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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信

“隨函附上棉鞋、棉襪各兩雙,皆為汝母親親手所制,天冷,穿上可暖腳,若遇難處,務必與家中言說,切勿獨自硬撐。”

信箋簡短,言辭皆樸實無華,未用華麗辭藻,卻字字句句飽含母親對女兒,最為深沉的擔憂與思念。

王敢念著念著,聲音也不禁有些哽咽。

他仿若能看到,在鄉下那間昏暗的土屋之中,姥姥於煤油燈下,一針一線地為遠在城裡的女兒縫製棉鞋。

嘴裡還不住唸叨,讓識字的孫女將她的牽掛寫入信中。

“媽……”當王敢唸完最後一個字,王秀蘭再也難以抑制情緒,抱著那雙棉鞋,放聲痛哭起來。

那哭聲裡,有對父母的思念,有獨自在異鄉打拼的委屈,有對亡夫的哀悼,更有對兒女的擔憂。

所有情緒,在這一刻,皆隨淚水傾瀉而出。

王敢望著痛哭的母親,又看了看身旁同樣眼眶泛紅的兩位舅舅,心中似被某物狠狠撞擊。

他亦是首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這祖孫三代之間,那份雖被貧窮與距離阻隔,卻依舊濃郁得難以化開的血脈親情。

他暗暗攥緊拳頭,心想必須儘快掙到足夠的錢財,具備足夠的能力,將姥姥姥爺接到城裡來!

讓他們一家人得以團聚,不再承受這相思之苦!

“娘……我想我娘了。”王秀蘭哭得氣喘吁吁。

她抓著二舅王富貴的手,泣不成聲:“富貴,大膽,我想回家看看,可我……我走不開啊……”

她如何走得開?四個孩子要吃飯,工作需要保住,手中連一張回鄉的車票錢都難以湊齊。

回孃家,對她而言,已然成為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姐,你別哭,家裡一切安好!”

小舅王大膽趕忙上前安慰,他笨拙地輕拍著姐姐的後背,避重就輕地說道:“爹孃身體康健,今年收成也不錯。”

“家家都分了不少糧食,頓頓都能吃上玉米餅子,並不比城裡差!”

二舅王富貴也隨聲附和道:“是啊姐,你放心,有我們兄弟幾個在,必定會把爹孃照顧好,你當下最要緊的,是保重自身身體。”

他們兄弟倆默契地隱瞞了村裡青黃不接、餘糧告罄的真實狀況,只挑好聽的說,只為不讓姐姐再為孃家操心。

王敢看著兩位舅舅善意的謊言,心中不是滋味,但也理解他們的良苦用心。

“姐,你別急。”王大膽話鋒一轉,指著旁邊的王敢,一臉驕傲地說道。

“你瞧瞧咱外甥,如今多有出息!都登上報紙了!日後他當了公安,掙了大錢,你還怕回不了家?”

“到那時,莫說回家,你想在村裡住上一年半載,都不成問題!”

二舅王富貴也笑著說:“正是!等敢子有出息了,開著小汽車接你回去,那才叫風光呢!”

在兩個弟弟的輪番勸慰下,王秀蘭的情緒總算逐漸平復下來。

她擦乾眼淚,望著自己高大挺拔的兒子,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是啊,兒子長大了,有出息了,好日子,就在前方。

屋子裡的氣氛終於緩和,一家人開始聊起家常。

聊著聊著,王秀蘭的目光又落在王敢身上,臉上浮現出幾分笑意。

“敢子啊,你也到了適婚年紀,此次又立下如此大功,工作之事已然穩妥。”

“我看,也該為你尋覓個媳婦了。”

話題轉換得過於突然,王敢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找媳婦?他年紀尚輕啊。

他眼珠一轉,目光落在旁邊正咧嘴憨笑的小舅王大膽身上,立刻找到了擋箭牌。

“媽,您這話可就見外了,我著什麼急呢?”

王敢一臉無辜地指著王大膽,笑著說道:“我小舅這終身大事還未有著落,我這個當外甥的,怎麼也得排在他後面吧?咱家總得講究個長幼有序不是?”

“嘿!你這臭小子!”王大膽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沒想到這把火竟燒到自己身上,他指著王敢,哭笑不得:“你拿我當擋箭牌?!”

“哈哈哈……”

王敢這機靈的推諉,瞬間逗樂了全家人。

王秀蘭更是笑得前俯後仰,指著窘迫的小弟,眼淚都笑出來了。

沉悶的陰霾一掃而空,小小的屋子裡,再度充滿快活的氛圍。

夜深了,窗外的風雪未有絲毫停歇之意,反而愈演愈烈,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嘯。

屋子裡,那盞昏黃的煤油燈早已熄滅,土炕上一片漆黑。

王敢躺在炕中間,雙眼瞪得如同銅鈴,毫無睡意。

左邊,是二舅王富貴。

他睡得極為沉實,呼吸綿長有力,每一次呼氣,都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如同拉風箱般的悶響。

呼——哧——呼——哧——,極富節奏感,震得整個土炕都微微顫動。

右邊,是小舅王大膽。

他的鼾聲風格截然不同,高亢嘹亮,時而似拖拉機上坡,突突突突一陣急促轟鳴。

時而又像電鋸伐木,嘎吱嘎吱地帶著刺耳的摩擦音。

最要命的是,毫無節奏可言,常常在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就在王敢以為他要憋過去的時候,又猛地爆發出一聲更為響亮的咆哮。

一個如低音炮,一個似高音炮。

一個穩若磐石,一個激情四溢。

王敢被夾在中間,感覺自己並非躺在炕上,而是置身於一場重金屬搖滾音樂會的現場。

這左右夾擊的立體環繞音效,簡直是對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摺磨。

他試著用被子矇住頭,但那穿透力極強的聲波依舊無孔不入。

他又試著堵住耳朵,可那震動感順著枕頭和炕蓆,直接傳至他的天靈蓋。

“轟隆——!!!”

小舅王大膽又爆發出一聲驚雷般的鼾聲,王敢感覺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

他忍無可忍,猛地坐起身來,藉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雪光,望著左右兩邊睡得像死豬一般的舅舅,氣不打一處來。

他抬起腳,對著小舅的屁股輕輕踹了一下。

“唔……”王大膽在夢裡咂了咂嘴,翻了個身,鼾聲戛然而止。

世界,終於清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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