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校園先鋒
校園先鋒一號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嘶吼，邁開那雙隨時可能散架的腿。
一瘸一拐地，晃晃悠悠地，朝著那座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寧靜詭異的校園大門走去。
當它那隻腐爛的腳，踏上校園內部水泥地面的瞬間。
李淼的意識，猛地一凜。
乾淨。
太他媽乾淨了！
透過校園先鋒一號那隻渾濁的獨眼，李淼看到的世界，讓他產生了一種極致的違和感。
地面上沒有末日裡隨處可見的垃圾、廢棄物和乾涸的血跡。
乾淨得像是每天都有專職的保潔阿姨拿著高壓水槍沖洗過。
兩旁的綠化帶被修剪得整整齊齊，連一片多餘的落葉都看不到。
這感覺就像是走進了一個強迫症晚期患者精心打造的模型沙盤，而不是一個怪物橫行的末日巢穴。
空氣中，沒有他所熟悉的屬於喪屍和腐肉的惡臭。
只有一股植物和塵土混合在一起的，近乎正常的味道。
李淼壓下心頭的驚疑，操控著校園先鋒一號，按照記憶中之前看到人臉的方向，朝著教學樓走去。
教學樓的大門敞開著，裡面同樣是一塵不染。
他操控著喪屍，沿著樓梯，一步一步，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來到了三樓。
之前看到人臉的那間教室，門虛掩著，留著一道縫隙。
李淼的意識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
控制著校園先鋒一號伸出那隻還算完好的手，輕輕推開了門。
吱呀。
門軸發出輕微的聲響。
教室內的景象，讓李淼的意識都出現了瞬間的凝滯。
課桌椅擺放得整整齊齊，地面光潔如新。
講臺上的黑板，甚至還留著一些沒有完全擦乾淨的，模糊的粉筆字跡。
一切都好像只是昨天下午，學生們剛剛放學離開，明天早上還會回來繼續上課一樣。
但教室裡，空無一人。
李淼耐著性子，操控著這具行動不便的軀殼，在整棟教學樓裡展開了地毯式的搜尋。
他檢查了每一個教室，每一個廁所隔間，甚至連樓頂的雜物間都沒有放過。
結果讓他那顆因為力量暴漲而有些膨脹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別說活人。
他連一隻喪屍，一具屍體，甚至一滴乾涸的血跡都沒有找到。
更詭異的是，他完全沒有發現任何母體巢穴應有的跡象。
比如血肉增生的組織，粘稠的液體，或是孵化怪物的卵泡。
那個被他追蹤到此的母體，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意思。”
李淼的意識中發出了一聲低語。
“這潭水，比我想象的還要深，恐怕不是靠拳頭大就能解決的。”
他意識到，這所詭異的學校，或許存在著某種未知的規則。
……
與此同時，安全屋內。
濃郁的能量氣息，幾乎要將整個房間化為實質的能量晶體。
張雅盤膝而坐，雙目緊閉，她面前懸浮著那顆從鐵甲屍身上取下的灰黑色源晶。
精純的能量正源源不斷地被她吸入體內，她那張冰冷的俏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態的潮紅。
身體因為承受著龐大的能量衝擊而微微顫抖，但眼神卻愈發堅定。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穩步提升，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
而在她不遠處，柳如煙的處境，則要複雜得多。
她手裡攥著一顆淡藍色的源晶，那冰涼的觸感和其中蘊含的。
令人渴望的力量，像是一隻魔鬼的手，不斷地誘惑著她。
可李淼離開前說的那些話，卻像一根根淬了毒的刺，扎得她心臟生疼。
收藏品。
更新換代。
過時的東西。
這些詞彙，對於曾經是天之驕女，執掌著商業帝國的柳如煙來說，是比任何酷刑都要殘忍的羞辱。
“你就一點都不覺得屈辱嗎？”
她終於忍不住，看向張雅，聲音乾澀地問道。
“他把我們當成什麼了？”
張雅沒有睜眼，只是淡淡地回答：“弱者才會計較尊嚴，強者只在乎價值。”
“價值？”
柳如煙自嘲地笑了一聲。
“我們現在唯一的價值，就是成為他取樂的收藏品，不是嗎？”
“不。”
張雅的呼吸微微一頓，隨即變得更加平穩。
“是能跟上主人腳步的，有用的收藏品。”
她緩緩睜開雙眼，那雙冰冷的眸子裡，此刻燃燒著一種近乎狂熱的火焰，她直視著柳如煙。
“跟不上王的腳步，就只有被淘汰這一個下場，我不想被淘汰，更不想成為主人眼中過時的東西。”
說完她再次閉上了雙眼，不再理會柳如煙，全神貫注地吸收著那股龐大的能量。
柳如煙被她這番話震得大腦一片空白。
是啊，她還沒看明白嗎？
她看著張雅那張因為痛苦和力量而略顯扭曲的臉，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這顆能決定她未來的糖果。
一股巨大的恐懼和不甘，最終化為了一股孤注一擲的狠勁。
她不想死。
更不想成為一件被隨意丟棄的垃圾！
她猛地攥緊了源晶，閉上雙眼，學著張雅的樣子，開始瘋狂地汲取著其中的力量。
時間在煎熬的等待和詭異的探索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當城市遙遠的天際線，泛起一抹微弱的魚肚白時。
李淼操控的校園先鋒一號，依舊像個孤魂野鬼般，在空無一物的校園裡遊蕩。
他幾乎已經把整個學校翻了個底朝天，卻依舊一無所獲。
就在李淼的耐心快要耗盡，準備暫時撤離的時候。
異變毫無徵兆地發生了。
叮鈴鈴！
一陣刺耳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尖銳無比的上課鈴聲，猛地響徹了整個死寂的校園！
在這座電力系統早已徹底癱瘓的死城裡，這陣鈴聲的出現，本身就是一件極度恐怖的事情！
它彷彿帶著某種不容抗拒的，蠻橫霸道的魔力，在空氣中瘋狂迴盪，鑽進每一個角落。
鈴聲響起的剎那！
李淼感覺自己與校園先鋒一號之間的精神連結。
像是被一把燒得通紅的，無形的巨大剪刀，狠狠地一下當場剪斷！
“噗！”
一股強大、詭異、完全不屬於那隻母體的神秘力量。
順著那條精神連結反噬而來，將他的意識粗暴無比地從喪屍的腦中狠狠地彈了出來！
藏身於對面大樓陰影中的李淼，猛地睜開了雙眼，發出一聲悶哼。
一陣劇烈的刺痛，如同鋼針般在他的大腦中瘋狂攪動，讓他眼前陣陣發黑，眩暈感如同潮水般湧來。
“操！”
他顧不上那幾乎要將腦袋撕裂的劇痛，立刻將目光死死地投向了那座被第一縷陽光籠罩的校園。
他看到，他那隻剛剛失去控制的校園先鋒一號，像是被按下了某個開關，身體猛地一僵。
然後轉過身，邁著僵硬的步伐，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匯入了某種無形的佇列。
緊接著，更讓他頭皮發麻的一幕出現了。
不遠處的學生宿舍樓，那一排排原本安靜緊閉的房門。
在沒有任何外力的情況下，伴隨著咔噠的輕響。
一扇接著一扇，自己緩緩地開啟了。
門後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下一秒，從那一片片黑暗的門洞中，影影綽綽
無數道身影，邁著整齊劃一，卻又僵硬無比的步伐，開始從裡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