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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真到那一步,我會清理門戶〔求全訂〕

程學民沒有給他任何退縮的機會,手臂微微用力,便將門推開了一些,側身走了進去。

他的動作自然而不容抗拒,彷彿只是來進行一次尋常的探訪。

進門後,他反手輕輕將門關上,也將門外所有的目光和擔憂,暫時隔絕開來。

“既然叫我程哥!”程學民的聲音在昏暗的房間裡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那我們現在正好,也好好的談談吧。”

他徑直走到窗邊,再次確認似地看了眼樓下維多利亞港永不熄滅的流光溢彩。

然後轉身,目光如炬,直射向仍僵在門口,手足無措的李連潔。

他沒有選擇坐下,就那樣站著,像一尊沉穩的山嶽,與李連潔的慌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房間裡的煙味更濃了,嗆得人喉嚨發癢。

李連潔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低著頭,視線死死地盯著地毯上某個模糊的圖案,不敢與程學民對視。

他的手指蜷縮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一絲刺痛,試圖用這種方式維持清醒,對抗內心翻江倒海般的混亂。

程學民不再繞圈子,開門見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直接:

“連潔,到了這個地步,有些話,我得跟你挑明瞭說。你以為嘉禾找的只是你李連潔一個人?你以為你留下或者離開,只是你個人的事?”

他停頓了一下,讓每個字都清晰地砸進李連潔的耳朵裡:

“錯了!大錯特錯!從你,從我,到於海、計春華,再到朱淋、龔膤,我們這一整個劇組,在出來的時候,就是綁死了的!是一個整體!

但更重要的是,我們代表的是國家出來的文化代表團!你李連潔今天要是為了一己私利,腦子一熱,選擇留在香江,去投奔嘉禾……”

程學民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這在性質上是什麼?是叛逃!是無視紀律、背叛國家的行為!”

“你一個人叛逃了,爽了,有錢了,你想過後果嗎?我們所有人!所有跟你一起來的人,回去都要受處分!輕則審查、批評,藝術生命就此斷送;

重則,你可能再也無法在這個行業裡立足!你等於是一下子,把我們所有人的前程和努力,都踩在了腳底下!”

李連潔猛地抬起頭,臉色更加蒼白,嘴唇哆嗦著,想辯解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程學民的話像一把重錘,敲碎了他之前或許有過的,那種個人選擇無關他人的僥倖心理。

程學民逼近一步,目光銳利如刀,繼續施加壓力:

“這還不算完!你再想想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他們都在國內,都在組織的關心和照顧下生活、工作。

你在這裡叛逃了,成了香江資本捧起來的明星,你覺得你的家人會怎麼樣?

他們還能像以前那樣抬頭挺胸地做人嗎?他們要在單位裡、在街坊鄰里間,承受多少指指點點和壓力?

你這不是光宗耀祖,你這是給他們惹下天大的麻煩!是給他們背上沉重的包袱!你讓他們以後怎麼活?”

李連潔的身體晃了一下,下意識地扶住了旁邊的牆壁,才勉強站穩。

程學民描繪的畫面,是他之前被五十萬年薪衝昏頭腦時,完全未曾深入想過的可怕後果。

叛逃……家人的處境……這些沉重的字眼和關聯,像冰水一樣澆醒了他一部分發熱的神經。

他的眼神裡,茫然和掙扎更加深重了。

程學民看著他的反應,知道這些話起了作用,但火候還不夠。

他需要徹底擊碎李連潔對嘉禾許諾的幻想。

他語氣稍緩,但依舊帶著極強的壓迫感,說道:

“好,我們再退一步,不說那些大道理,就說說你自己,說說嘉禾給你畫的這張大餅。”

程學民深吸一口氣,彷彿要壓下內心的波瀾,說道:

“鄒文懷給你開五十萬年薪,要捧你當成龍第二?是,成龍在香江是很紅,是票房的保證。但是,李連潔!”

