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曲芸
林晚的麻醉鏢在黑暗中泛著冷光，弗裡茨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激起一片塵埃。蒲凡與陸瑾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閃過一絲默契，這正是他們等待的時機。
“真感動，你們果然來了。“林晚踢了踢昏迷的弗裡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夜隼的指揮官也不過如此。“
陸瑾暗中捏了捏蒲凡的手腕，這是他們事先約定的暗號。
蒲凡會意，臉上立刻浮現出驚慌的神色，踉蹌著後退兩步：“你，你想幹什麼？“
蒲凡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現在他撒謊的自然度，跟以往完全不同。
“別裝了。“林晚從防護服口袋掏出一個金屬注射器，液體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藍光，“艾琳娜最先款的奈米機器人，你應該跟她打過交道。忘記告訴你們了，我們觀測組的老大，就是曲芸。“
說完，她還看了一眼手中的通訊儀，上面代表通訊接通的綠燈還在閃爍著。
蒲凡的瞳孔微微收縮。這個蠢女人居然真的上鉤了，他心想。但表面上，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著：“曲芸，她還活著？“
林晚得意地晃了晃注射器：“當然，七年前那場'意外'不過是障眼法。曲老師一直在佛羅倫薩完善她的傑作。“她向前逼近一步，“現在，乖乖伸出手臂。“
陸瑾突然擋在蒲凡面前，聲音帶著刻意的顫抖：“等等！我們可以合作！蒲凡的腦神經已經被'影蝕'改造過，是完美的實驗體！“
“哦？“林晚挑眉，注射器的針尖在空氣中閃爍著寒光，“繼續說。“
蒲凡趁機裝作虛弱地靠在牆上，實則暗中觀察著林晚身後的兩個同夥。他們全副武裝，但站姿鬆散，顯然對這次行動勝券在握。
“曲老師需要的是資料，不是嗎？“陸瑾的聲音突然變得諂媚，這讓蒲凡差點沒繃住表情，“我們可以提供蒲凡完整的神經掃描資料，只要，只要放過我們。“
林晚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會相信？“她示意同夥上前按住兩人，“曲老師要的是絕對控制。“
就在其中一個同夥抓住陸瑾手臂的瞬間，變故陡生。
“現在！“陸瑾突然暴起，一個肘擊狠狠砸在對方咽喉。
同一時刻，本該昏迷的弗裡茨猛地翻身，一記掃堂腿將林晚絆倒在地。
蒲凡的動作更快。他早已暗中解開了袖口的紐扣，此刻一道銀光閃過，藏在袖中的麻醉針精準地命中了第二個同夥。
那人慘叫一聲，麻醉槍從手掌間掉落。
“你們——“林晚驚恐地瞪大眼睛，掙扎著想要爬起，卻被弗裡茨的鐵鉗般的大手按住了後頸。
“別動，親愛的。“弗裡茨的德語口音此刻聽起來格外冰冷，“否則我不保證你的頸椎還能完好。“
蒲凡迅速撿起掉落的通訊器，螢幕上顯示通話仍在繼續，但對方始終沉默。他朝陸瑾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
“曲老師！“陸瑾突然對著通訊器大喊，聲音中充滿刻意的慌亂，“求您放過我們！我們願意配合任何實驗，只要您停止奈米機器人的研究！“
蒲凡也湊近通訊器，聲音顫抖：“那些機器人會破壞血腦屏障，會造成不可逆的腦損傷，您曾經是秦老師最得意的學生，這些您知道的。“
通訊器那頭依然沉默，但蒲凡敏銳地注意到訊號指示燈微微閃爍了一下。
弗裡茨正藉著這個空檔，用藏在袖口裡的微型裝置追蹤訊號源。
陸瑾繼續表演，甚至擠出了幾滴眼淚：“曲老師，求您看在秦老師的份上，他臨終前還唸叨著您。“
“閉嘴！“林晚突然掙脫著尖叫起來，“曲老師別上他們當。“
“fuck，應該給你來一針麻醉的。”
弗裡茨見事態發展出乎預料，暗罵了一聲，把林晚按在了地上。
通訊器裡終於傳來一聲輕嘆，接著是一個女聲，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林晚，你太讓我失望了。“
陸瑾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聲音，雖然經過七年時光的磨礪，但他絕不會認錯，確實是曲芸。
“我給了你最後一次機會，“那聲音繼續道，“而你依然搞砸了。“
林晚的臉色瞬間慘白：“不，曲老師，我可以解釋。“
