,說明,你心中還是有大局的。
來吧,父親讓你去欽安殿,你肯定是躲不過去了。
讓你躲過去了,咱爹的老臉往哪裡放?”
話音落下,朱瞻基起身,再次來到輿圖前。
朱瞻墡一臉不願意,跟在其身後嘀咕道:“有什麼不能躲的,又不是明旨,就是一道口諭。
現在為止,知道此事的橫豎也也沒有幾個人……”
“先去,過幾天,找到合適的契機再說,能跑算你的本事,若是跑不了,那你就在父親跟前,好好盡孝。
別想了這事了,看這個……”
一邊說著,朱瞻基一邊指著牆上的巨幅輿圖。
“怎麼了,大哥你又想出去打仗了?
咱爹可不想再起戰事,你還是先老實幾年吧。”
朱瞻基聞言,笑道:“不是我,是你。”
“我?我在紫禁城待著比哪都舒服,讓我去邊鎮,想都別想。
再說了,咱爹不讓動兵,是朝堂政策,又不是針對你一個人的諭令……”
說到最後,朱瞻墡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朱瞻墡透過朱瞻基的話,想到了一件事。
果然不出朱瞻墡所料,只聽朱瞻基緩緩開口。
“父親馬上就要冊封一應人員了,最近我們在商量,你們各自的封地,該在哪裡好。”
此言一出,朱瞻墡頓時一愣,強壓著心中的激動心情,目光緊盯著碩大的輿圖——東南沿海一帶。
“給你開個後門,你自己選。”
朱瞻墡聞言,猛然扭過頭,看向了朱瞻基。
朱瞻基臉上帶笑,卻怎麼看,也不像是玩笑話。
“當真嗎大哥?”
“自然當真。”
這個時候,不管朱瞻墡心裡怎麼想,都要表現出一副渴望之色。
分封意味著俸祿,意味著食邑,意味著成為一地的土皇帝。
皇帝可以捨不得皇子就藩,可要是皇子不渴望分封,那就有點問題了。
朱瞻墡猛然抬手,直指南京。
這一幕,看的朱瞻基直挑眉。
好在朱瞻墡緊跟著便開口,這才沒有鬧出烏龍。
“大哥,只要是南京周圍富庶之地,我都行,聽安排。
還是那句話,邊鎮苦寒,這次去宣府,我是體會到了。
你可千萬千萬不能把我分到邊鎮去啊。”
說著,朱瞻墡看了一眼地圖的右上角。
遼王被封在那個地方,真是不好說到底是姥姥不疼,還是舅舅不愛。
朱瞻基搖頭,輕聲道:“你倒是好說話,還真不挑。”
“那是自然,大哥,這麼多年了,我什麼時候給你拖過後腿?
只要是氣候宜人的富庶之地,我都可以,聽安排。”
其實,在北方,有一個就藩的好地方——天津!
只不過此時的津門,空有其地理位置了,實則,還是一片荒地。
朱瞻墡沒有什麼開局一個人,打造一座城的想法。
能撿現成的,為什麼要去當苦力?
再說了,一座城市沒有四代人,近百年的發展,是難以看見成效的。
整整四代人啊,朱瞻墡也得能熬到那開花結果的豐收時候才行啊。
朱瞻基看著朱瞻墡,笑道:“怎麼不想留在北方?
我還想把你和瞻墉留在京城近處,這樣,我們i兄弟也好時時得見。”
朱瞻基這話,直接給朱瞻墡幹沉默了。
時時得見?
藩王不得準允不得出封地,皇帝忙的跟眉頭蒼蠅似的。
一年到頭來,能想起來兄弟一次兩次的,就算是皇恩浩蕩了。
還要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朱瞻墡腦子有病才選擇北方就藩。
朱高煦還三番兩次的改封,最後就藩安樂,他要是乖乖去雲南。
真要造反的時候,一路從南打到北,其下場,也好過在樂安。
距離京城這麼近,朱高煦第一天吃了早飯起兵,第二天晚上朱瞻基就能帶著京城的精銳之師殺到樂安城下。
只不過此時,這些理由,朱瞻墡自然是不能說的。
“大哥,我正是為了日後能見到你和父皇母后,這才想著就藩南京附近。”
“哦?你這是什麼意思?”
“咱爹肯定要南遷回南京的!”
朱瞻基看向朱瞻墡的眼神充滿了意外之色。
“你怎麼看出來的?”
“父皇讓鄭和登岸之後,留在南京,任南京守備太監!
這不擺明了,父皇想回南京嗎?
不然,憑他們二人的關係,父皇應該是急招鄭和北上京城才對!
留著鄭和在南京,就是準備南遷事宜的。
不止父皇,朝堂大臣們,也都想著回去呢!
不過確實,北平這天氣,確實不如南京舒服。”
聽聞此言,朱瞻基盯著輿圖上的南京,目光依次往南,掃過浙江江西等地。
“他們想回去,可不光是南方氣候啊……”
“大哥,你說什麼?”裝傻充愣,朱瞻墡向來是熟練的。
“沒什麼……”
朱瞻基回過神來,看著輿圖,笑道:“行,就依你,我在南京周圍,給你騰出一塊富庶之地。”
為什麼說騰?
因為南京附近,除了京畿之地,真正的好地方,沒多少了。
然而,還不等朱瞻墡高興,便聽到朱瞻基再次開口。
“不過眼下,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聽咱爹的安排,明天開始,你就去欽安殿伺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