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藤吉郎，你很有意思
這一日，藤吉郎照常在淺野府教導寧寧學習多元方程式，淺野長勝就在一旁看著，他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幾次抬頭看向前方門口。
藤吉郎瞟了幾眼，發現自己這老丈人心思不寧，看起來今天有事要發生。
大約十一點多，一名家臣跑來彙報：“家主大人，佐脅大人前來傳令。”
淺野長勝立馬叫停教學：“藤吉郎，跟我來。”
藤吉郎立馬跟上淺野長勝離開後院，這一次寧寧沒有吵鬧，作為武家女子，她看得出父親今日有心事，若是無事，今日父親無故丟下她就離開，她自然是不依的。
淺野長勝帶著藤吉郎來到前院，佐脅良之就把一袋東西遞給淺野長勝：“淺野大人，這是信長大人點名要的香料，你速速送去老地方。”
“哈！”淺野長勝立馬接過袋子遞給藤吉郎，“藤吉郎，跟我走。”
他立馬從淺野長勝手中接過袋子，跟在老丈人身後，從剛剛的話語得知，這是要去見信長。
總算是等來這一天了，這些日子的表現看來沒有白費！
自分配到淺野長勝麾下後，他就想著展示一番，吸引信長的注意力，而他之所以篤定在淺野長勝面前表現，就可以讓自己的表現傳到信長耳裡，是他猜測信長有安排人盯著自己。
就算這個猜測錯誤，那也沒有關係，至少他的才能被淺野長勝看在眼裡！
也就是說，他的行為進可被信長注意，退可得到上司賞識，左右都不虧。
而今日的變故，足見他之前的做法賭對了！
今日應該是信長對他的第二次考驗！
他放平心態，跟隨淺野長勝來到了清洲城外的一條小河邊上。
這會，織田信長赤裸著一半的身子，毫無顧忌拿著一條烤好的香魚大快朵頤。
別小看信長手中的香魚，它對水質極度敏感，被視為“清流之王”。
再加上它以藻類為食，其肉質帶有類似西瓜或黃瓜的清香，是當時貴族和武士階層喜愛的美食。
如織田信長、德川家康等曾將其作為宴席珍饈，或用於犒賞部下。
不僅如此，木曾川、長良川等流域的香魚捕撈權常被大名爭奪。
德川家康曾將天龍川的香魚進獻給朝廷以鞏固政治關係。
信長在此吃著香魚，召見淺野長勝和藤吉郎，可見絕不是讓他倆送調料那麼簡單。
“來了，快來嚐嚐，久兵衛烤魚的技術很不錯的。”信長坐在那，隨意的招呼著。
淺野長勝滿心歡喜上前，從廚師岡崎久兵衛接過一條烤好的香魚：“多謝家主大人賞賜，這時節可難吃到這香魚了。”
藤吉郎亦步亦趨，但沒有坐下，而是繼續捧著調料的袋子。
信長抬眼看向藤吉郎：“木下藤吉郎？”
“哈，請家主大人吩咐！”藤吉郎連忙行禮。
“這裡的香魚沒幾條了，你下河撈幾條上來。”信長說罷，便繼續大快朵頤。
藤吉郎沒有猶豫，立馬放下袋子，然後脫掉身上棉服，只穿著兜襠布，就走向冰冷的河水。
這件事情他可以拒絕，但拒絕的後果就是一輩子是徒步武士，然後死在某一場戰爭裡。
現在只是走下冰冷的河水撈魚，這可比戰場上送命好多了。
而且這是信長對他的考驗。
別小瞧了信長，也別覺得信長就像是影視劇或者遊戲裡那樣，真實的信長可是熟讀漢家文學的有識之人，而且他最推崇法家的法術勢理論，其中最重術，其次是勢。
術是君主駕馭臣下的權謀手段，多為隱秘的統治技巧。
其一：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實。根據能力任命官員，考核其言行是否一致（名實相符）。
其二：潛御群臣。透過暗中觀察、制衡、離間等手段防止臣下篡權。
其三術不欲見。權術需隱蔽，不可公開。
勢則是君主至高無上的權力與威勢。
其一：勢位足以屈賢。權力地位比個人道德更能服眾。
其二：抱法處勢則治。君主必須壟斷權力，不可與臣下共享。
信長治理手下幾乎依照術與勢而行，但是法家提倡法術勢並行，如申不害重“術”，韓非子批評其“徒術而無法”會導致混亂。
有事而無法，那就是單純依賴權勢會淪為暴政。
或許正是信長過度依賴術與勢，最終導致本能寺之變。
這都是後話，如今藤吉郎不得不屈服於信長的術與勢，他毫不猶豫的聽從信長的命令，表達自己的忠心。
他站在冰冷的河水之中，寒風不斷吹過身子，寒意冰冷刺骨，他忍住顫慄的身子，把手伸進水裡，死死盯著河裡的動靜。
在信長身邊伺候著，啃著香魚吃的前田利家疑惑的看著河裡一動不動的藤吉郎：“信長大人，這傢伙傻了嗎？怎麼一動不動，不會是凍壞了吧？”
“你這條犬懂什麼？”信長沒有顧忌的笑罵利家，“香魚是需要用同伴吸引才能抓捕的，這小子大概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在博。”
“啊？博什麼？”前田利家還是不懂。
“哈哈哈，你這條犬肯定不懂，吃你的去吧。”信長沒有解釋，而是看向河裡的藤吉郎。
淺野長勝有些擔憂，壯著膽子詢問：“家主大人，藤吉郎他……”
“急什麼？”信長直接打斷，淺野長勝不敢再問，只能默默祈禱藤吉郎能撐過去。
時間不斷流逝，而在清澈的河水裡，不斷的有著魚兒遊過，但都不是信長要的香魚，直到二十分鐘後，才有一小群香魚遊過藤吉郎的手邊。
“嘩啦…”
他雙手抓住兩條香魚，接著緩緩抽動自己的腳，走上河岸，來到信長面前，遞上香魚：“家主大人，在下不負所托！”
信長丟掉手中的竹籤，接過前田利家遞來的毛巾，擦了擦嘴：“藤吉郎，你很有意思，香魚賞你了。”
說罷，他就直接起身走了。
藤吉郎這才開始渾身打擺子，佝僂著身子趴在地上，淺野長勝立馬遞來衣服，扶起藤吉郎湊到火堆邊。
“藤吉郎，你沒事吧？”
藤吉郎渾身顫抖，仍舊滿臉笑意：“在下沒事，淺野大人不必擔心！”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淺野長勝嘆了口氣，“就算家主大人現在沒有重用你，你也別灰心喪氣，我會幫你的。”
“多謝淺野大人！”他吸著鼻涕，又連續打著噴嚏，可心裡很高興，他透過信長的考驗了，信長一定記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