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夜無憂一生行事
“搜魂蠱,需三物。”
“鬼臉葵追蹤魂魄,聞風草探查記憶,鮫珠感應靈魂波動……”
夜無憂的視線,落在地上那枚變異的竹蠱子蠱上。
它因吸收了過量毒素而扭曲,散發出一種粘稠而詭異的氣息。
“此物由詭異所化,效果遠勝鬼臉葵。”
他攤開手掌,掌心懸浮著一團純淨的光暈,光暈中卻翻滾著孩童怨毒的尖叫。
“鮫珠,便用此童子魂替代。”
最後,他抬眼。
不遠處,那輛被邪神汙染的皮卡車身,陰影處藏著灰紫色的觸手。
夜無憂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至車旁。
指尖蠱火升騰,凝成一柄漆黑的鐮刀。
唰!
刀光斬落,一段仍在蠕動、散發著邪神低語的觸手被悍然斬下。
“聞風草,就用這蘊含邪神之力的觸手替代!”
夜無憂盤膝坐下。
他身後,竹蠱母蠱的虛影痛苦地浮現,發出陣陣哀鳴。
子蠱的變異與割裂,已讓母蠱元氣大傷。
影蠱的力量在他周身繚繞,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窺探。
他雙手結印。
變異子蠱、童子神魂、邪神觸手,三者被無形之力托起,懸浮於身前。
夜無憂口中吟誦起晦澀的血蠱道法。
體內磅礴的蠱力化作一條吞天噬地的黑色巨蟒,咆哮而出,將三者死死纏繞。
熔於一爐!
他竟要強行煉化那截觸手中殘存的邪神之力!
蠱力洶湧,過程霸道到了極點。
僅僅一刻鐘,煉蠱將成!
“……血飼魂兮,靈竅開!”
“萬蠱朝宗,搜魂來!”
“以吾精魄,縛爾陰靈!”
“憶海翻波,盡顯其形!”
“——煉!”
最後一個字落下,一枚造型奇特的蠱蟲靜靜懸浮在他掌心。
它形如一隻微縮的章魚,頭部卻是翠綠欲滴的竹節形態。
竹節之上,赫然睜著兩隻眼睛。
那是一雙屬於人類孩童的眼睛,裡面填滿了無盡的怨毒與驚恐。
與那死去小男孩的眼睛,一模一樣!
蠱成!
一股強橫的氣勢從夜無憂體內轟然爆發,衝破壁障。
蠱兵境,八星!
此時,那老太婆終於從極致的震驚和恐懼中掙脫出來。
她瘋了似的撲到孫子小小的屍體前,拼命搖晃。
入手處,一片冰冷僵硬。
“啊——!”
她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徹底癲狂,張牙舞爪地衝向夜無憂。
“我的孫子!你把我孫子怎麼了?!”
“你還我孫子!不然我讓你償命!我這就去找隊長!”
“找隊長?”
夜無憂的聲音很輕,卻讓周圍的空氣都泛起冰碴。
“不必那麼麻煩。”
“我還你孫子。”
他緩緩起身,嘴角挑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夜無憂微笑著,將一股蠱力注入掌心的搜魂蠱。
那隻不斷扭動的蠱蟲在他掌心迅速膨脹,變得如帽子大小,被他託著,呈現在老太婆眼前。
蠱蟲的竹節頭部,那兩隻孩童的雙眼正死死地盯著她。
眼神裡是化不開的怨毒和痛苦。
“看。”
夜無憂指著那隻異變的蠱蟲,語氣平淡得像在介紹一件商品。
“這就是你孫子。”
老太婆的目光與那雙眼睛對上。
她喉嚨裡發出一聲咯咯的怪響,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軟軟癱倒在地,再也吐不出半個字。
……
三個時辰前。
李峰蜷在皮卡的駕駛座上,手指神經質地摳著方向盤的破皮。
後視鏡裡,是一張枯槁的臉。
才兩天,他的法令紋深得像刀刻,鬢角也鑽出了刺眼的白髮。
他看上去老了不止十歲。
影蠱正在他的脊椎裡緩慢蠕動,那種吸食壽元的鈍痛,從未停止。
“夜無憂……”
他喉嚨裡擠出野獸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昨夜,那毫無徵兆的酷刑再一次電穿了他的記憶。
尋死?
早上試過了。
念頭剛起,那東西便會察覺,並立刻讓他體驗到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
他受夠了。
現在該怎麼辦……
他的目光偶然瞥到天邊的紅雲。
紅雲……驅魔……十字架。
一個念頭猛地從他腦海深處跳了出來。
藥箱!
獻祭小玲那天,她一直抱在懷裡的藥箱!
李峰像瘋狗撲食般掀開後座,從一堆雜物下扯出一個半舊的鋁箱。
氰化鉀針劑。
它就靜靜躺在最底層的隔層裡。
淡藍色的液體在月光下泛著毒蛇般的光。
“小玲……”
李峰拔出針管的手抖得不成樣子,針尖幾次都戳不準瓶塞。
“老婆,只有你能幫我了……等我弄死他,我就讓他下去陪你!”
他魔怔地念叨著,將針管狠狠扎進一瓶未開封的農夫山泉瓶口。
十毫升毒液緩緩注入。
無色,無味。
……
當他把裝著瓶裝水的帆布包扔進迪奧Q8時,李峰根本不敢看夜無憂的眼睛。
他幾乎是逃回了自己的皮卡。
後背死死貼著座椅,冷汗瞬間浸透了衣服。
秒針走動的聲音,在死寂的車廂裡被無限放大。
十分鐘。
半小時。
兩小時。
迪奧車的方向,毫無動靜。
“不可能……”
李峰的眼球爬滿血絲,死死瞪著那輛車。
毒藥是他親手調的,劑量足夠毒死一頭大象!
