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沒關係。”
陸淮序斂起眉目,簡單的結束這個沒有結果的話題。
他起身平復衣服上的褶子。
“走吧,送他們最後一程。”
他們?
都死了麼?
都死了。
鹿溪與陸淮序趕到的時候,鹿鳴與司徒景儀已經七竅流血倒在地上死了。
月柔跪在牢房外面低頭抵著鐵欄杆。
嘴裡喃喃自語。
鹿溪聽清楚了。
她說:“小姐,我替你報仇了。”
因為沒有找到秋芷她們的位置,她有些不甘。
鹿溪看著月柔生無可戀的樣子,悄悄垂下眼眸。
陸淮序讓心腹收拾了這裡,掩下此事,帶著月柔回到陸府。
他坐在上面,問:“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她跪在地上,幾乎生無可戀,官員都是官官相護,犯罪官員往上打點些就不會受罰的,而他們無權無勢的底層百姓就算沒有錯也會受罰。
這就是命。
所以月柔從來都不相信官員,亦不相信陸淮序給鹿溪公道。
是以她親自動手送他們上黃泉。
她永遠不會忘記鹿溪死時痛苦的臉龐,亦不會忘記司徒景儀死的時候她面目痛苦且扭曲指著她,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更不會忘記鹿鳴絕望地趴在她的面前死死的掐著她的脖子,最後倒在她面前……死不瞑目。
她記得她的小姐也是死不瞑目的。
“殺人償命,你不後悔嗎?”
月柔搖頭,“不後悔。”
陸淮序沉默良久,最後動了動骨節分明的手指。
“你走吧,回到鹿府,就當沒有發生過此事。”
“當然,如果你不想鹿秉死就別自盡。”
他與鹿秉算不上熟絡,也算不上陌生,幾次到鹿府和他談話,陸淮序能夠感受到鹿秉對月柔真摯的愛,那份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愛。
現在她的親妹妹死了,後面鹿鳴的死也會昭告天下。
如果這時候月柔也走的話。
在某種程度上鹿秉就成了孤家寡人。
陸淮序不由得看向憂傷的鹿溪。
月柔怔愣,這是鐵面無私的陸大人該說的話嗎?
“我殺人了,一走了之是逃犯。”
“回去吧,這是鹿溪生前交代的事情,她料到你會為她抱不平,所以讓我幫你。”
“沒想到……你真來了。”
月柔那雙黯然無光的眸子就在一瞬間有了星光,浮上一層霧氣。
小姐死她沒有哭,下葬也沒有哭,甚至在她殺人的時候沒有哭。
獨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哭了,泣不成聲。
原來她的小姐一直在唸著她,就連死後也在為她著想。
多好的一個人。
陸淮序與鹿溪默契的沒有說話。
安靜地等她哭完,看她伏地行了一個大禮。
“多謝大人。”
算是給過去告別。
……
翌日,有獄卒來報鹿鳴與司徒景儀畏罪自殺了。
在書房踱步的司徒赤正想著如何把母親從大理寺救出來,聽到管家稟報的訊息後如晴天霹靂,天旋地轉。
這個家的主心骨……沒了。
與此同時,一直不開口的鹿管家把鹿鳴這些年乾的壞事全抖出來了。
反正鹿鳴已死,他的妻兒也平安了。
鹿管家原不姓鹿,是王家的一個下人,是王煥淳安排到鹿鳴身邊的書童,後來鹿鳴做了舉人給他改了姓,也改了他的忠心方向。
王煥淳到死都沒有想到他親手遞給了鹿鳴一把鋒利的刀。
經久不衰的刀。
鹿鳴與司徒景儀早廝混到一起,司徒玉是他們的女兒。
鹿鳴接近王臨湘不只是因為王煥淳找他做交易,更是為了讓司徒景儀過上好日子。
他知道王臨湘心善,故意讓司徒景儀帶著孩子們乞跪街頭博得她的可憐,帶她們進了王家。
那時候的司徒景儀就已經開始覬覦王臨湘的一切。
為了豐裕莊子他們夫妻二人籌謀了十幾年。
他們經常在豐裕莊子私會。
甚至把那裡當成了他們的家。
他捅破了鹿鳴不可說的秘密。
哦對了,王煥淳知道鹿鳴與司徒景儀是表兄妹的關係。
他還指認了王臨湘當年生完孩子後,就被鹿鳴下了慢性藥毒,至於什麼藥就不知道了。
毒藥在王臨湘身體裡日積月累,她就撒手人寰了。
她其實可以活的時間長一些的。
要怪就怪郭緣意。
因為她的出現讓鹿鳴看到了光明的仕途。
他想高攀,但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
他很清楚身上的優勢。
於是在上元節他出現在郭緣意的生命當中。
他看到郭緣意臉上的緋紅。
她情竇初開。
他成功了。
於是王臨湘死了。
她至死都不知道她這悲哀的一生是由她最敬愛的二哥哥一手造成的。
王臨湘生了兩個好孩子。
鹿秉從小就很用功,讀書從不用人催,每日雞鳴起,日落擱筆,從不敢懈怠。
就是這麼一個好孩子被鹿鳴硬生生帶壞了。
不過好在鹿秉是男孩,鹿鳴多少還是偏愛他的。
鹿溪就慘了,她也是個很好孩子,鹿鳴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讓她上學她就乖乖的待在家裡學做賬本。
她極有天賦,像是生來就是管賬的料子。
夫人也很看好她。
但鹿鳴不樂意,他不喜歡這個孩子,更不喜歡她冒尖。
因為司徒玉比她差,但他極在乎司徒玉。
他見不得鹿溪好,只有鹿溪廢了了才好。
鹿溪第一次死是鹿管家下的藥,也是他放幹了她的血。
第二次亦是。
鹿管家殺過很多人,殺了王臨湘留下的丫鬟婆子,殺了關於她的一切,殺得他忘記了他曾經是王家的僕人。
王臨湘救過他的命。
他殺了他救命恩人……
他罪該萬死。
但他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