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演員
“簡單點，說話的方式簡單點”
“遞進的情緒請省略，你又不是個演員”
“別設計那些情節”
歌聲一出，所有聽到的人都為之一震。
一股酥麻從尾椎骨湧上頭頂。
胸腔共鳴而出的低音氣息穩定。
保持了磁性質感的同時，又不至於過於油膩。
反而有一種歷經起落後娓娓道來的敘事感。
陳見素感覺自己的靈魂一下子就被抓住了。
雙目不自覺放空，整個視線都失焦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雙耳。
“啊！”同樣在認真聆聽的秦衿突然感到了來自小臂的一陣疼痛。
低頭一看，是被旁邊的抱著自己小臂的陳見素捏疼了！
如果說現場的這兩人是沉浸式的感受音樂，那蘇知夏就彷彿在嘲諷的雨中奔跑。
就像是江硯聲附在自己的耳朵邊上，痛罵“你就是個演員！”
她感覺到快精神分裂了。
一邊是抓耳的歌聲，就像是發現一片美好，想要忍不住去近距離觸碰的悸動。
一邊是大腦對歌詞的理性分析，告訴自己這片美好就是對自己明晃晃的諷刺。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
“在逼一個最愛你的人即興表演”
“什麼時候我們開始收起了底線“
“順應時代的改變看那些拙劣的表演“
……
蘇知夏越聽，眼越紅，臉也越紅。
血氣上湧的紅。
導播室的楊金真直接“蹭”地站了起來，趕忙掏出手機，給自己音樂製作人朋友打電話。
“老王，快看我的節目，老子給你翻譯翻譯，什麼叫他媽的驚喜！”
電話那頭的金牌製作人王伯南笑罵，“楊哥，多大了還這麼幼稚！”
“麻溜的，就先這樣！”掛了電話，楊金真確信，自己時來運轉，撿到寶了！
同樣的劇情發生在其他的觀眾身上，此時人傳人的情況異常嚴重。
有反應快的自媒體人，已經開始錄屏準備恰這波流量了。
“對不起，江硯聲，剛剛我噴你的聲音有點大，我給你道歉。”
“對不起江硯聲，我是首都京大新聞系大一的王大牛，我實名向你道歉。”
“前面的，你他媽冒名頂替？說！哪個宿舍的？對不起江哥，這才是我的道歉！”
整個彈幕亂成了一鍋粥。
真正的音樂愛好者已經關閉彈幕，安安靜靜的看著吉他彈唱的江硯聲，享受這首出自十八線小歌手的新作。
王伯南就在錄音室，放下手機，開啟身邊電腦上的影片網站，點進了《心動三十三天》的直播頁。
正好到了整首歌橋段部分。
“其實說分不開的也不見得”
“其實感情最怕的就是拖著”
“越演到重場戲越哭不出了”
“是否還值得”
哪怕主歌副歌都錯過了，但這一段，仍然給王伯南眼前一亮的感覺。
歌詞便很有味道，一股濃烈情傷之後的哲思，加上向下的旋律背後隱藏的力量。
讓他極為的期待後面的演唱。
果然，不出王伯南所料。
最後一段的副歌，讓他大為驚喜。
說實話，現在的樂壇有些畸形。
有很多新人有靈感、有表達，但苦於技巧不成熟、經驗不豐富。
導致很多璞玉根本無法被市場發現。
便沉在了江底。
而身負盛名的成名歌手，要麼激情動力不再，要麼山巔景色迷人，根本無法一門心思投入創作。
最終夏國樂壇形成了一種跟風。
當金字塔頂端作出一首S級或者A級歌時，中下層製作人、詞曲作者便開始學習、借鑑、模仿。
最後便形成“某某流”、“某某派”的一長串核心相似的歌曲。
但這有時候不能怪臺前幕後的從業人員，只能說，在寡頭的籠罩下。
這樣的模式風險最低。
不怎麼用操心失敗，只是收益率越來越低罷了。
而聽眾們，也被無形的大手馴化成流量池。
但現在江硯聲在戀綜上新歌的吉他彈唱，就像往整個池子裡扔了一個炮仗。
都知道他會響，就是不知道炸出來的是一個水泡，還是水花。
觀眾們只是看熱鬧，但王伯南卻看出了門道。
這個時候，需要一位英雄，需要一種“千萬人吾往矣”的英雄主義。
現在，他看見了一絲光，而自己，或許可以做一枚折射鏡，讓光照往更多的方向。
曲終，聲停。
整個畫面又是沉寂了一分鐘，但這次楊金真一點不著急。
這不是直播事故，而是下一個爆點的發酵過程。
彈幕已經回答了，這一分鐘的空白，都是清一色的“好聽”！
這種蔚為壯觀的直播場面，以前是聽都沒聽說過。
陳見素和秦衿的掌聲先後響起。
“啪啪啪~太精彩了！”
“這是我近期聽到最好聽的歌！”陳見素感覺今天太幸運了。
見到了小有名氣的歌手，也見證了新歌的首次問世。
這個戀綜，可來的太對了。
比以前的生活有趣太多了。
她看向江硯聲，突然發現情商低也構不成一個男人的缺點，反而顯得更可愛。
這時秦衿突然發現，蘇知夏的臉有一種非健康的紅。
甚至眼睛。
突然，秦衿腦子裡出現了一句不知什麼時候看到的話：
“眼睛紅了，心就黑了。”
蘇知夏此時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失控。
是一種尷尬導致的無措。
突然不知道怎麼面對眼前的這位前男友、剛剛現場彈唱出一首絕佳的原創新歌的江硯聲！
他抬起頭，又是不帶感情的微笑，“蘇小姐，還要聽嗎？”
蘇知夏有些慌亂，眼神躲閃，捋了一下鬢角的頭髮，深呼吸調整了一下情緒，“不了。”
秦衿若有所思，又轉過眼看向江硯聲，“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演員。”
“哈，英雄所見略同！”陳見素投來求肯定的眼神，月牙狀的眼睛圓潤靈動，甚是可愛。
蘇知夏血色上湧的臉頰又有些泛白，她怎麼不明白，自己就是這首歌裡面的第二人稱。
江硯聲看著蘇知夏，臉上的微笑除了輕蔑，又多了幾分調侃，“蘇老師，這首歌怎麼樣？”
“比《小小的幸運》好聽多了！”
“那肯定啊，人都是在進步的嘛，對吧?蘇老師!”
蘇知夏沒有再接話，現在她已經不能冷靜回應了，乾脆不說話。
導演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看著詭譎的氣氛剛有點苗頭，便遙控安排下一位新嘉賓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