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拙劣的佐久間
藤吉郎緩步走出，衣袂飄飄，臉上掛著譏誚的笑容：“佐久間大人，您這般潑婦罵街的做派，哪還有半分家中宿老的風範？簡直辱沒了武士之名。“
這番話說得佐久間額頭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齒道：“好！好得很！你這猴子是鐵了心要找死！“
他猛地抽出腰間摺扇指向藤吉郎，“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立刻下令禁止酒座、錢座收購糧食，再跪下來向我賠罪，今日之事便作罷！“
藤吉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呵呵，佐久間大人何時改行說書了？這笑話當真精彩！“
伊藤久右衛門和治五郎立即配合地放聲大笑。這肆無忌憚的嘲笑讓佐久間臉色漲得通紅。
笑聲戛然而止，藤吉郎突然沉下臉來：“佐久間，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早已不是那個對你卑躬屈膝的足輕頭了！“
他上前一步，氣勢逼人，“城下町的事務，自有我這個奉行處置，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若是不服，儘管去信長大人面前告狀——反正你這也不是頭一回了，正好讓大家都看看，堂堂家中宿老，為了幾個銅錢就如此不顧體面！“
佐久間被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確實奈何不了藤吉郎，若真去告狀，反倒自取其辱。
“猴...“他剛開口，就被藤吉郎一聲暴喝打斷：“叫我木下大人！“
佐久間渾身一顫，氣勢全無，只能悻悻地丟下一句：“你給我等著！“說罷，灰溜溜地轉身離去，背影說不出的狼狽。
米座番頭垂頭喪氣地跟著佐久間信盛離開奉行所，終於忍不住哀嘆：“佐久間大人，這下可如何是好...“
這一聲嘆息如同火星，瞬間點燃了佐久間的怒火。
他猛地轉身，指著米座番頭的鼻子破口大罵：“蠢貨！規矩？現在誰還講規矩？酒座、錢座能破例，你們米座就不能？給我聽著——
他們賣米，你們就賣酒放貸！其他商座的生意，統統給我搶過來！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是那猴子允許的！“他陰冷一笑，“既然他要鬧，我就讓整個城下町都亂起來！“
米座番頭聞言眼前一亮——這哪是報復，簡直是發財的良機啊！回到米座後，他立即召集手下：“從今日起，我們不但賣米，還要釀酒、放貸，其他商座的生意也統統插手！“
訊息一出，各商座頓時炸開了鍋，立馬找上米座番頭。
刀座番頭氣得渾身發抖：“酒座、錢座壞了規矩，你找他們算賬便是，為何要賣我們的刀劍甲冑？“其他商座也紛紛抗議，要求米座適可而止。
可米座番頭哪肯聽勸？他拍案喝道：“既然有人先壞了規矩，就別怪我們不講道義！“
各商座見勸說無果，只得去找酒座、錢座理論。誰知兩位番頭正嚐到甜頭，哪肯收手？他們異口同聲：“這都是奉行大人的意思。“
眼看局勢失控，各商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搶我的生意，我就佔你的市場。數百年行規，一朝盡廢。
整個城下町的商業秩序，就此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
服部平左衛門匆匆趕來，將城下町亂象盡數稟報。
藤吉郎聽罷，拍案大笑：“佐久間啊佐久間，你可真是幫了我大忙！“
此刻的城下町，各商座之間劍拔弩張。米座這番肆意妄為，徹底撕破了商人們維持多年的表面和睦。
藤吉郎眼中精光一閃——時機已至！
“傳令各商座番頭，即刻來奉行所議事。“他沉聲下令，“若有推諉不從者，便是與本奉行為敵！“
治五郎持令奔走於各商座之間，所到之處，番頭們無不諂媚相迎。唯有米座番頭匆匆趕往佐久間府邸報信。
“哈哈哈！“佐久間信盛得意洋洋，“這猴子終於坐不住了！你去，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奉行所大廳內，各商座番頭濟濟一堂。藤吉郎高坐主位，環視眾人：“這幾日的亂象，本奉行已瞭然於心。說來有趣——“他輕叩案几，“據城門貨物登記所載，諸位非但沒虧，反倒賺得盆滿缽滿。“
廳內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既然如此，不如就此定下新規。“藤吉郎趁熱打鐵，“奉行所將劃定各類商品價格區間，諸位在此範圍內經營即可。若諸位願意，亦可共商統一定價。“
剛從米座桎梏中解脫的酒座番頭立即響應：“在下全力支援奉行大人！“其餘商座見狀，紛紛舉手附議。
藤吉郎對少數反對者視若無睹，當即拍板：“好！公文即刻下達。“
原來他早已備好《樂座令》，只待眾人點頭。公文明令：各商座可自由經營他類商品；其他商人經奉行所考核後，亦可涉足原屬商座專營的買賣。
幾個精明的番頭雖覺不妥，卻已回天乏術。
待送走眾人，藤吉郎終於按捺不住，仰天大笑起來。
商座數百年陳規，就此土崩瓦解！
米座番頭氣喘吁吁地趕到佐久間府邸，將奉行所內發生的一切如實稟報。佐久間信盛眉頭緊鎖，一時未能參透其中玄機。
“報！“家臣匆匆來稟，“木下藤吉郎面帶喜色，正往居館方向疾行，想必是要面見清洲殿。“
佐久間猛地站起：“備馬！我要去看看這猴子在耍什麼花招！“
當他火急火燎趕到居館時，卻被佐佐成政攔在門外：“佐久間大人，主公正在與木下大人議事，閒人免進。“
佐久間心中警鈴大作，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他在廊下來回踱步，直到看見藤吉郎春風滿面地從內室走出。
“哼！“佐久間別過臉去，卻聽見藤吉郎主動搭話：“佐久間大人，城下町這場好戲，可多虧了你推波助瀾啊！哈哈哈！“
那得意的笑聲讓佐久間怒火中燒：“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藤吉郎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紙公文，在佐久間眼前晃了晃。佐久間一把奪過，只見上面赫然寫著“樂座令“三個大字。
“大人慢慢研讀，“藤吉郎嘴角掛著譏諷的弧度，“若是有看不懂的地方，不妨請教他人。“
“你這混蛋別太得意！“佐久間咬牙切齒地吼道。
藤吉郎卻已轉身離去，只留下一聲輕蔑的冷哼在走廊迴盪。
佐久間死死盯著手中的公文，眉頭越皺越緊。那紙上“樂座令“三個大字在他眼中扭曲變形，卻始終參不透其中玄機。
“這該死的猴子...“他咬牙切齒地喃喃自語，指節因用力過猛而泛白。公文上的墨字彷彿都在嘲笑他的遲鈍，這讓他愈發惱羞成怒。
佐久間猛地將公文揉成一團，卻又立即展開撫平——他必須弄清楚，這紙文書究竟藏著什麼陰謀。
可越是細看，心中的怒火就燒得越旺。藤吉郎那輕蔑的笑容彷彿又浮現在眼前，讓他恨不得立刻拔刀相向。
“大人...“身旁的家臣小心翼翼地開口。
“閉嘴！“佐久間暴喝一聲，額頭青筋暴起。他死死攥著公文，指節發出“咔咔“的聲響。這份屈辱，他遲早要讓那猴子百倍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