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山中鬧邪
“月兒姐姐，如今世道亂，銀錢放在手裡只會越來越不值錢。”燭光下，蘇靈兒一邊幫柳月兒縫補衣物，一邊輕聲說道，“我聽說村東頭王大戶家有幾畝上好的水田要賣，不如我們把它買下來，有了田地就有了根本，日後無論光景如何，至少餓不著肚子。”
柳月兒哪裡懂這些，她只覺得這個妹妹說得很有道理便一切都聽柳月兒的。
兩女一個溫柔善良一個聰慧堅韌，在這亂世之中相互扶持情誼日漸深厚。
然而。
蘇靈兒敏銳的內心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安。
隨著秋收結束，北境戰事吃緊的訊息不斷傳來。
官府下鄉徵糧的頻率越來越高，每一次來村裡都是雞飛狗跳怨聲載道。
村裡的氣氛也隨著天氣一天天變冷。
她知道這看似平靜的田園生活，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短暫的寧靜。
時光飛逝，轉眼已至月底。
按照西大營不成文的慣例，每逢月底校尉陳默都會與麾下的一眾百戶、總旗等軍官舉行一次小型的集會。
一來總結本月的訓練成果，二來也是為了鼓舞士氣犒勞一番。
可這次集會卻碰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校尉營帳內負責伙食的後勤營管事，一個姓錢的胖子正愁眉苦臉地站在陳默面前。
“校尉大人，這……這可如何是好啊？”錢管事急得滿頭大汗，“營裡的肉食儲備已經見底了！別說給軍官們加餐，就是再過兩天弟兄們的伙食裡都見不著半點油星子了！”
陳默眉頭緊鎖，放下手中的兵冊，沉聲道：“怎麼回事？營中不是養著十幾名專職的獵手嗎？讓他們進山！落日山林裡野物遍地，還怕打不到幾頭牲口？”
“哎喲我的大人，問題就出在這落日山林啊！”錢管事一拍大腿，哭喪著臉道：“最近這半個月也不知道怎麼了，那山裡邪門得很！我派出去的三批獵手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結果進去之後別說大型的野獸，就連個兔子窩都沒掏著，一個個都空著手回來的！”
“不僅如此！”錢管事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一絲驚懼，“他們都說山裡頭不對勁！林子深處好像有什麼古怪的動靜，像是悶雷又像是巨獸的咆哮，還有人說感覺暗地裡總有東西在盯著他們，看得人後背發涼！前天進去的李老三還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給抓傷了胳膊，回來就發起高燒現在還躺在床上說胡話呢！”
“鬧邪？”
陳默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雖是行伍之人不信鬼神，但也知道深山老林之中多有不可預知的兇險。
軍中無肉，這不僅影響士氣更關乎軍心。
這個訊息若是傳開，難免會引起騷動。
然而，軍營之中沒有不透風的牆。
後勤營缺肉的訊息還是很快在私底下傳遍了整個西大營。
第五隊的營房角落裡，什長孫大牛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抹陰毒的喜色從他眼底一閃而過。
機會來了！
他立刻找到了正在營中巡視、負責軍紀的周都頭。
這周都頭是校尉陳默的副手，很少有人知道他與石盤縣的李家沾著遠親關係。
孫大牛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才得知了這個秘密。
兩人湊到一處僻靜的角落，孫大牛壓低聲音將自己的毒計和盤托出。
周都頭聽完，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玩味的冷笑。
他早已收到李家的訊息，知道趙陽和李天賜不對付。
正好藉著這個機會，好好收拾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好！就這麼辦！”兩人一拍即合。
當晚晚集之時，數千新兵在校場上列隊集合。
校尉陳默站在高臺之上，剛剛訓示完畢正準備宣佈解散。
就在這時，第五佇列中孫大牛猛地一步跨出，高聲喊道：“報告校尉！屬下有事啟奏！”
全場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了他身上。
陳默眉頭微皺：“講。”
孫大牛臉上堆滿了“為軍分憂”的誠懇笑容，他先是慷慨激昂陳述了一番軍中缺肉、士氣受挫的困境。
隨後話鋒一轉，猛地指向了佇列中的趙陽！
“校尉大人！屬下以為，此事並非無解！”孫大牛朗聲道，“我們第五隊的新兵趙陽，入伍前乃是青牛村有名的獵戶，更是在前些日子的箭術考核中五十步外三箭連珠，有如此神射手在，何愁山中無獵物？”
“屬下斗膽舉薦趙陽，由他帶隊進山狩獵，定能為我西大營解決這燃眉之急，揚我軍威！”
孫大牛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彷彿真的是在為軍營考慮。
一旁的周都頭也站出來連聲附和。
此言一出，所有知道內情的老兵都露出了看好戲的笑容。
而李鐵牛等新兵，則是臉色大變！
這個任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陷阱！
去，還是不去？
如果趙陽不去那就是怯戰，是貪生怕死！
他“神射手”的名聲將立刻淪為笑柄，以後在營中再也抬不起頭來。
如果趙陽去了，面對那連十幾名經驗豐富的老獵手都束手無策，甚至傳出“鬧邪”的詭異山林，他一個新兵能有什麼作為？
一旦失敗空手而歸，趙陽不僅會成為全營的笑話，孫大牛和周都頭更是可以名正言順地給他扣上一頂“辦事不力，貽誤軍機”的大帽子。
到時候是軍棍伺候還是關禁閉，全憑他們一句話！
好一招陽謀啊！
一時間，全場數千道目光聚焦在了趙陽身上。
有同情，有譏諷，還有幸災樂禍。
高臺之上，校尉陳默那雙銳利眼眸也落在了趙陽身上。
他何嘗看不出這其中的門道？但陳默沒有阻止。
他也想借此機會再考量一下這個被王衝誇上天的年輕人，究竟是真有本事，還是隻會些花拳繡腿。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刁難，趙陽臉上沒有絲毫慌亂。
“屬下願往。”
簡簡單單四個字，擲地有聲！
孫大牛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得計的獰笑。
他彷彿已經看到趙陽灰頭土臉地回來，跪在地上接受軍法懲處的樣子了。
“不過，屬下有一個條件。”
趙陽抬頭直視著高臺上的校尉陳默，不卑不亢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