“不必了。“曲芸的聲音突然變得愉悅，“不過，倒是有意外收穫。“她頓了頓，“陸瑾，七年不見，你的演技進步了不少。“
陸瑾的後背沁出一層冷汗。他們被看穿了。
弗裡茨突然比了個手勢，定位成功了，訊號確實來自佛羅倫薩，但是精準定位還需要時間。
陸瑾立刻改變策略，聲音恢復了平時的冷靜：“曲師姐，好久不見。你的奈米機器人研究到第幾代了？“
通訊器裡傳來輕笑：“聰明的小陸瑾，還是這麼直接。“紙張翻動的聲音傳來，“讓我看看，啊，正好是第七代，比秦老師當年的設想超前了不少。“
“哦，對了，這要多虧了艾琳娜。”
“促進奈米機器人的迭代她才是主力。”
弗裡茨咬的牙齒咯吱作響，這個總是帶著俏皮微笑的日耳曼人，此刻表情變得猙獰了不少，似乎想透過通訊儀，把曲芸撕碎。
蒲凡握緊了拳頭：“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毀了秦老師，和他的研究？“
沉默。
長久的沉默。
然後是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蒲凡，你不懂。科學需要犧牲，而秦昭，他太過保守了。“
陸瑾突然插話：“保守？他禁止你繼續人體實驗是因為那些志願者都瘋了！你管那叫科學進步？“
“他們只是不夠完美。“曲芸的聲音突然變得狂熱，“但現在不同了，有了奈米機器人，我們可以直接重塑人類神經結構，我們可以培養出最頂尖最不怕累的醫療人。“
蒲凡的血液幾乎凝固。
“醫療人？”
“嗯哼，奈米機器人重塑神經結構，然後接入星核賦予最頂級的醫療技術。”
“一個醫生，從進入醫學院，到能獨立手術，需要十年甚至更久的時間。”
“這個過程中，無數庸才會扭曲高尚的醫學，葬送人的性命。”
“而醫療人的培養，僅需要幾個月，就能替代現在任何一個學科的頂級專家。”
“這，就是未來！”
弗裡茨突然用口型無聲地說：她在拖延時間。
蒲凡立刻會意，曲芸此時也需要時間籌劃什麼，不過，他必須繼續周旋，給弗裡茨爭取更多時間。
“曲師姐，“他強迫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你想要什麼？如果是研究資料，我們可以合作。“
“合作？“曲芸似乎被逗笑了，“我親愛的師弟，你以為我佈局七年，就為了區區資料？“
通訊器裡傳來鍵盤敲擊聲，接著是一段奇怪的電子音。
陸瑾的臉色突然大變：“她在遠端啟用什麼東西！“
幾乎同時，林晚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她的皮膚下開始浮現出詭異的藍色紋路，就像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血管中爬行。
“啊，救…救我…“林晚痛苦地蜷縮起來，手指抓撓著自己的喉嚨，“曲老師…為什麼…為什麼！我是最早追隨你的人啊！“
“噓，安靜。“曲芸的聲音溫柔得可怕，“你的犧牲會為科學進步做出貢獻。“
蒲凡立刻蹲下身檢查林晚的狀況，但為時已晚。
那些藍色紋路已經蔓延到她的面部，雙眼開始滲出藍色的液體。
“奈米機器人暴走了。“陸瑾迅速從包裡掏出抑制劑，“按住她！“
弗裡茨幫忙按住不斷抽搐的林晚，而蒲凡則繼續對著通訊器說道：“曲芸！停下！這樣會殺死她的！“
“當然會。“曲芸的聲音依然平靜，“第七代機器人需要活體測試資料，而她是最合適的實驗材料。“
林晚的慘叫聲戛然而止，她的身體突然僵直，然後開始以一種詭異的頻率抽搐。
蒲凡注意到她的瞳孔已經完全變成了不自然的藍色。
“看到了嗎？“曲芸的聲音帶著病態的興奮，“完美的神經控制。接下來是記憶提取…“
林晚的嘴巴突然不受控制地張開，發出一連串毫無意義的音節，然後變成機械般的複述：“實驗日誌編號7-0219，測試物件顯示前額葉皮層異常活動...“
蒲凡感到一陣惡寒。曲芸正在遠端提取林晚的記憶。
陸瑾的抑制劑似乎起了一點作用，林晚的抽搐稍微減輕了些。弗
裡茨趁機湊到蒲凡耳邊：“定位到精確座標了，佛羅倫薩郊區，一座建在山頂的別墅。“
蒲凡微不可察地點點頭，然後對著通訊器說：“曲師姐，收手吧。秦老師不會希望你變成這樣。“
通訊器裡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電流聲，接著曲芸的聲音變得扭曲：“你以為.…提到秦昭…就能動搖我？“她的語調突然變得猙獰，“他寧願把研究交給你們兩個廢物…也不肯認可我的成果！“
陸瑾趁機插話：“因為你的方法會害死人！就像現在這樣！“
“科學需要犧牲！“曲芸幾乎是在尖叫，然後突然冷靜下來，“不過沒關係，很快你們就會明白了。“
林晚的身體突然劇烈痙攣，然後徹底不動了。
