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郡城
通乾商會是昊極乃至霜天星域最為神秘的組織。昊極星域但凡達到中等規模的商會都會被通乾商會兼併。而且通乾商會無論是原材料採購、成品銷售，還是貨物押運，乃至負責盛大活動的安全和籌辦，都有涉及。
但是上述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想要做到從後庭到昊極星這種星空橫渡，對於修士們來說，唯有達到昊極老祖那種修為才能實現。也就是說只有祖階級別的修士才能做到隻身星際旅行。
然則通乾商會有一種特殊的名曰空梭的飛行裝置卻可以讓無半分修為的普通人就可以橫渡星空。這般誘人的利器卻是連當初的花聖花無塵這種僅存於傳說中的人物都未曾擁有的。至於是不是花聖壓根沒瞧上就另當別論了。
此次北上寒山宗，懷玉、墨非二人要穿過南域與中州之間帶狀的鳴沙沙漠，便要與乾商會下屬的一個小商隊同行。這隻商隊是墨長圖托墨非雙親聯絡的。
啟程這天清晨，村裡有近百十號人都出來給墨非、懷玉二人送行。依依惜別之時，總有說不完的話語。石金氏說著說著忽地撲漱撲漱地啜泣不已。懷玉和幾個平日裡與石金氏交好的婦人急忙哄勸。
石敢當和墨長圖一干人等紛紛叮囑一番過後，二人這才上了村裡有事要趕往三川郡郡城的老李頭兒的馬車。馬車在告別聲中緩緩上路了。
一路無話，一行三人伴著馬掛鑾鈴聲終於在遲暮時分，城門關閉之前，趕到了郡城。
寬闊平整的青條石大街兩側鱗次櫛比地開設著各色商鋪。茶樓酒肆多不勝數。此時離宵禁時間還有約莫一個多時辰，街角和菜市口流動的小商小販們熙熙攘攘的叫賣聲不斷，響徹雲霄。
赤海鄰村舉辦的鄉間集市與此相比完全上不了檯面。頭回進城的懷玉免不了心生好奇，四下張望不斷，縱是脖頸痠痛也渾然不覺。反觀墨非，自始至終面無表情，對於街上的熱鬧場面仿似毫不上心。
一路之上，墨非給懷玉的感覺就是墨非身外一世界內心一世界，身外世界發生什麼在墨非的內心世界引不起絲毫波瀾。仿似他的身外世界與內心世界不存在任何通道一般。
對於墨非的異於常人之處，懷玉雖暗自揣測與其雙親終年不在身邊有關聯，卻也不好相問。
馬車穿過三條大街，在拐角處一商鋪門前停了下來。懷玉撩起車簾昂首觀瞧，但見商鋪黑底兒金字的匾額上題著拾個大字：通乾商會駐三川郡分號。
“小子們，到地方了。”駕車的老李頭跳下馬車道。
“李阿公，謝謝您老了！”懷玉與墨非邊拿著包裹下車邊衝老李頭道。
李老頭兒：“呵呵，好好修行，將來有了出息，給村子露了臉。我這糟老頭子出門在外臉面上也有光。”
懷玉：“不會讓您老失望的。”
“那敢情好！我就先走了。你二人一路多多保重，出門在外不容易，互相幫襯著點兒。”語畢，李老頭策馬駕著馬車絕塵而去。
目送李老頭兒離去之後，懷玉、墨非二人帶著行囊入得商鋪報通姓名說明來意。值班管事吩咐一名夥計領著二人七拐八拐來到一座雅緻院落。向護院交代了幾句，夥計便向二人告辭離去了。
護院這邊進去通報過後，不過一盞茶工夫，一名身高六尺、身著土黃色敞襟錦袍，留著兩撇兒小黑胡兒的中年男子揹著雙手踱著方步從影壁牆後緩緩走了出來。
“二位可是墨兄的子侄？”中年男子和顏悅色衝二人道。
“晚輩正是。”二人稽首道。
中年男子：“當真英雄少年啊！寒山宗那可是尋常人家心中仙靈之居所。墨兄好福氣啊！”
“前輩過譽了！”墨非躬身道。
“呵呵，某家與墨兄乃是至交，以後就叫我福叔就好。你二人且隨我來。”福姓男子領著二人進入別緻小院。
“此處是留給商會巡察執事暫住之所，近幾日無人居住。你二人就先且住在這裡吧。”福姓男子領二人來到一處上等廂房內道，“你二人隨行的商隊還得準備幾日，故而還得耐心等待。發悶的話就先去城內轉轉，只是每天午時、酉時返回一趟也好讓福叔安心。”
懷玉、墨非連連點頭稱是。
“這有些許銀兩，你二人先且將用。倘是不夠再找我索要。另外飯菜到時候會有人送到房間裡來……”福姓男子又交代了幾句便掩門離去了。
“乖乖！爹爹和孃親辛辛苦苦一年也就能換取這麼多銀子。福叔卻隨隨便便就拿給咱們使喚。依某家看，還是喚作‘富叔’更貼切些。你說是吧？”懷玉兩眼閃光瞧著桌面上的銀錠衝墨非出息道。
“……”聽聞懷玉之言，墨非乜斜了懷玉一眼，臉上露出一副帶著你真給我丟臉的表情。
懷玉略帶羞赧之色道：“咳……咳咳，早些用了飯菜。然後……洗洗睡吧。”
一夜無話。
第二天，懷玉起初還能和墨非大眼瞪小眼待到午飯時間。可是用飯過後，懷玉便悶得再也無法承受。
“我說墨賢弟啊！”懷玉拿著腔調道，“午飯剛剛用畢，離晚飯尚還有近三個時辰。這期間你就不打算做點兒什麼？”
