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國公府多虧有小姑姑
夏月柔被問得啞口無言,面上血色盡失。
她張了張嘴,“畢竟他是我的夫君……”
雲棠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看著夏月柔那副認命般的神情,最終只是抿緊了小嘴。
“劉承宗那邊,你無需操心。”雲棠的聲音冷了下來,“我會派人盯著劉府的動靜。那些人找不到你,若真去找他麻煩,那是他的劫數,也是他應得的,與你無關!”
“你現在唯一要做的,”雲棠的目光重新落在夏月柔身上,“就是安安分分待在這裡,把嘴閉緊。關於那個人的臉,還有那塊腰牌,一個字也不許再提,直到我查清楚一切為止。明白了嗎?”
夏月柔被雲棠看得心頭一凜,連忙低下頭,“明……明白了,民婦明白,民婦一定謹記!”
雲棠不再看她,轉向青鳶:“帶她下去安置吧。記住我的話。”
“是。”青鳶立刻上前,對夏月柔做了個請的手勢。
夏月柔最後看了一眼夏月淑,眼神複雜。
她對著雲棠和夏月淑的方向深深福了一禮,這才在青鳶的帶領下,離開了蘭香居。
夏月淑看著姐姐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
她轉向雲棠,眼中充滿了感激,“小姑姑……”
雲棠卻擺了擺小手,小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意,“你也累了,好生歇著吧。旁的事,有我。”
一個時辰後。
雲棠回到棠華院時,天色已徹底暗沉下來。
廊下懸著的燈籠,將雲棠小小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
雲棠一腳蹬掉腳上的小繡鞋,赤著白嫩的小腳丫,徑直撲向軟榻。
“呼……”小小的身子陷進柔軟蓬鬆的錦墊裡,舒服的她長長吁出了一口氣。
青鳶無聲地跟進來,手中捧著一碗溫得正好的牛乳羹,輕輕放在榻邊。
淡淡的奶香混合著一點清甜的蜂蜜氣息,頓時竄進了雲棠鼻腔中。
“主子,用些牛乳羹吧,安神的。”青鳶的聲音放得極輕。
雲棠含糊地“嗯”了一聲。
她側過身,將小臉埋進軟枕裡,只露出半個毛茸茸的後腦勺。
青鳶安靜地守在一旁,拿起一把輕巧的團扇,隔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一下一下地替她扇著風。
不知過了多久,軟榻上傳來一聲極細微的咕噥聲。
雲棠慢吞吞地翻過身,小臉被枕頭壓得紅撲撲的,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
她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小几上那碗牛乳羹上。
瓷白的碗,乳白的羹,上面還撒著幾粒飽滿的枸杞,看著就誘人。
她肚子又叫了一聲。
雲棠伸出小手,端起碗,湊近碗邊,深深吸了一口。
接著,她才拿起小銀匙,舀起一小勺,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慢慢送進嘴裡。
她小口小口地吃著。
一碗牛乳羹很快見了底。
青鳶適時遞上溫熱的溼帕子。
雲棠接過來,胡亂擦了擦小嘴和手指,又癱回軟榻上,滿足地打了個小小的飽嗝。
吃飽了,精神似乎也回來一點。
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又滴溜溜地轉起來,落在一旁矮几上裝著各色小點心的攢盒上。
她伸出小手,戳向一塊通體雪白的奶糕。
“青鳶,”她聲音有些慵懶,“明兒早上,讓小廚房再做一籠涼糕吧,要加多多的薄荷葉,涼涼的才好吃。”
“是,主子。”青鳶含笑應下。
雲棠捏著小兔子奶糕,拿在手裡把玩著,小手指一會兒戳戳兔子耳朵,一會兒又點點兔子眼睛。
玩了一會兒,她才慢悠悠地咬掉一小塊兔子耳朵。
夜漸深。
庭院裡只剩下蟲鳴聲。
雲棠吃飽喝足後,睏意又席捲而來。
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角頓時沁出了一點淚花。
青鳶放下團扇,上前輕聲道:“主子,該安置了。”
雲棠含糊地應著,小身子卻像沒了骨頭,軟綿綿地賴在軟榻上,不肯動彈。
青鳶無奈,只得半扶半抱地將這小小一團抱起來,走向裡間的臥榻。
被輕柔地放在床鋪上時,雲棠滾了滾,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將小臉埋進錦被裡。
一夜無夢。
次日清晨,雲棠是被一陣清脆婉轉的鳥鳴聲喚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裹著被子滾了兩圈,才慢吞吞地坐起來。
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眼神茫然地看著前方,顯然還沒完全醒過神。
直到青鳶帶著兩個小丫鬟,捧著溫水、帕子和衣物進來,她才勉強睜大了眼睛。
“主子醒了?今兒天氣可好呢。”
溫熱的帕子覆在臉上,雲棠才徹底清醒過來。
她配合地伸胳膊抬腿。
梳好兩個圓溜溜的花苞髻,插上兩朵珍珠珠花後,鏡子裡的小人兒頓時又恢復了平日裡神采奕奕的模樣。
“主子,璋少爺來請安了。”
雲棠眨了眨眼,“請進來吧。”
雲璋規規矩矩地行完禮,小臉上帶著幾分輕鬆:“小姑祖安好。孃親……孃親說多謝小姑姑請了大夫,還說往後都不會再逼著我背那些拗口的文章了。”
他聲音裡透著點雀躍,說話間,偷偷瞄了幾眼榻邊矮几上的點心攢盒。
雲棠正捏著塊小巧的荷花酥,聞言抬了抬眼皮:“嗯,知道了。坐下說話。”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閒篇,多是雲璋在說些近日發生的趣事,雲棠偶爾嗯一聲。
雲棠剛捻起第二塊點心,門外便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雲衡之身姿挺拔,神色間帶著關切,先向雲棠行了禮,“小姑姑安好。”
“坐。”雲棠嚥下嘴裡的點心,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雲衡之在雲璋旁邊坐下,目光落在雲棠臉上,帶著一絲凝重,“侄兒聽說了夏月柔的事。小姑姑處理的極好,府裡多虧有小姑姑在。”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只是……那腰牌上的圖案,小姑姑能否讓侄兒再看一看?”
