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你與其他人都不一樣
前院之中,青書立於庭院正中的位置。
他雙目微闔,身形挺拔,周身卻透著一絲決絕。
煜王大步流星而來,見到他這副模樣,心頭火起。
他強壓著心頭的火氣,抬手揮退了周圍所有下人。
一時間,院中只剩下二人。
“青書,”煜王聲音冷硬,“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鬧這麼一出,到底是什麼意思?”
青書緩緩睜開眼,目光平靜無波,看向煜王,“王爺多想了。青書能有什麼意思?不過一個卑賤的奴才罷了。”
煜王眸光一閃,一副“你怎麼能這麼說”的模樣,“你別這麼說。本王早就說過,你與其他人都不一樣。不然,本王也不會將你帶在身邊,每月還予你那般豐厚的報酬。”
青書聞言,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冷笑,“王爺說這話,自己信嗎?”
“本王當然信!”煜王立刻道,語氣斬釘截鐵。
“是麼?”青書語氣依舊平淡,“可我不過是個高階些的奴才,與旁人並無不同,甚至……或許比他們更慘些。至少他們還能盼個恩典放出府去,而我,知道的太多,只怕最終連個全屍都難留。”
煜王面色微沉,耐著性子道:“青書,本王既然肯來,便足以證明你不一樣,你心裡應當明白。但本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沒那麼多功夫同你猜謎。直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
青書直視著煜王的眼睛,緩緩道:“我只求王爺一件事。他日王爺若大事得成,請留我一條性命,放我遠離上京。從此山高水長,永不復見。”
煜王眉頭一皺,“這個本王不是早已答應過你了嗎?”
見青書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裡全然不信。
煜王深吸一口氣,壓下煩躁,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誠懇一些,“行,本王就再與你分說一次。到時,你若願意留下輔佐本王,金銀田宅、美人權勢,本王絕不吝嗇,你若執意要走,本王也會替你安排好退路,保你後半生富貴無憂。如此,總行了吧?”
青書卻緩緩搖頭,聲音雖輕卻很堅定,“空口無憑,還請王爺,將方才所言,白紙黑字,親筆寫下來。”
煜王額角青筋狂跳,手指著青書,咬牙切齒的道:“你!”
沉默了一瞬後,煜王這才繼續開口,“青書,你跟在本王身邊這麼多年,難道連這一點信任都沒有嗎?況且,本王已經說過了,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沒有人能夠搶得走。”
青書卻搖了搖頭,“正是因為跟在王爺身邊這麼多年,所以才知道您的手段。”
下一瞬,他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匕首,竟然直直地抵在自己脖頸處。
青書抬眼看向對面明顯慌了神的煜王,淡淡地道:“若是你不能答應,今日我便直接死在你面前,什麼大計什麼自由,我都不要了。”
煜王忍了又忍,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好,你先把匕首放下,一會兒我們好好商量,本王這就寫!”
此時,煜王看向青書的眼神格外陰冷。
煜王額角青筋又是一跳,強壓著火氣,揚聲道:“來人!備筆墨紙硯!”
下人很快將東西奉上,又悄無聲息地退下。
煜王提起筆,陰沉著臉,當著青書的面,一筆一劃將方才的承諾寫於紙上。
最後又重重簽下自己的名諱,摁上手印。
他將那紙契書拿起,遞到青書面前,一字一頓的道:“你看清楚了,你要的東西,本王已經寫了,現下,總可以把那玩意兒放下了吧?”
青書目光快速掃過紙上的內容,確認無誤後,這才慢慢將抵在頸間的匕首放下。
“白紙黑字,王爺往後……也得認。”
“認,本王當然認!”煜王幾乎是從喉嚨裡低吼出來,眼神陰鷙地盯著他,“如今,你總可以把方法告訴本王了吧?”
青書將匕首收入袖中,神色平靜了下來。
他抬眼看向煜王,語氣平淡,“方才聽聞,府中跑了一個奴才,王爺可找到人了?”
煜王正急等著他的計策,聞言一愣,隨即不耐道:“尚未,一個無足輕重的賤婢,死活都與本王的大計無關,你提她作甚?”
“未必無關。”青書緩緩道,“王爺若真急於破局,眼下,正可借這逃跑之人,做一番文章,或許……能將那雲衡之,將上一軍。”
煜王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眉頭緊鎖。
他實在無法將一個小小的逃奴與扳倒國公府的大事聯絡起來,“一個卑賤奴婢,能幫到本王什麼?青書,你莫不是在戲耍本王?”