她睜大的藍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嘴角卻詭異地揚起，露出一個不屬於她的微笑。
“晚安，我親愛的師弟們。“曲芸的聲音突然從林晚的喉嚨裡發出，“我們很快會，親自見面。“
隨著一陣刺耳的電子噪音，通訊中斷了。
林晚的身體也終於癱軟下來，藍色液體從她的七竅緩緩流出。
實驗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她死了。“蒲凡檢查了林晚的脈搏，聲音低沉。
陸瑾踢了踢另外兩個昏迷的同夥：“這兩個還活著，帶回去審問。“
弗裡茨已經站起身，拍打著制服上的灰塵：“訊號最後鎖定位置我已經上傳了。“他皺眉看著林晚詭異的屍體，“這個曲芸比我們想象的更危險。“
蒲凡緩緩站起身，感到一陣疲憊襲來。影蝕的後遺症加上剛才的緊張對峙，讓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一直在監視我們。“蒲凡揉了揉眉心，“七年前假死，現在突然現身，一定有更大的計劃。“
陸瑾收拾著散落的裝備：“至少我們得到了關鍵資訊。奈米機器人、佛羅倫薩的位置，還有…“他指了指林晚的屍體，“第七代機器人的效果展示。“
弗裡茨已經聯絡了夜隼的支援小隊：“我會立刻安排人手前往佛羅倫薩。但在這之前。“
他嚴肅地看著蒲凡和陸瑾，“你們需要更嚴密的保護。曲芸顯然把你們列為目標了。“
蒲凡搖搖頭：“不，這樣反而會打草驚蛇。“他看向陸瑾，“我們需要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繼續日常工作。“
“引蛇出洞？“陸瑾挑眉，“風險很大。“
“但這是最快的方法。“蒲凡的聲音堅定起來，“曲芸已經等不及了，否則她不會冒險讓林晚現身。“
弗裡茨思考片刻，終於點頭：“好吧，但我會安排暗哨24小時保護你們。“
他踢了踢地上的通訊器，“而且，我們需要製造一個假象，讓她以為我們真的被嚇到了。“
陸瑾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這個簡單。“他掏出手機，快速編輯了一條資訊，然後展示給其他人看：
【緊急會議：關於終止奈米神經專案研究的提議】
蒲凡會意地點頭：“讓醫院高層出面，公開叫停所有類似研究。曲芸的自負不會允許她的成果被否定，這會逼她加快行動。“
弗裡茨露出讚賞的表情：“聰明。我會聯絡相關部門配合放出風聲，就說，發現了奈米機器人的致命缺陷。正好，你岳父就可以辦這個事。“
“弗裡茨，艾琳娜這事，你怎麼看。”
蒲凡擔憂的看向他，上次被艾琳娜襲擊後，弗裡茨一直對這件事緘口不提。
今天發生到明面上了，弗裡茨無論如何也繞不開了。
“她要是被控制了，動用一切手段把控制手段解除。”
“她要是真的是追隨者……”
弗裡茨捏著槍，單手查膛。
“我自己動手。”
聽到這，蒲凡沒有再追問，他似乎知道弗裡茨的決心了。
多殘忍啊，昔日的戀人，今天卻站到了對立面上。
鉤子的彗星學會，蒲凡在心裡暗罵著。
三人迅速達成共識。支援小隊趕到後，他們小心地處理了現場，確保不留下一絲可能暴露他們真實意圖的痕跡。
離開前，蒲凡最後看了一眼林晚的屍體。
這個可憐的女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只是曲芸棋盤上一枚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夜風吹散了實驗室裡的腐朽氣味。蒲凡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感到一絲涼意滲入骨髓。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而對手是一個比他們想象中更聰明、更殘忍的瘋子。
“走吧。“陸瑾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醫院。段水水他們該等急了。“
提到段水水，蒲凡的表情柔和了些許。他掏出手機，看到十幾條未讀資訊和未接來電，全部來自她。
“嗯。“他輕聲應道，手指劃過螢幕，回覆了一條簡短的資訊：【安全，很快回來。】
發完資訊，蒲凡抬頭望向漸亮的天際。佛羅倫薩在遙遠的彼方，而曲芸正在那裡，策劃著下一場交鋒。
但此刻，他只想回到那個溫暖的急診科，回到那些信任他、關心他的人身邊。因為蒲凡知道，接下來的戰鬥，他不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