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曜日與蚊群
自相殘殺的人群很快所剩無幾。
鮮血染紅了院子的土地，屍體像不值錢的爛肉般橫七豎八地躺著。
付秀芝和範瑛站在樓上，親眼目睹這一切，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末日的殘酷。
它把人變成了行屍走肉，也把人變成了無情的殺戮機器。
王宇被兩個親弟弟打得血肉模糊，手中的藥盒早已被其他人搶走。
三兄弟卻又在同一時刻同仇敵愾，死死勒住彼此的脖子，直到對方徹底嚥氣。
王宇的二弟王宙眼疾手快，撿起被捏扁的藥盒，分量極輕，明顯是空的。
他兇狠地撕開藥盒，一腳踹開撲上來的王宇，朝仍在廝殺的所有人怒吼：“藥盒是空的！這群狗雜種騙我們！”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顫抖著拆開手中的藥盒。
空的……空的……還是空的……
入侵者眼中的憤怒瞬間轉為兇狠的殺意。
“今天一定要拉你們陪葬！”
他們撿起地上的棍子、錘子、菜刀，再次發起瘋狂的攻擊。
砸牆、撬門、砍防護欄……
方思思在扔出炸藥包時，就已經想好了退路。
如果真的攔不住，就用安全繩從後方撤離。
反正房車已被她改造過，老鼠絕對鑽不進去。
找個地方點起火圈，全家照樣能平安過夜。
方思思讓大家迅速扣好安全扣，突然，一陣潮水般的嗡嗡聲湧來。她抬頭一看，瞳孔驟然收縮。
遮天蔽日的蚊群如黑雲壓頂，瞬間吞噬了地面上所有的活物。
它們移動極快，眼看就要朝他們撲來。
方思思急忙喊道：“回屋裡去，快！”
大家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不走了，就被她一把推進閣樓。
方思思死死鎖住屋頂，迅速拿出艾草防蟲水，將每個人周身噴了個遍，才急促地說道：“蚊子卵全都孵化了！”
話音剛落，彷彿大地都在震動的嗡嗡聲席捲整棟房屋，天空彷彿一瞬間暗了下來。
那些剛才還殺紅眼要闖進來的人群，也突然沒了聲息。
二樓窗戶的鐵皮層還沒來得及拉下，方思思急忙衝下去，就看到龍眼大小的蚊子集結成龐大的軍團，下一秒彷彿就要擊碎玻璃。
幸好她反應迅速，在玻璃被撞爆的前一刻，猛地拉下了鐵皮防護層。
魔音般的嗡嗡聲在四周環繞，沒有人敢有絲毫鬆懈，個個渾身緊繃，手中的艾草防蟲劑噴了又噴。
過了好一會兒，媽媽憂心忡忡地開口：“萬一鼠群也一起來了怎麼辦？”
空氣突然安靜了幾秒。
在室內燃燒大量汽油會中毒，可小火又根本擋不住瘋狂的鼠群。
出去，則要面對吸血蚊群的圍攻。
好像……明明已經準備得那麼周全，卻還是陷入了絕境。
方思思鎮定地分析道：“蚊子吸我們的血，也一樣會吸老鼠的血。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方華榮眼睛一亮：“對啊！最好老鼠被蚊子吸乾，蚊子又把自己給撐死！”
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奶奶也期待地說：“能堅持到天亮就好啊！”
方思思從空間裡找出許多不同大小的鐵箱，像套娃一樣，在客廳裡整整套了六層。
她還在套箱周圍圍了一圈火，併為大家準備好氧氣瓶，說道：“六層鐵皮，看它們能咬到什麼時候。”
大家擠進最內層的鐵箱，空間狹窄得每個人只能勉強坐下，連轉身都困難。
擠還不是最難受的，最要命的是實在太熱了。
方思思在大家的縫隙間灑下一堆冰塊。所有人都穿著防護服，小黑和大黑趴在大家腿上，反而成了最舒服的兩個。
沒過多久，大概天黑了。
方思思感覺到鼠群開始出動了。大家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聽，鼠群似乎遭到蚊群的猛烈攻擊，連頭頂嗡嗡的聲音都隨之減弱了。
看起來，蚊子的攻勢更兇猛一些。
五個小時過去，估計天已經亮了。
方思思從鐵箱中走出來，彎曲得膝蓋都麻了。
小黑和大黑倒是精神抖擻，昨晚就它倆睡得最香。
蚊子的嗡嗡聲小了很多。方思思小心翼翼地拉開鐵皮層，隔著玻璃向外望去，眼前的景象讓她震撼不已：
放眼望去，天空是黑色的，鋪天蓋地全是蚊子；地面是粉色的，密密麻麻的蚊子卵覆蓋了每一寸土地。
而在蚊卵之下，是成千上萬只老鼠的屍骸……人的屍體早已被淹沒其中。
上一世也有吸血蚊子，卻遠沒有這麼多。
上一世，也沒有鼠群為吸血蚊子提供足夠的養分，讓它們在短時間內大量繁殖。
這景象實在太可怕了。
範瑛捂住嘴，聲音發顫：“思思，我們現在還能離開這裡嗎？”
“多穿幾層防護服，應該沒問題吧？”
方思思皺起眉：“離開是可以離開，但不知道哪裡才算安全。”
“如果去的地方和這裡沒什麼區別，還不如不走。”
熟悉的環境應對起來更順手。
若是去了別處，萬一遇上比吸血蚊更可怕的東西，那才真的危險。
植物變異本是末世後期才出現的，但從末日提前的那一刻起，方思思就已無法預測未來的走向了。
大家深深嘆了口氣，隨便吃了幾口壓縮餅乾，便又開始動手加固家裡的門窗。
一天……兩天……
方思思發現天空中的成蟲正逐漸死去，而那些紅色的蟲卵卻在不斷變大。
眾人越來越焦慮，時刻擔心世界會被這些異變的吸血蚊統治。
就在蟲卵即將孵化之際，氣溫越來越高。即便方思思他們在室內放置冰塊降溫，溫度仍超過四十度。保守估計，室外至少已達七十度。
一天清晨，方思思起床後驚喜地發現，蚊子卵全都爆開了，無一倖免。
大概是氣溫太高，蚊群已無法繼續繁衍。
大家激動不已，奶奶推開窗戶想要通風，指尖剛觸到一縷陽光，就“嘶”的一聲縮了回來，如同被菸頭狠狠燙了一下。
不過一秒鐘，她手指上就鼓起一個碩大的水泡。
方思思迅速關上隔熱窗，拿出噴水壺不斷向奶奶手上噴水，這才稍稍緩解了她強烈的灼痛感。
方華榮皺眉吐槽：“難不成太陽也變異了？”
方思思一邊為奶奶塗抹燒傷膏，一邊望向窗外，搖頭嘆息：“是曜日輻射。只要出去就會被陽光灼傷，暴露一小時，人就成了一具乾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