青書神色未變,語氣依舊平穩:“王爺稍安勿躁,此女雖微賤,卻正是最好用的棋子。她手上有傷,身無分文,定然跑不遠。王爺只需再加派人手,擴大搜尋範圍,務必找到她的蹤跡。”
他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了,“尋到後,不必立刻抓捕,只需派人暗中驅趕,製造恐慌,將她一步步逼向國公府的方向。只要最終能確定她逃入了國公府內……”
青書抬眼,看向眼神逐漸亮起來的煜王,“王爺便可立即以追捕逃奴、維護京畿治安為由,親自帶兵,請旨搜查國公府。”
“屆時,人多手雜,王爺正好可趁機將我們早已備下的那些東西,提前安置進去。”
“等從國公府內搜出龍袍印信之類的謀逆之物,再當場拿下雲衡之,直接面呈聖上。證據確鑿,眾目睽睽,王爺說,聖上還會信他國公府嗎?”
煜王聽著,緩緩點頭,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好……好,此計甚妙,借一個賤奴的由頭行事,青書,你不愧是本王的謀士!”
一日後,午時剛過。
棠華院廂房內,碎花正倚在榻上養傷。
國公府大夫用的藥好,又有丫鬟悉心照料,她手上的傷已好了些,正試著活動手指。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人從外猛地踹開。
一個穿著丫鬟服飾,眉眼間帶著一股戾氣的女子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
碎花還沒看清來人,手腕便被她一把死死攥住。
剛好轉些許的傷處被這蠻力一握,劇痛瞬間襲來,碎花疼得倒抽一口涼氣,眼淚都快出來了,“你、你是誰?快放開我!”
那女子卻二話不說,抬手就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碎花被打得耳畔嗡鳴,整個人都懵了,臉頰火辣辣地疼。
那丫鬟指著她的鼻子罵道:“好你個偷奸耍滑的賤婢,既分來了灑掃院子,等了你足足一日都不見人影,竟敢躲在這等好屋子裡偷懶,真是反了天了。”
碎花忍著手和臉上的痛,慌忙搖頭辯解,“不是的,這位姐姐,你誤會了,我不是……”
“誤會?”小朵嗤笑一聲,目光掃過屋內整潔的床鋪和桌案,嫉妒之色更濃,“人都住進這屋子了,這些物件擺設,哪樣不是主子們用的?我們七八個人擠一間下房,你憑什麼獨享?還敢狡辯,給我滾出去!”
說著,她不由分說,死拽著碎花受傷的手腕就往外拖。
碎花身子本就虛弱,哪有反抗的力氣,竟被她硬生生從榻上拖了下來,踉蹌著拽向門口。
“住手!”這時,一個聲音焦急地響起。
只見雲妤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擋在門前,急聲道:“小朵,你快住手,這屋子一直有人打掃,門窗也都上了鎖,她能住進來,定然是小姑奶奶的吩咐,你如此胡來,是想自尋死路嗎?”
小朵猛地轉身,惡狠狠地瞪向雲妤,語氣刻薄,“呸,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和我一樣的賤婢罷了!也敢來管我的事?滾開!”
雲妤被她罵得臉色發白,卻仍強撐著指向碎花鮮血滲出的紗布,“小朵,你看看她的手,傷得這麼重,你再不鬆開,若真廢了,你怎麼交代?”
“你什麼情況都不清楚就在這裡喊打喊殺,若是驚動了主子,你該怎麼交代?”
小朵冷哼一聲,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揚起了下巴,“我再最後警告你一次,再不閃開,我就連你一起打,看看到時候誰先倒黴!”
雲妤聞言,攥緊的拳頭微微顫抖。
她看了一眼痛苦蜷縮的碎花,又看了看囂張跋扈的小朵,終究還是咬著唇,默默地側身讓開了路。
如今的她,自身難保,實在不能再惹事了。
只是這小朵,實在欺人太甚!
小朵見她退開,得意地嗤笑一聲,“算你識相,哼,就算曾經是什麼孫小姐又怎麼樣?如今還不是個沒用的東西。”
說著,她猛地將拽著的碎花狠狠往地上一摔。
碎花痛呼一聲,重重摔倒在地,傷手撞在地上,頓時疼得她眼前發黑,差點當場暈厥過去。
小朵不解氣,又上前狠狠踢了她一腳,罵道:“今天我就替管事姑姑好好教訓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一來就敢偷懶耍滑的賤婢。”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來了其他丫鬟的注意,不少人圍在遠處對著幾人指指點點,卻沒人敢上前勸阻。
小朵見狀更是得意,又重重踢了碎花兩腳。
碎花痛得冷汗直冒,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吃力地開口,“這位姐姐……我、我剛來,不知哪裡得罪了你……要遭這樣的毒打……”
“呸,誰是你姐姐。”小朵啐了一口,“就憑你也配叫我姐姐?我看你這副狐媚樣子,怕是存了心思進來勾引主子的吧,看我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