程學民幾乎是喝出了他的名字,讓李連潔渾身一顫。

“你的目標,就只是當一個成龍第二嗎?你就甘心永遠活在一個第二的影子裡?

你就沒想過,你可以成為獨一無二的李連潔,甚至……超過他嗎?”

這話像一道閃電,劈入了李連潔混亂的腦海。

成為……超過成龍?

這個念頭,在他之前想都不敢想。

程學民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震動,繼續說道:“我告訴你李連潔,你別看成龍在香江,在東南亞怎麼風光,但把他放到國際上去,放到歐美那個大市場裡去,他現在的名氣,還差得遠!

毫不客氣地說,就憑你主演的《太極》和《少林寺》,尤其是《少林寺》,現在在全球引起的反響,你已經火了!

不是隻在香江火,是在國際上都有了知名度!你李連潔現在,就是國際市場上最能打的華人武打明星,是扛旗的人!”

程學民的話帶著一種強烈的自信和煽動力:“你現在的起點,比當年的李小龍也差不了太多!

只要跟著我,跟著國家的安排,我們再好好打磨兩年,藉著這次去戛納的機會,把你的名氣徹底在國際上打響!

超過成龍算什麼?將來你的成就,就是比肩李小龍,也絕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是板上釘釘的前途!”

他盯著李連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所以,你告訴我,你明明已經憑藉自己的努力和國家的培養,走到了這一步,已經有了國際聲望的雛形,為什麼還要自降身價,跑去嘉禾,舔著臉給人家當小弟?

你以為鄒文懷真的會把你當成寶?我告訴你,在嘉禾,成龍是親兒子,是招牌!

你去了,永遠只能是用來制衡、用來賺錢的工具!是老二!

等哪天你沒有利用價值了,或者成龍不樂意了,你覺得你的五十萬年薪還能拿得穩嗎?香江這個地方,現實得很!”

李連潔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程學民的話為他開啟了另一扇窗,一扇通往更廣闊天地的窗,一扇充滿榮耀和可能性的窗。

與成龍第二相比,國際巨星李連潔,比肩李小龍這樣的字眼,無疑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內心的天平,開始發生了劇烈的傾斜。

程學民趁熱打鐵,開始解構那個最現實的誘惑,五十萬港幣。

“我知道,你最糾結的,最動心的,可能就是那五十萬港幣。覺得這是一筆天文數字,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對不對?”

程學民的語氣帶上了一絲嘲諷,“年輕人,你又被鄒文懷忽悠了!你們不瞭解香江的實際情況。”

他伸出右手,比劃著:“這麼說吧,香江這裡的五十萬港幣,聽起來是很多。但你要看這錢是在哪裡花!在香江這個地方,物價高得嚇人,吃碗雲吞麵都要幾十塊,租個像樣點的房子一個月就要幾千上萬!

你這五十萬,聽著多,真要在香江過日子,尤其是像你將來可能要應酬、要打扮、要撐場面,能剩下多少?

折算成我們國內的購買力,你這五十萬港幣在香江能過的生活水平,大概也就相當於在國內五千塊人民幣一年的水平!”

“五千塊?”李連潔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眼睛瞪得更大了。

這個換算比例,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程學民斬釘截鐵地說,“也就是說,嘉禾那邊,相當於拿著國內五千塊人民幣一年的價錢,想誘惑你拋家棄國,留在這個地方。

你覺得划算嗎?為了這點錢,背上叛逃的名聲,連累所有戰友和家人,值得嗎?”

李連潔張了張嘴,想反駁說五十萬港幣畢竟還是五十萬,但程學民立刻堵住了他的嘴:

“你可能會想,五十萬港幣總是實打實的錢吧?是,沒錯。但你再想想,你如果真的選擇留下,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你再也回不去了!你這五十萬港幣,也只能在香江花,你帶不回內地一分一毫!而你國內的家人,一分錢也花不到你的!

