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深淵的回應
當林舟嘶吼出那禁忌的名字時，他僅存的、如風中殘燭般的1點理-智值（SAN），徹底燃燒殆盡。
【SAN：0/110】
“轟——！”
他的大腦，彷彿被引爆了一顆微型黑洞。
整個世界，在他眼中，徹底失去了所有色彩與形態，坍縮成了一個由無數扭曲的、盤旋的、充滿了血肉與骸骨的螺旋構成的……深淵。
他不再是林舟。
在這一刻，他成為了深淵本身。
那條被他強行啟用的左臂，發生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恐怖、更加徹底的異變！
破碎的【深淵共生之臂甲】，彷彿活了過來，不再是“穿戴”於手臂之上，而是主動地、貪婪地“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暗紅色的金屬甲片化為流體，與他手臂裡瘋狂滋生的血肉筋膜盤繞、融合
形成了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充滿了墮落與混亂美感的“血肉骨骼”！
手臂，不再是手臂。
它化為了一條長達數十米、通體暗紅、表面佈滿了無數只緩緩睜開的、瞳孔中倒映著瘋狂螺旋的眼睛的……巨型觸腕！
每一隻眼睛，都在無聲地尖叫。
每一聲尖叫，都在歌頌著來自深淵的混沌與無序！
“那……那是什麼？！”
堡壘二樓，負責觀察的蘇曉曉，在看到那條從堡壘中沖天而起的、長滿了眼睛的恐怖觸腕時，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臉慘白如紙。
老趙更是看得渾身汗毛倒豎，他感覺自己只是多看了一眼，腦子裡就多出了無數瘋狂的囈語，SAN值正在狂掉！
這條完全異化的觸腕，並沒有去攻擊那顆巨大的“凝視之瞳”。
因為它知道，物理層面的攻擊，對這種“神性投影”，毫無意義。
它做的，是另一件，更加瘋狂、更加褻瀆的事情。
觸腕頂端，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在同一時間，猛然睜開！它們的瞳孔，對準了天空之上，那顆巨大眼球的黑色裂縫瞳孔！
下一秒！
一道道由純粹的“瘋狂”與“混沌”構成的、不可名狀的精神衝擊波，從那上百隻眼睛中，轟然射出！
這不是攻擊。
這是……回應！
是來自“深淵”的混亂，對來自“星海”的秩序（吞噬也是一種秩序），發起的，最直接、最原始的……挑釁！
天空之上，那顆巨大的“凝視之瞳”，第一次，出現了“情緒”的波動。
它那旋轉的黑色裂縫瞳孔，猛然一滯！
它似乎無法理解。
在它眼中，這些如同塵埃般的卑微生靈，為何能釋放出，同樣屬於“古老”、“混亂”、“不可名狀”領域的氣息？
就好像一頭正在進食的巨龍，突然發現，自己嘴裡的那隻螞蟻，竟然也長出了一片小小的、但卻貨真價實的龍鱗！
這，是對它“神性”的……汙染！
“凝視之瞳”第一次，放棄了對下方那道能量壁壘的壓制。
它那巨大的黃色晶狀體表面，開始浮現出無數扭曲的、如同血管般的沙之紋路！
它那旋轉的瞳孔，開始劇烈地、不穩定地收縮與擴張！
它，似乎陷入了某種……“自我認知障礙”！
它在試圖理解、解析林舟釋放出的那股來自“深淵”的瘋狂，但這個過程，卻讓它自身的“神性”，開始變得不再純粹！
黃色的沙之能量，與暗紅色的深淵之力，在半空中，展開了一場無聲的、更高維度的……“資訊戰爭”！
最終，還是“外神”那高傲的、不容褻瀆的神性，佔據了上風。
它似乎認為，眼前這塊被“汙染”了的食物，已經不再“美味”。
繼續吞噬，甚至可能會讓自己的投影，沾染上不屬於自己的、來自另一個同樣偉大存在的“印記”。
這是它，無法容忍的。
那顆巨大的“凝視之瞳”，深深地、充滿了厭惡與疑惑地，最後“看”了一眼下方那條還在瘋狂舞動、挑釁的血肉觸腕。
隨即，它緩緩地，極其不甘地，開始向上升起。
它放棄了這次“投放”。
它化作一道流光，重新融入了天際那片遮天蔽日的沙暴之中，消失不見。
危機……解除了。
隨著“凝視之瞳”的退去，林舟那條已經徹底魔化、暴走的左臂，也彷彿失去了目標。
它表面的那些眼睛，緩緩地閉上。瘋狂生長的血肉，也如同退潮般，迅速地萎縮、重組。
最終，變回了那條覆蓋著破碎臂甲的、鮮血淋漓的人類手臂。
林舟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警告！你的理智值歸零，已陷入‘深度夢魘’狀態！】
【檢測到‘無夢者的晶石’正在發揮作用……正在將你的意識，從深淵的邊緣，強行拖拽回來……】
【預計甦醒時間：3小時。】
