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叔的腦子
朱棣五徵蒙古,草原各部心中,對朱棣的恨意,猶如滔天洪水。
朱瞻基等人不敢想,萬一朱棣的棺槨真落到了蒙古人手裡,會是怎樣一個結果。
齊襄公如何?
楚平王如何?
宋理宗如何?
只怕朱棣的結果比這幾人都要慘的多。
這樣的結果,是朱高煦等人無法接受的。
寧願朱棣的屍骨被推入洋河,也不能看著其死後受辱於韃靼蠻人。
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
更何況,朱家人從不缺魚死網破和破釜沉舟的決心。
終究是光腳的取了天下,沒有什麼掙脫不開的思想枷鎖,更有幾分旁人無法比擬的乾脆利落。
這一點,直到王朝終結,再次被莊烈端皇帝朱由檢在煤山上向天下證明。
讓朱家人妥協受辱?
做不到!
雖然推入河中不能葬入皇陵不體面,但有時候,這樣的不體面,已然是最大的體面!
好似是受到了主人心情的影響,朵兒只伯座下的駿馬打著響鼻,在原地不停的打著轉。
這一小股明軍遲遲沒有動靜,朵兒只伯還以為這些人在商討投降事宜——畢竟在朵兒只伯看來,眼下局面,只有投降這一條路可走。
於是乎,在整個營地其他各處還在瘋狂砍殺,明軍各小部向此處衝擊的時候。
這裡,兩軍將領對峙之地,卻是陷入了詭異的僵持局面。
當然,這樣的僵持,更多的原因還是來自於朵兒只伯的複雜心理。
相比於以刀兵強行擊潰,朵兒只伯的心裡更渴望對方的投降,渴望對方納頭便拜。
以此,來滿足自己內心深處那複雜的虛榮情緒。
同時,也滿足自己的征服慾望。
或許在朵兒只伯看來,受降,接受明廷高官的受降,這樣的結果,更能向世人顯示出自己是正義的!
這是朵兒只伯從中原漢人學到的理念,大義,很重要!
只不過朵兒只伯只學了個表面,沒有學到精髓。
真正的精髓,是把事情先辦了,隨後再慢慢找補,勝利者,有足夠的時間來為自己的每一個行為找到符合道義的依據。
重點在於,要先成為勝利者。
很顯然,朵兒只伯搞錯了因果關係和辦事的先後順序。
又或許在朵兒只伯看來,現在的形勢,也算得上是大局已定?
不過終究有身在局外之人,看的清楚。
只見其身後一騎兵走出隊伍,駕馬來到朵兒只伯身側。
“首領!不要跟他們廢話了,我帶一隊人馬,一個來回,便將這些人衝翻!”
“不!”
朵兒只伯揚起馬鞭,沉聲道:“眼前這些人,不過是困獸之鬥,這與我們馴服草原上的狼一樣。
貿然動手,只會引得其魚死網破!
要圍困!要折磨他們的心,摧毀他們的心!
這樣,才是徹底的征服!”
“可是首領!我們已經太過深入宣府了!
這裡遠離草原,周圍都是他們的邊鎮和城堡。
如果再拖延下去,只怕是周圍的明軍要察覺到了!”
聽聞此言,朵兒只伯不由得眉頭微皺,可緊接著,其便微微搖頭,輕聲道:“不必擔心!
你看那,那裡裝的是他們的永樂皇帝!
只要這些人在我們的包圍之下,縱使外面有再多明軍,我們也不必擔心。
他們漢人,最是迂腐!
他們的老皇帝在我們手裡,沒有人敢擅自動手!
用他們自己的話說,這就是目無君父,不忠不孝!”
聽到朵兒只伯這麼說,其身旁之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聽上去好像有些道理,但卻又總覺著哪裡不對勁。
只怪自己平時讀書少,對漢人的文化了解太少。
首領說了這麼多,自己卻聽得迷迷糊糊。
這騎兵還在犯嘀咕,朵兒只伯卻是再次打馬,上前幾步。
“喂!對面的漢人將領!
你們商量了這麼久,可是想明白了嗎?
現在,做出選擇。
臣服於我!
亦或是,死於此地!給你們的老皇帝陪葬!
哈哈哈……
只要你們沉浮於我,為我帶路南下,我便賞賜你們數不盡的金銀財寶!”
“哈哈哈哈……”
隨著朵兒只伯的話音落下,其身後的一眾蒙古騎兵紛紛附和哄笑。
聽著刺耳的笑聲傳來,朱瞻基握緊了拳頭,手上青筋畢露。
而朱高煦則是面色如常,甚至隱隱帶著一絲笑意,就這麼遠遠的看著黑夜中那個騎在馬上,不安分的身影。
至於朱高燧,則是不停的四處打量——同樣沒有受到朵兒只伯挑釁話語的影響。
說到底,朱高煦和朱高燧,比起朱瞻基還是更為老練——最起碼,在戰場上的時候是這樣的。
眼前這種局面,對於打滿靖難又多次北征的二人來說,不過尋常。
當初靖難的時候,什麼局面沒有面對過?
該說不說,當時朱允炆手底下那些人,言語可比這朵兒只伯難聽多了。
手段也要髒的多——當初鐵鉉可是把朱元璋的畫像掛在了濟南城頭。
“哼,獅子搏兔,亦須全力,這蠢貨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裡叫囂,真是個妙人啊。”
聽到朱高煦這麼說,朱高燧終於收回了目光,瞥了一眼朱瞻基後,意味莫名的說道:“或許,他知道我們不會有援軍前來呢。”
此言一出,朱瞻基猛然扭過頭看向朱高燧。
都這個時候了,朱高燧還在挑撥離間,朱瞻基真的想扒開自己這個三叔的腦子,看看裡面到底是一團什麼樣的漿糊。
被朱瞻基的目光盯的有些發毛,朱高燧避開其目光,繼而說道:“說不定,朵兒只伯已經派人去阻擊敵軍了。
當初在大同劫掠的可不光這個朵兒只伯,還有阿端之和猛哥卜花。
這三部人馬加起來,不容小覷啊……”
“三叔,動動腦子吧,如果三部人馬南下,怎麼可能逃得過邊鎮的哨所?
那麼多人,怎麼可能避開宣府的夜不收。”
聽聞此言,朱高燧眉頭緊皺。
不是在思索三部人馬南下的可能性,也不是思索其怎麼避開的夜不收和邊鎮哨所。
而是……
想起了朱瞻墡的話。
‘三叔,把你的腦子從腳後跟裡拿出來再用一次吧……’
這兩個小兔崽子怎麼回事?
總拿腦子說事!
沒腦子的明明是你旁邊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