“我去小憩。”墨非寒著臉道。
懷玉：“我……不是，你就不想去溜達溜達？”
“要溜達你自己去吧。”墨非頭也不回地向臥榻走去，到了床榻切近，頓了一下道：“另外，算算生辰，我也小不了你多少。而且我聽說你的生辰造冊有誤，故而這‘賢弟’的稱謂還是免了吧。”
“是是是，算我是你賢弟行了吧？”懷玉腆著臉道，“那我現在要出去，你這做哥哥的就不怕賢弟我孤身在這生疏之地有個什麼閃失？”
“不怕，若你有個閃失，我這一路倒要清淨不少。”墨非脫了皂靴上了床第。他忽地想到了什麼，道：“這些銀兩都給你吧，我用不著。”
“哎喲喂！您真是我親哥！我就在城裡轉轉，不會出什麼事的。您就好好休息吧。我也不用休憩，就不打攪您了。”懷玉一把奪了銀兩，然後一溜兒煙兒出了門沒了蹤影，生怕墨非反悔。
懷玉一來到街上，也不打聽，就順著人潮往人多的地方走。
“瞧一瞧，看一看，瞅上一眼馬上嗝兒屁也划算。上好的錦緞！”
“南來的，北往的。路過的，捧場的。閒話不多講，咱們手底下見真章。下面就讓我這侄子再獻獻醜，給大家練上一趟雲龍探淵手。有錢的您捧個錢場，沒錢的您捧個人場。一兩紋銀不多，一個銅子兒不少……”
“剛出鍋的臭豆腐咧！醒腦提神還管飽！”
……
青石大街上各色商販、耍把式藝人吆喝聲不絕於耳。懷玉哪兒熱鬧往哪兒鑽，縱是鼻子尖兒冒汗、腿腳發軟也興致不減。直至酉時過半，懷玉才返回住處。
次日午時，二人被告知隨行商隊明天一早就準備就緒，出發趕往中州。懷玉以要準備些物品的名義硬拉著墨非來到青石街鬧市。
“你大早上就出去溜達一上午，不嫌累呀？一個大老爺們，沒事逛什麼啊？”墨非頭回對別人嘟嘟囔囔。
“嘿嘿，帶你去個地方。”懷玉對墨非擠眉弄眼道，“你身上還有銀兩沒？”
“沒錢早說啊！給你就完了唄！”墨非掏出些散碎銀子丟給懷玉，而後抹身道：“我就先回去了。”
“哎，別介呀！出都出來了。再多待會唄！反正回去也沒什麼事兒。”懷玉忙拉著欲返回住處的墨非道。
“去什麼地方？”墨非執拗不過，妥協道。
懷玉：“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懷玉帶著墨非七拐八拐，最後停在了一家商鋪前。
“就這兒。”懷玉指著店鋪道。
商鋪不大，倒也佈置得挺別緻。抬頭望去，但見牌匾上刻著兩個燙金大字：蘊魂。
“你帶我來奇石店幹嘛？哦，對了，你不姓石嗎？你就是一塊兒人形奇石啊。難不成你要把自己押在店裡出售，這才讓我跟著來把押金拿走？”墨非沒搭道。
懷玉：“……”
“你到底來這兒幹嘛？”墨非絲毫沒覺得剛才的話有什麼不妥之處，繼續追問道。
“算了，不跟你計較。進去少說話，見機行事啊。”懷玉語畢與墨非並肩緩步進入奇石店。
“不知二位客官要看點什麼？”臨門一店內夥計笑容可掬地問詢二人，“本店各類玉石、趣石是應有盡有。”
懷玉：“呵呵，隨便看看。”
“二位請自便！”夥計將二人迎進店內，便繼續店門口兒站著。
店裡擺滿了大量的奇石玉玩。懷玉拽著墨非故作漫無目的地東瞅瞅西瞧瞧。
只見櫃檯上擺著一塊泛著水紋的奇石。奇石上雕出一個扇面，上面提著字：
麗人成行石上游，清泠淋漓漸入幽。
四境盡覽無遺處，空谷罡風幾多愁。
懷玉只是粗覽一遍，並不細細品味石上所刻之字。見掌櫃的不在，他便指著那快奇石衝夥計道：“夥計，這種石頭有沒有滾圓滾圓的？”
一名夥計湊過來道：“不知客官是否非得要這種石頭？倘若是的話，本店是沒有滾圓的清水石的，不過雨花石倒是有兩塊滾圓的。”
“兩塊？取來讓某家瞧瞧。”懷玉喜道。
不多時，夥計便拿過來一個木盒，交到懷玉手上。
託著兩塊鵪鶉蛋大小的雨花石打量一番，懷玉頷了頷首道：“恩，不錯！不知是何價格？”
夥計：“十兩銀子外加三十個老錢。”
懷玉：“這麼貴，不能便宜？或是送些什麼物事也行啊。”
夥計試探道：“添個饒頭兒？”
懷玉：“對對對，把這塊石頭搭上吧。看著倒還順眼。”
夥計瞅了瞅懷玉所指的那塊灰不溜秋的石頭，皺了皺眉道：“這麼難看也能順眼？”
懷玉：“哪那麼多廢話，送還是不送？不妨告訴你，小爺可是中州來的，要在郡城停留個十天半月的。你若摳門兒，小爺下回就去別處了。小爺我可是對奇石情有獨鍾。你可莫要因小失大。”
夥計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墨非，忙道：“送送送，小的這就給客官裝好了。”
懷玉臉色稍平，頷了頷首道：“不錯，有當掌櫃的資質。”
夥計嘿嘿一笑道：“不知客官緣何鍾愛滾圓石頭？”
懷玉：“呵呵，湊對兒掌膽。小非非掏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