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信長欲上洛
日本戰國雖是個亂世，但武士間的明爭暗鬥卻自有其規矩。
武士老爺們的辦公室政治可一點都不比現代人遜色。這幫大老爺們整天在評定間裡唇槍舌戰，活像一群穿著鎧甲的職場精英。
他們可以公開爭吵、互相舉報，但私自械鬥卻是各大名嚴令禁止的。
藤吉郎與佐久間信盛之間的矛盾就這樣公開化了。
兩人只能在政事上互相挑刺，在信長面前彼此攻訐。藤吉郎出身寒微，而佐久間家是尾張老牌豪族。像柴田勝家這樣的豪族武將自然站在佐久間一邊，時常幫腔指責藤吉郎“不知分寸“。
信長身邊的池田恆興、丹羽長秀、河尻秀隆等這些心腹對佐久間信盛這樣的老臣頗為不屑。
他們雖不把藤吉郎當自己人，卻也看不慣佐久間等人的傲慢做派。
池田恆興這個“關係戶“最愛湊熱鬧，一看藤吉郎，佐久間兩人吵起來就煽風點火：“佐久間大人，您這辦事效率，怕是連烏龜都要甘拜下風啊！“
這話自然氣得佐久間鬍子都翹起來了。
河尻秀隆這個“好基友“立刻幫腔：“就是就是！“
連一向穩重的丹羽長秀都被池田拽著袖子說：“五郎左，你啞巴了！快幫我說兩句！“
丹羽只得搖頭苦笑，也加入論戰。飯尾定宗等中立派則忙著打圓場。
信長端坐主位，看似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扇子，實則將眾人的表現盡收眼底。
在他看來，家臣們吵歸吵，只要把正事辦好就行。若耽誤了政務，他定會嚴懲不貸。
不過信長也有自己的煩惱。側室生駒吉乃生下長子奇妙丸，但正室歸蝶卻始終無出。
信長想讓奇妙丸成為嫡長子，要麼扶正生駒，要麼讓歸蝶認養。
可扶正生駒幾乎不可能，歸蝶雖失去父親支援，卻有自己的家臣團和小金庫，在美濃還有座連齋藤義龍都未能收回的金礦。
若強行廢立，只怕要先和歸蝶打一仗。
剩下的選擇就是讓歸蝶認養奇妙丸。但信長擔心歸蝶會對孩子不利，一直猶豫不決。
此外，織田信清經常派人來討要封地，信長懶得搭理，就讓家臣們輪流去應付，今天池田去忽悠，明天丹羽去打太極，把使者們耍得團團轉。
就這樣，永祿元年的最後一個季度，藤吉郎在忙於秋收和與佐久間爭吵中度過，信長在煩惱和糾結中度過。
永祿二年伊始，京都便傳來震動天下的訊息：第十三代將軍足利義輝與權臣三好長慶達成和議，將軍得以重返京都，重開幕府政事。
這訊息很快就被來往的商人們傳到了尾張。
信長雖以離經叛道著稱，骨子裡卻仍保留著傳統武士的某些特質。
他得知將軍還都的訊息後，立即萌生了上洛覲見的念頭。
此時的信長已基本統一尾張，流放了勾結外敵的守護斯波義銀，更剿滅了巖倉、清洲兩大守護代家族，成為尾張實際上的統治者。
然而，他需要一個名分。
“是時候去見將軍了。“信長暗自思忖。他不僅要請將軍確認自己的地位，更希望藉助將軍的權威，為尾張與今川家爭取幾年停戰時間，好讓他專心整頓內政。
上洛計劃很快提上日程。
首先是路線規劃：從津島乘船至長島，登陸北伊勢桑名郡，再經南近江六角家領地前往京都。
如今的六角家與織田家是盟友，桶狹間之戰時還派兵數百相助，這段路程最為安全。
其次是禮物準備。覲見將軍，拜會幕府重臣，拜訪熟悉的公卿，每一樣都需要精心挑選的禮品。信長為此煞費苦心。
最後是嚮導人選。信長突然想起藤吉郎初入織田家時，曾誇口遊歷過京都、堺町等地。
“就是他了！“信長當即召來藤吉郎。
“藤吉郎，我決定上洛覲見公方大人。你隨我同行，到了京都，可要好好帶我遊覽一番。“
藤吉郎聞言心頭一震。
他哪曾去過京都？當年不過是為了抬高身價信口胡謅。
但轉念一想，前世旅遊時，導遊和日本女友確實詳細介紹過京都的古蹟，尤其是皇宮周邊，數百年來格局幾乎未變。
“哈，在下領命！“藤吉郎強自鎮定地應下，後背卻已滲出冷汗。
藤吉郎回到家中，一臉苦澀。這場京都之行，真是苦也。
可一想到信長那生氣的狂暴模樣，他很快冷靜下來。
隨後他命人備好紙筆，伏案疾書。隨著毛筆在紙上勾勒，一幅京都的簡略地圖逐漸成形。他時而停筆沉思，時而快速記錄，將記憶中導遊講解的京都名勝與當下實際情況一一對照。
“祇園現在還未成型，金閣寺倒是早已存在...“藤吉郎喃喃自語，手指輕敲案几，“看來只能帶信長遊覽那些千年古蹟了。“他又詳細列出可能拜會的公卿名單，以及信長最可能接觸的幕府重臣，力求做到萬無一失。
轉眼第二天，關於信長上洛後的留守安排引發了激烈爭論。
評議間內，佐久間信盛抓住時機進言：“家主大人儘可安心上洛，家中有我等老臣坐鎮，必保尾張安穩。“
這話一出，池田恆興立即拍案而起：“佐久間大人此言差矣！前番政議，正是爾等屢屢阻撓主公大計！“
島田秀滿面沉如水，厲聲喝道：“我等一片赤誠，皆為織田家著想！“
藤吉郎冷眼旁觀，待雙方爭執稍歇，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在下以為，不如請美濃殿輔佐奇妙丸少主處理家務。“
此言一出，評議間內頓時鴉雀無聲。歸蝶夫人雖近年深居簡出，但其在織田家的影響力仍不容小覷。齋藤道三在世時，她的意見與信長同等重要，甚至一度被稱為“影殿“，代行主公之權。佐久間信盛等人縱有千般不願，也不敢公然反對。
信長目光閃爍，心念電轉。讓歸蝶輔政，既能確保尾張穩定，又可試探她對奇妙丸的態度，實乃一舉兩得。
“好！“信長拍板定案，“就由歸蝶輔佐奇妙丸處理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