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蟲潮圍洞,凝膠救贖
最後的昏黃光線被峽谷貪婪地吞噬,濃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籠罩下來。只有洞窟內吸輻苔蘚和銀盞菇散發的微弱光芒,勉強勾勒出兩張緊繃到極點的面孔。
外面,那尖銳的嘶鳴聲和密集的窸窣聲已經匯聚成一片死亡的潮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彷彿有成千上萬的節肢正在摩擦著岩石和腐壤!
“來了!”小老鼠聲音抖得幾乎不成調,死死攥著一根削尖的金屬長矛。
林陌屏住呼吸,透過石縫向外望去。
只見黑暗中,無數點猩紅色的複眼亮起,如同湧動的血色星河,正朝著他們洞窟的方向快速逼近!藉著那微弱的光,能看到那是無數只足有半米長、披掛著暗沉骨質甲殼、長著巨大猙獰口器的輻射蟑螂!它們的速度快得驚人,所過之處,連那些堅硬的紫黑色腐壤都被翻起一層!
檢測到:輻射蟑螂群(“刮地皮的”)。特性:雜食,貪婪,對能量敏感,甲殼堅硬,酸液唾液。威脅等級:高(叢集)!
蟲群首先撲向了洞外那塊小小的田地!
掩護的石塊被輕易掀開,那株剛剛長大的嗜血輻射豌豆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瘋狂地噴射出黑紫色的腐蝕漿果!
噗!噗!噗!
漿果在一隻衝在最前面的蟑螂甲殼上炸開,腐蝕性的液體瞬間將其甲殼蝕穿,露出下面噁心的組織液,那隻蟑螂發出尖銳的嘶叫,翻滾著倒下。
但更多的蟑螂毫不停滯地湧了上來,瞬間淹沒了那株豌豆射手!令人牙酸的啃噬聲響起,只是幾秒鐘,那株兇悍的植物就被撕成了碎片,連根莖都被刨出吞吃!
它們甚至開始啃食那些散發著微弱能量的輻射結晶碎屑!
“我的豌豆!”小老鼠心痛地低呼。
林陌眼神冰冷,低喝道:“別管外面了!守住洞口!”
第一波蟲潮已經抵達洞口!它們瘋狂地撞擊、啃噬著堵門的石塊和金屬殘片!堅硬的顎齒與岩石摩擦,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刮擦聲!
堵門的石塊在鬆動!金屬片被咬得扭曲變形!
“捅!”林陌怒吼,手中的鋤頭透過石縫狠狠刺出!
噗嗤!
一隻正試圖鑽進來的蟑螂複眼被鋤刃精準刺穿,綠色的汁液爆濺!它劇烈地掙扎著退了回去。
小老鼠也尖叫著用長矛亂捅,雖然沒什麼章法,但也暫時阻礙了蟲子的湧入。
但蟲子太多了!它們層層疊疊地湧上來,前面的死了,後面的立刻補上!堵門的障礙物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破壞!
一條縫隙被啃噬擴大,一隻蟑螂半個身子猛地鑽了進來,猙獰的口器開合,滴落著具有腐蝕性的唾液,直撲小老鼠的面門!
小老鼠嚇得僵在原地!
千鈞一髮之際,林陌反手一鋤頭砸在蟑螂的頭部側面!巨大的力量將其砸得歪倒,但它的節肢仍瘋狂舞動,劃破了小老鼠的手臂!
“啊!”小老鼠痛呼一聲,傷口處立刻傳來灼燒般的刺痛,並且迅速發黑腫脹——酸液和輻射毒素!
“凝膠草!”林陌急喝,同時繼續揮動鋤頭阻擋後續的蟲子。
小老鼠忍痛撲到洞壁邊,胡亂抓了一把凝膠草,擠出粘稠清涼的汁液抹在傷口上。一股清涼感瞬間壓下了灼痛,腫脹的蔓延趨勢也明顯減緩!
【凝膠草汁液有效中和輻射蟑螂酸液毒素。】
但這只是杯水車薪!更多的縫隙被開啟,越來越多的蟑螂試圖鑽入了!洞口的防禦眼看就要徹底崩潰!
林陌雙目赤紅,這樣下去必死無疑!必須想辦法!
他的目光猛地掃過洞內那些散發著微光的銀盞菇和吸輻苔蘚,又看向角落裡他們收集的那一小堆輻射結晶碎屑。
能量…它們被能量吸引…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
“小老鼠!把結晶碎屑和銀盞菇扔到洞口外面!遠一點!快!”
雖然不明所以,但小老鼠對林陌的命令已經形成了本能反應,他立刻抓起裝結晶的破罐子和幾簇銀盞菇,用盡全身力氣,從洞口上方一個縫隙扔了出去!