可你要是跟著我們回去,今天的獎金,那五千港幣,你是可以正大光明帶回去的,能換成三千多人民幣,改善家裡的生活!

而且,你李連潔在國內,跟著我幹,跟著國家幹,將來一年怎麼可能只賺五千塊?

《少林寺》這麼成功,國家的獎勵會少嗎?將來的片酬會低嗎?那都是乾乾淨淨,堂堂正正的錢!”

程學民的話,像一把精準的算盤,把五十萬這個數字從神壇上拉了下來,剝去了它虛幻的外衣,露出了在具體情境下並不那麼誘人的核心。

李連潔臉上的掙扎之色,漸漸被一種清醒的後怕所取代。

他發現自己之前完全被五十萬這個數字矇蔽了,根本沒有去想這錢背後的代價和限制。

看著李連潔眼神的變化,程學民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他需要最後加一把火,也需要一個明確的表態。

他放緩了語氣,但目光依舊緊緊鎖住李連潔:“連潔,你是我程學民力排眾議,親自從什剎海體校借調出來的。

是我把你帶到了香江,帶去了柏林,後面,我還要帶你去戛納,去真正的國際大舞臺!

我對你有信心,也對我們的事業有信心。我既然有信心把你們帶出來,就有絕對的自信,把你們一個不少,完完整整地帶回去!一個都不能少!”

這番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和擔當。

李連潔聽著,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他想起了程學民一直以來對自己的照顧和提攜,想起了劇組裡大家的團結和努力,想起了國內的師父和父母期盼的眼神。

他猛地抬起頭,看著程學民,聲音帶著哽咽,但異常清晰地說道:“程哥!我……我錯了!我鬼迷心竅了!我不該……不該動那種心思!”

他用力抹了一把臉,彷彿要擦掉所有的猶豫和汙跡,“我跟你回去!我死也跟著你回去!

我去戛納,我要好好演,給國家爭光!我再也不想什麼五十萬了!”

程學民看著李連潔激動而悔恨的臉,心中懸著的大石,終於緩緩落地。

他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沒有太多的笑容,但眼神柔和了許多。

“想通了就好。洗把臉,換身衣服,外面大家還等著,一起吃飯。”

李連潔用力地點著頭,像個終於得到家長原諒的孩子,轉身就要衝向衛生間。

然而,就在他手碰到衛生間門把手的時候,他卻又突然停住了,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甚至有點沒心沒肺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問:

“程哥……我……我能問個問題嗎?”

“說!”程學民看著他。

李連潔嚥了口唾沫,聲音更低了,帶著點試探:“就是……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當時真的……鐵了心要留下……去嘉禾……您……您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問出來,房間裡的空氣彷彿瞬間又凝固了。

程學民沒有立刻回答。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維多利亞港的璀璨燈火,但那目光深邃得不見底,彷彿穿透了眼前的繁華,看到了某些更冰冷、更堅硬的東西。

他的側臉在窗外光線的映照下,線條顯得格外冷峻。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李連潔屏住呼吸,心臟咚咚直跳,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感覺到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力,從程學民沉默的背影瀰漫開來。

終於,程學民緩緩轉過身,正面看向李連潔。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水,直直地刺入李連潔的眼底。

他開口,聲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但每一個字都像冰錐一樣,清晰地鑿進李連潔的耳膜:

“我會……清理門戶。”

短短的五個字,沒有任何額外的解釋,沒有任何情緒的渲染。

但李連潔聽到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渾身猛地一顫,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連嘴唇都變成了灰白色。

他的眼睛驚恐地暴突出來,瞳孔緊縮,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讓他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清理……門戶?

這個詞背後的含義,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它可能意味著藝術生命的終結,可能意味著身敗名裂,甚至可能意味著更可怕的、他不敢去深想的後果。

他天真,但他不傻,他更會察言觀色。

他從程學民那平靜無波,卻斬釘截鐵的語氣裡,從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清晰地讀到了一個資訊,程學民是認真的。

他絕對會說得出,做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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