雲棠黑葡萄似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隨後,她抬起小手,輕輕揮了揮。
侍立在旁的丫鬟們立刻垂首,頓時魚貫退出,只餘下青鳶。
“青鳶。”雲棠喚了一聲。
青鳶會意,從懷中取出一個用素帕小心包裹的紙張,走到雲衡之面前,將之完全攤開。
腰牌上的圖案頓時展現在了雲衡之面前。
雲衡之目光驟然一凝,俯身湊近,指尖在那圖案上緩緩描摹。
他看得極仔細,眉頭越蹙越緊,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沉重。
良久,他直起身,指節微微發白。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已恢復平日的沉穩。
“侄兒……也不知此物確切來歷。”
“不過,此物絕非尋常。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他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雲棠,語氣斬釘截鐵,“小姑姑儘管安心休養,此事,交給侄兒來處理便是。”
雲棠身子靠在軟枕上,聽完他的話,只輕輕“嗯”了一聲。
雲衡之見她應了,緊繃的心這才稍稍放鬆些許。
雲璋年紀小,雖不太懂其中關鍵,卻也覺出氣氛凝重,此刻乖乖坐在一旁,小口啃著青鳶遞來的點心。
這時,門外傳來低低的稟報聲:“主子,外院管事求見,說是南邊莊子上的佃戶們鬧著要見主家,請您示下。”
雲棠小手指正捻著另一塊荷花酥的酥皮,慢悠悠放進嘴裡。
青鳶會意,走到門邊,聲音不高不低:“主子正忙著。莊上的事,往年如何處置,今年照舊。若有刁民鬧事,該報官報官,該彈壓彈壓,這點子小事也來煩主子?”
門外管事的聲音立刻惶恐了不少,“是,是小的糊塗了,青鳶姑娘說的是。小的這就去辦,不敢擾了主子清淨。”
雲棠嚥下酥皮,端起手邊溫熱的蜜水,小口啜飲著。
雲衡之見狀,低聲道:“小姑姑辛苦。”
“無妨。”雲棠放下茶盞,想起她的小金庫,笑眯眯說著,“各司其職罷了。”
不多時,又有一個婆子被引到廊下回話,聲音急切:“主子,庫房上個月新收的那批蜀錦,三夫人房裡的李嬤嬤硬要提前支取兩匹,說是給表小姐裁夏衣,可這……這不合規矩啊,老奴不敢做主……”
雲棠正捏著一塊奶糕,聞言,動作一頓。
見此,青鳶冷聲開口,“庫房的規矩是老祖宗定下的,白紙黑字寫得清楚。莫說是三夫人房裡的嬤嬤,便是三夫人親自來,不到份例日子,該等著也得等著。你只管按規矩辦,誰若不服,讓她自個兒來找主子分說。”
那婆子得了準話,如同吃了定心丸,連聲應著退下了。
雲璋在一旁聽著,小臉上滿是佩服,只覺得小姑姑雖然人小小的,可那些管事婆子們,到了小姑姑這兒,青鳶姐姐幾句話就全打發了。
雲衡之看著軟榻上那小小的一團。
她正垂著眼睫,專心地用兩根手指把奶糕上那點小坑撫平。
他心中亦是感慨,國公府能有小姑姑坐鎮,方得這般安穩。
雲棠在軟榻上舒展了一下,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雲衡之見狀,知道小姑姑這是要再歇歇了,便拉著雲璋徑直起身行禮,“侄兒告退,便不打擾小姑姑歇息了。”
雲棠擺了擺小手,算是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