他沒喝嗎?
那個怪物為什麼還不死?!
極致的恐懼終於壓垮了理智。
他連滾帶爬地撲下車,衝向車隊中央的指揮車。
樹影下,許輕爵正把玩著一枚青銅羅盤。
陸白芷的聲音帶著一絲調侃:“隊長魅力不減,沈家那個小美人又在打聽你了。”
“小孩子胡鬧。”許輕爵頭也不抬,指尖劃過羅盤上古奧的紋路。
“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情愛是累贅。”
“可惜她不懂,”陸白芷輕嘆,“放著同齡的夜無憂不理,非要攀你這根高枝……”
話音未落,許輕爵手中的羅盤指標突然嗡鳴,瘋狂轉向一旁的樹叢。
“誰?!”
許輕爵一聲厲喝。
李峰連滾帶爬地從樹叢裡撲了出來,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隊長救我!夜無憂是魔修!”
他膝行幾步,死死抱住許輕爵的大腿,聲嘶力竭地哭喊。
“他用邪法控制了我和張魁!下一步就是您和副隊啊!”
“他給張魁種蠱才治好了胳膊!他就是個吸人壽命的怪物!”
“不殺他,我們全隊都得死!”
陸白芷臉色劇變。
許輕爵手中的羅盤指標,震顫得幾乎要脫手飛出。
“……把張魁叫來。”
小山似的張魁很快被叫來,巨大的身軀堵住了半邊月光。
他聽完李峰的哭訴,蒲扇般的大手直接一巴掌扇在李峰後腦勺上,打得他一個趔趄。
“放你孃的屁!”
張魁銅鈴大的眼睛一瞪,那條新生的青黑色右臂炫耀般地屈伸,骨節發出爆竹般的脆響。
“老子的手是夜兄弟給的!三階的實力也是他給的!你這種忘恩負義的雜碎,活該被下蠱!”
他轉頭看向許輕爵,甕聲甕氣地開口:
“隊長,姓李的什麼德行您最清楚。”
“夜兄弟是狠,但他講道理!”
張魁砰砰拍著胸口,聲如悶雷。
“我張魁的命就在這兒!我今天還得罪了他叔叔一家,他隨時能弄死我,可人家放過我了!”
“為啥?因為我服氣!我錯了,我就認!”
許輕爵眉峰緊鎖,羅盤在他掌心飛速旋轉。
“事關重大。”他終於開口,聲音沉穩。
“召集日月星和小北,一小時後指揮部開會。夜無憂……也列席。”
“來不及了!”
李峰尖嚎起來,感覺像有毒蛇在啃咬他的心臟。
“他現在就能……”
“現在就能怎樣?”
一個冷冽的聲音,像冰錐刺破了夜色。
夜無憂不知何時已站在三米外的陰影裡。
月光只勾勒出他半邊的輪廓,像一尊由煞氣凝聚的雕像。
他從陰影中踏出一步,瞬間逼至李峰面前,鼻尖幾乎要貼上對方慘白的臉。
夜無憂的聲音輕如耳語,卻讓李峰渾身血液凍結。
“聽說,你要殺我?”
李峰的汗毛根根炸立。
他手腳並用地向後爬,卻被一隻靴子猛地踩住了小腿骨。
咔嚓!
清晰的骨裂聲讓陸白芷失聲驚叫:“夜無憂!住手!車隊禁止私刑!”
夜無憂眼皮都沒抬一下。
踩在李峰腿上的靴子,緩緩碾動。
“私刑?”
他嗤笑一聲,腳下力道驟然加重。
李峰的慘叫撕心裂肺。
“我不僅要動私刑。”
“我還要把他四肢一節節碾碎,塞進他那輛皮卡的油箱裡。”
夜無憂俯視著腳下抽搐的男人,一字一頓。
“就像他對小芸做的那樣。”
“你說好不好,孽畜?”
最後兩個字如同喪鐘,重重敲在李峰的靈魂上。
他徹底癱軟,身下一片腥臊的尿液迅速漫開。
“夜兄弟!”
許輕爵猛地踏前一步,青銅羅盤懸於掌心,嗡嗡急轉,一股強大的威壓擴散開來。
“給我幾分薄面!今夜會議,我許輕爵,必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夜無憂終於抬眼。
他的目光掃過如臨大敵的許輕爵,最終落在渾身緊繃的陸白芷臉上。
他腳下又是一碾。
李峰的慘叫戛然而止,直接痛暈了過去。
“先讓他交代清楚。”
“氰化鉀從哪來的?”
“誰,指使他投毒的?”
夜無憂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說不明白,現在就煉了他這身賤骨!”
陸白芷被那“煉”字激得臉色發白,聖母心徹底壓過恐懼。
“夜無憂!”她張開雙臂攔在李峰身前,聲音發顫。
“就算他罪該萬死,也該由車隊公審!
你必須立刻取下張魁和李峰身上的蠱蟲!
從今往後,凡種蠱必須經過全體序列者表決!
還有,你的能力到底是什麼?要做什麼,必須向車隊報備。
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
夜無憂突然笑了。
他抬腳踢開死狗般的李峰,一步步走向陸白芷。
走到身前時,他氣質陡然一變。
整個人有種凌駕萬物之上,俯瞰眾生渺小的氣魄。
陸白芷被逼得踉蹌後退,後背抵在冰冷的車身上。
眼前,夜無憂的聲音似從浩渺的九天之上而來。
“我夜無憂一生行事,但憑心意。”
聲音斬金截鐵,撞碎夜色。
“何需向他人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