閃爍著微光的結晶和蘑菇落在洞外大約五六米遠的地方。
奇蹟發生了!
正在瘋狂攻擊洞口的蟲群明顯躁動起來!對於能量的貪婪本能,讓它們瞬間被遠處那更具誘惑力的“美食”所吸引!
嘩啦啦——
如同潮水般,大量的蟑螂立刻調轉方向,撲向了那堆結晶和蘑菇!它們互相爭搶、撕咬,暫時放棄了對洞口的攻擊!
壓力驟減!
但仍有十幾只蟑螂還在執著地啃咬著洞口的障礙物。
“就是現在!清理掉剩下的!”林陌抓住機會,鋤頭如同毒蛇出洞,精準地從縫隙中刺殺著殘留的蟑螂。小老鼠也忍著悲痛,用長矛配合。
幾分鐘後,洞口最後一隻蟑螂被林陌砸碎了腦袋。
暫時安全了!
兩人背靠著洞壁,劇烈喘息,渾身都被冷汗和蟲子綠色的血液浸透。洞口一片狼藉,佈滿了蟑螂的殘肢和噁心的汁液。
洞外,蟲群仍在瘋狂爭搶那點微不足道的“誘餌”,嘶鳴聲和啃噬聲令人心悸。
“老…老大…它們吃完…還會回來的…”小老鼠看著自己發黑但被遏制住的傷口,聲音帶著絕望。
林陌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被扔出去的銀盞菇上。蟲子在瘋狂搶奪結晶,但對銀盞菇似乎興趣不大。
銀盞菇…抗輻射物質…凝膠草中和毒素…
他又看向洞內那些安靜生長的吸輻苔蘚。
一個更大膽的計劃在他腦中成型。
“它們喜歡能量…那就給它們吃點‘特別’的。”林陌的聲音沙啞而冰冷。
他讓小老鼠繼續警戒,自己則快速行動起來。他收集了洞內幾乎所有的凝膠草,擠出大量的汁液,混合進一個破舊的金屬罐裡。然後,他又挖下好幾塊吸輻苔蘚,搗碎,將富含輻射顆粒的漿液也混入其中。
最後,他小心翼翼地加入了幾塊最大的輻射結晶碎屑。
他製作了一罐極其怪異、散發著混亂能量波動和凝膠清香的“混合物”。
“準備好。”林陌對的小老鼠說,眼神決絕。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將手中這罐“特製炸彈”,用盡全力扔向了遠處那堆仍在被爭搶的誘餌!
罐子精準地落在蟲群中央,啪地碎裂!
裡面的混合物四濺開來,沾染了無數蟑螂。
蟲群先是頓了一下,隨即更加瘋狂地撲向那些濺射開的、能量更高的結晶碎屑和混合物!
然而,幾秒之後——
詭異的變化發生了!
那些沾染了最多混合物的蟑螂,動作突然變得遲滯、僵硬,它們甲殼上的光澤迅速暗淡,甚至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紋!它們似乎體內的能量迴圈被凝膠草和吸附苔蘚的混合效果乾擾、乃至“凝固”了!
一些蟑螂開始痛苦地翻滾,發出不同於之前的、嘶啞的哀鳴。它們不再攻擊同伴,而是變得虛弱,甚至被其他仍在瘋狂的同類踩踏、啃食!
混亂在蟲群中蔓延!
“有…有用!”小老鼠目瞪口呆。
林陌緊緊盯著外面的混亂。他賭對了!凝膠草的中和特性混合了吸附苔蘚的高輻射顆粒,再以結晶為誘餌,製造出了一種能暫時干擾甚至“毒害”這些能量生物的混亂 cocktail!
雖然無法全滅蟲群,但足以讓它們陷入內耗和混亂!
剩餘的蟑螂在爭搶、中毒和互相攻擊中,數量銳減。最終,似乎意識到這裡並非簡單的覓食地,而是充滿危險的陷阱,殘存的蟲群發出了不甘的嘶鳴,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黑暗的峽谷深處。
洞外,只留下滿地的蟲屍和狼藉。
危機,再次解除。
黎明的微光第一次讓人感覺如此珍貴。
林陌和小老鼠癱坐在洞口,望著外面地獄般的景象,相顧無言,只有劫後餘生的劇烈心跳。
林陌看著手中只剩下一點點底液的“混合物”罐子,又看了看洞內依舊頑強生長的凝膠草和苔蘚。
活下去,不僅需要力量,更需要利用一切資源的智慧。
在這片哭泣之地,可怕的不僅僅是怪物,更是絕望本身。
而他,絕不會向絕望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