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東陵大盜
寒風掠過樹梢，發出“嗚嗚”的聲響。柳三江下意識地裹緊了軍大衣，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趙民明的臉。“六軍團12軍？”
“說起12軍，大多數人可能不熟悉。”趙民明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但提到他們的軍長，那可就有意思了。”
柳三江注意到趙民明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這位老兵在說到“軍長”二字時，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劉殿貴，聽說過嗎？”
這個名字一出，柳三江渾身一震：“東陵大盜劉殿貴？”
“小子見識不錯。”趙民明繞著屍體轉了一圈，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晰，“當年這幫人幹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挖了慈禧太后的陵墓。全國報紙都在罵他們，說他們是國之敗類。”
柳三江默默注視著地上的屍體。這具冰冷的軀殼，曾經也是那場轟動全國的盜墓事件的參與者。如今，他卻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這人就在劉殿貴身後站著，我記得清楚。”趙民明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追憶，“那些老照片雖然泛黃模糊，但有些面孔，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寒風吹得火把忽明忽暗，在地上投下搖曳的影子。趙民明繼續說道：“後來他們在冀南豫北一帶沒少幹這種勾當，挖了不少古墓。最後還投靠了日本人，當了漢奸。”
柳三江的目光在屍體和斷手之間來回移動：“既然跟著劉殿貴幹過，會不會...”
“別想那些沒用的。”趙民明突然打斷道，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當務之急是逮住這群傢伙，奪回銀圓和黃金。其他的都是虛的。”
遠處的樹林裡傳來幾聲夜梟的叫聲，顯得格外淒厲。柳家旺搓了搓發涼的手，指著地上的屍體問道：“這兩個怎麼處理？”
趙民明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身望向遠處漆黑的山林。火光映照在他佈滿皺紋的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先綁起來吧，等拿到東西再說。”屯屯長開口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彷彿帶著多年征戰留下的疲憊。
柳三江和幾個戰士一起動手，用繩子將兩具屍體捆好。寒冷的天氣使屍體已經開始僵硬，他們費了不少力氣才完成這項工作。
“分頭行動。”趙民明環視眾人，“按照審訊得來的情報，在周圍佈置埋伏。柳三江，你帶柳家智和陳建民去打獵，準備晚飯。其他人跟我來。”
山裡的黑夜來得特別早。等柳三江他們帶著獵物回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火堆前很快架起了幾隻野兔和山雞，香氣在寒風中四處飄散。
“好了沒？”趙民明坐在一旁，不時用鼻子嗅著空氣。飢餓讓這個老兵也顯得有些急躁。
柳三江專注地翻動著烤肉：“急什麼，火候還差點。想吃好東西，就得有耐心。”
火堆噼啪作響，橙紅的火光映照著眾人期待的臉。青龍嶺的夜晚寒氣逼人，若不是有這堆火，怕是連站崗的人都要凍僵。
“三兒這手藝，真是沒得說。”有人由衷讚歎，“城裡最好的館子也比不上。”
柳三江將烤好的肉分給大家，又從土堆裡扒出燜熟的叫花雞。香味撲鼻而來，連守在暗處的哨兵都忍不住咽口水。
趙民明親自帶人給暗哨送去食物。這些暗哨都是部隊的老兵，三人一組輪換值守。在這漫長的夜裡，他們必須互相提醒，以防有人在寒冷中昏昏欲睡。
“都給我留點啊！”趙民明回來時大聲嚷嚷，聲音裡帶著幾分孩子氣的歡快。
“放心，給你留了最愛吃的雞屁股！”有人打趣道。
“好嘞！”趙民明美滋滋地啃著雞屁股，“兄弟們，吃飽喝足，明天給我狠狠地幹！”
火光映照著眾人的臉龐，歡聲笑語在寒夜中迴盪。柳三江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道：“趙生，那些銀圓和黃金，到底是從哪來的？”
趙民明的動作頓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骨頭，用袖子擦了擦嘴：“這事說來話長。”他的目光投向遠處的黑暗，彷彿在回憶什麼。
“是從日本人手裡搶來的。”屯屯長接過話頭，“確切地說，是從一支日軍運輸隊手裡繳獲的。當時我們在山裡打游擊，正好碰上他們。”
柳三江若有所思：“所以那些人是衝著這批財物來的？”
“不止。”趙民明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他們不僅要財物，還想要我們的命。這些人裡面，有不少是投靠日本人的漢奸。”
寒風呼嘯，火堆中的柴火發出輕微的爆裂聲。柳三江注意到，提到“漢奸”二字時，趙民明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
“當年在冀南，就是這些人帶著日本人，燒殺搶掠。”趙民明的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憤怒，“多少鄉親死在他們手裡......”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地面上，柳三江睜開眼睛，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身體。昨夜的篝火已經完全熄滅，只剩下一些焦黑的木炭散發著淡淡的餘溫。
山林間瀰漫著濃重的露水氣息，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柳三江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剛剛升起不久，晨霧還未完全散去。
“都起來了，把痕跡清理乾淨。”趙民明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幾分沙啞。他蹲在篝火旁，正用樹枝撥弄著殘餘的木炭。
柳三江迅速起身，和其他人一起將營地收拾妥當。火堆被深埋，落葉蓋住，連一點人類活動的痕跡都看不出來。空氣中還飄蕩著淡淡的煙火氣，但很快就會被山風吹散。
“老火銃，你那邊情況怎麼樣？”趙民明轉頭問道。
“昨晚沒發現異常。”老火銃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不過山裡的野獸少了很多，可能是有人經常出沒。”
趙民明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思索。“按計劃行事，都散開。記住，不到命令不許開槍。”
眾人默契地散開，在林間呈扇形分佈。柳三江找了個隱蔽的位置趴下，手中緊握著步槍。這是個絕佳的伏擊點，群山把這裡團團圍住，敵人只能從東南方向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