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絕對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驚鵲大概是吃飽了點心碎屑,小腦袋一甩,小爪子一蹬,從雲棠懷裡掙脫出來,輕盈地跳到了矮榻另一頭。
它舔了舔粉嫩的爪子,衝著雲棠咪嗚了一聲,接著蜷成了一團毛球。
“驚鵲困啦!”雲棠也不惱,反而咯咯笑起來,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那團奶黃色的毛球,“它吃飽了就睡。”
她說著,自己也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小胖手揉了揉眼睛,長長的睫毛撲扇了幾下。
“小姑姑也困了?”夏月淑見狀,連忙柔聲問道。
“嗯……”雲棠含糊地應著,小腦袋一點一點地。
她放下手裡還剩一點的奶糕,小肉手朝著青鳶的方向伸了伸,“青鳶,抱……”
青鳶立刻上前,動作輕柔地將她給抱了起來。
雲棠順勢把小腦袋歪在青鳶頸窩裡,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
“大侄子,月淑侄媳……”雲棠的聲音有些含混不清,“我回去……睡覺啦……”
雲衡之和夏月淑都站起身。
“好,小姑姑慢些。”雲衡之溫聲道,看著青鳶懷裡的粉糰子。
“小姑姑好生歇息。”夏月淑也柔聲叮囑。
青鳶抱著雲棠,對著雲衡之兩人福了福身,腳步輕緩地退出了暖閣。
雲衡之轉過身,重新看向夏月淑,目光沉靜。
他伸出手,輕輕拂開她頰邊一縷微亂的髮絲,指尖還帶著溫熱的觸感。
“月淑……”他低聲喚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喑啞。
夏月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她將那隻握著鑰匙的手,輕輕抬起,貼在了心口的位置。
雲衡之的目光落在她按在心口的手上,又緩緩移回她的眼睛。
屋外。
青鳶抱著已然睡熟的雲棠,穿過迴廊。
雲棠的小腦袋軟軟地耷拉在她肩頭,呼吸綿長,小嘴微微嘟著,睡得格外香甜。
青鳶低頭看了看小主子的睡顏,又想到方才暖閣裡那一幕,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半個時辰後。
棠華院內,雲棠小小的身子陷在軟榻裡,睡得正香。
驚鵲蜷成一個小小的奶黃色毛團,緊挨著她的小腿,小肚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青鳶坐在榻邊的小杌子上,偶爾抬眼看看小主子安靜的睡顏,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柔笑意。
突然,院門外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隨即是守門小丫頭壓低聲音的通稟:“青鳶姐姐,太子殿下來了。”
青鳶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走到外間。
景華琰已立在廊下。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錦袍,玉冠束髮,更襯得他氣質清貴。
只是眉宇間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在看到青鳶時,才微微舒展開來。
“太子殿下,”青鳶福身行禮,聲音壓得很低,“小主子剛睡下不久。”
景華琰聞言,深邃的眸中掠過一絲柔光。
他微微頷首,腳步放得更輕了些,不動聲色地走進了內室。
他站在軟榻前,目光落在雲棠熟睡的小臉上。
她睡得小臉紅撲撲的,小嘴微微張著。
那隻奶黃色的小貓緊緊依偎著她,一人一貓,睡得毫無防備。
景華琰靜靜地看了片刻,眼神溫軟。
隨後,他徑直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下來,姿態閒適。
青鳶會意,悄聲退到外間守著。
不知過了多久,雲棠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小嘴咂巴了兩下,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睡眼惺忪間,她似乎看到榻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待看清那月白色的身影和清俊的側臉時,那雙還帶著水汽的大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太子殿下!”雲棠驚喜地喚出聲,帶著剛睡醒的軟糯鼻音。
她立刻就想爬起來。
她這一動,驚醒了緊挨著她的驚鵲。
小貓不滿地咪嗚一聲,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小爪子在空中撓了撓,然後才慢悠悠地跳到榻下,找了個有陽光的地方繼續蜷著。
景華琰聞聲轉過頭,對上她亮晶晶的眸子,唇邊自然而然漾開一抹清淺的笑意:“醒了?”
雲棠已經手腳並用地從軟榻上爬了下來,小短腿邁開,噠噠噠地跑到景華琰面前,仰著小臉問,“你怎麼來啦?是來找我玩的嗎?”
她剛睡醒,頭髮還有些蓬鬆凌亂,幾縷細軟的碎髮貼在額角。
景華琰伸手,動作極其自然地替她將額角的碎髮輕輕撥開。
“嗯,”他應道,聲音低沉悅耳,“路過,便來看看你。睡得好嗎?”
“好呀!”雲棠用力點頭,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還夢到吃甜甜的酥酪了呢。”
雲棠挨著景華琰的腿邊坐下,小身子依偎著他,仰著頭,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話來。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景華琰安靜地聽著,偶爾低低地應一聲,目光始終溫和地落在她神采飛揚的小臉上。
與此同時,前院書房。
書房內,檀香嫋嫋。
雲衡之端坐主位,面色沉肅。
他下首坐著的是他的心腹幕僚,姓周,人稱周先生。
周先生此刻也是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國公爺,”周先生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憂慮,“煜王那邊……動作越來越大了。今日朝會上,他舊事重提,再次彈劾您去年督辦漕運時處置不力,致使河道淤塞,延誤軍糧。”
雲衡之冷笑一聲,指節在紫檀木的書案上重重一叩,“處置不力?延誤軍糧?當日暴雨連綿,山洪突發沖垮堤壩,堵塞河道,此乃天災!本公親率河工日夜清淤,十日之內便疏通了要道,何來延誤?他這是欲加之罪!”
周先生嘆了口氣:“話雖如此,但煜王咬住不放,又拉攏了幾個言官搖旗吶喊,聖上雖未當場表態,但……看那神色,似有不悅。更棘手的是……”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屬下剛得的密報,煜王似乎在暗中接觸江南的幾位大鹽商。”
“鹽商?”雲衡之眼神驟然銳利起來,“他想做什麼?”
“具體目的尚不明朗,”周先生搖頭,“但鹽稅乃國庫命脈,江南鹽道更是重中之重。煜王此舉,絕非無的放矢。屬下擔心,他恐怕是想在鹽稅上做文章,或是……拉攏鹽商,以充盈他那邊的錢袋子,無論哪一種,若讓他得逞,對我等皆是大大不利。”
雲衡之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負手望著庭院中景緻。
煜王與他,在朝堂上分屬不同陣營,本來井水不犯河水。
可自從清溪莊後,煜王便三天兩頭找他茬。
對方仗著聖眷正隆,又有母族勢力支撐,行事愈發肆無忌憚。
如今竟將手伸向了鹽稅這塊肥肉,其野心昭然若揭。
“鹽稅……”雲衡之緩緩吐出兩個字,聲音冷冽,“加派人手,盯緊江南鹽道,尤其是那幾個被煜王接觸過的鹽商,務必查清他們私下有何勾連!”
“還有,他彈劾漕運之事,證據呢?把當時所有參與清淤的河工名冊、河道衙門的往來文書、乃至天氣記錄,都給我整理清楚,他既然要潑髒水,本公就讓他好好看看。”
“是。”周先生肅然起身,“屬下立刻去辦!”
雲衡之輕嘆了口氣,轉眼看向窗外。
煜王是皇親國戚,他本不應和對方正面作對。
可近段時間以來,煜王的動作一個接著一個。
如今的情況,牽一髮而動全身。
他若是被抓住把柄,整個國公府的人都會跟著陪葬。
小姑姑還那樣小,他絕對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
連著幾日,雲瑞來給雲棠請安時,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小的身子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大眼睛卻總是不安分地偷瞄著雲棠的臉色。
小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明顯一副憋著話的樣子。
雲棠正用小銀勺舀著碗裡的冰鎮甜酪,小口小口吃著。
她沒抬頭,青鳶剛替她擦去嘴角一點奶漬,她便放下小銀勺,清脆的聲音響起:
“瑞哥兒。”
“小姑祖!”雲瑞像是被嚇了一跳,小身板立刻挺得筆直,緊張地看著上方的雲棠。
雲棠抬起那雙過分清澈的大眼睛,直接看向他:“你有話要說?”
雲瑞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眼神躲閃。
他看看青鳶,目光落回雲棠臉上,那點猶豫瞬間洩了勁。
他突然噗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雲棠面前,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大禮。
“小姑祖!”雲瑞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哭腔,猛地抬起頭時,眼圈已經紅了,“瑞兒……瑞兒想求您一件事!”
雲棠沒說話,只是用小指尖點了點矮几桌面,示意他說下去。
“我……我好久好久沒見到孃親了……”
雲瑞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地上,他斷斷續續地說著,“孃親被關在佛堂裡,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她一定知道錯了,小姑祖,求求您……求求您放孃親出來好不好?瑞兒想孃親了……嗚嗚嗚……”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肩膀一抽一抽的,瞧著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