【警告！你的堡壘建築‘獨眼監工之爐’、‘多臂工匠之臺’，因能量透支，已進入‘休眠’狀態，功能暫時失效。】
【警告！你的武器【英魂之槍】，因承受了巨大沖擊，槍魂受損，已進入‘沉睡’狀態，暫時無法使用。】
【提示：你，活下來了。但代價，是慘重的。】
……
不知過了多久。
林舟的意識，才從一片充滿了螺旋與尖嘯的、暗紅色的噩夢中，緩緩掙脫出來。
他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堡壘二樓那熟悉的天花板。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由乾草和獸皮鋪成的臨時床鋪上，身上蓋著一張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毯子。
左臂的傷口，已經被仔細地包紮過，雖然依舊劇痛，但已經不再流血。
“大……大佬！你醒了！”
一個充滿了驚喜和一絲怯懦的少女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林舟艱難地轉過頭，看到了正坐在一旁，雙眼通紅，臉上還掛著淚痕的蘇曉曉。
“我……我睡了多久？”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磨過。
“三個多小時了……”蘇曉曉小聲地說道，她看著林舟，眼神裡充滿了擔憂、敬畏，以及一絲……她自己都說不清的恐懼。
她親眼看到了，林舟那條手臂異化後的恐怖模樣。
那個畫面，已經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大佬……你的手……它……”她想問什麼，但又不敢問。
“我沒事。”林舟打斷了她，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蘇曉曉連忙上前，想要扶他，但又有些害怕接觸到他那隻被包紮起來的、曾經化為怪物的左臂。
林舟看出了她的恐懼，心中微微一嘆，自己撐著牆壁，坐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狀態。
【SAN：15/110】
理智值，在【無夢者的晶石】和【守護者界碑】的雙重作用下，已經恢復到了一個勉強能思考的水平。
但他的身體，卻前所未有的虛弱。
“其他人呢？”他問道。
“雷神大叔他們……都醒了，只是脫力了，在一樓休息。老趙大叔……他……他好像還在跟礦洞裡的怪物……對峙。”
蘇曉曉小聲地彙報道。
林舟點了點頭。
他知道，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他必須立刻評估這次戰鬥帶來的所有損失，以及……“收益”。
他強撐著站起身，在蘇曉曉的攙扶下，一步步地，走下了一樓。
此刻的大廳，一片狼藉。
雷神之錘和他手下的隊員們，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一個個臉色慘白，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那座“工頭”熔爐，巨大的獨眼緊閉，爐火早已熄滅，爐壁上的裂痕，觸目驚心。
鍛造臺的那幾條手臂，也斷的斷，折的折，悽慘無比。
整個堡壘，都瀰漫著一股“劫後餘生”的蕭瑟氣息。
雷神之錘看到林舟下來，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林舟用眼神制止了。
“……兄弟，”雷神之錘的嘴唇有些發白，他看著林舟，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我們……贏了？”
“不，”林舟搖了搖頭，他的目光，穿過堡壘的大門，看向了外面那片，依舊被黃沙籠罩的、死寂的世界。
“我們，只是讓它，暫時放過了我們而已。”
他走到大門前，緩緩地，拉開了那扇厚重的大門。
一股乾燥而灼熱的風，夾雜著細密的沙塵，撲面而來。
門外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以“守護者界碑”為中心，半徑一百米的範圍內，是一片充滿了生機的“淨土”。
而在這片淨土之外，是無盡的、一望無際的……沙漠。
猩紅林海，已經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DEZ的，是一片充滿了死亡與荒蕪的黃色煉獄。
而在那片廣袤的沙漠之上，一些由黃沙和骸骨構成的、形態扭曲的、如同蠍子與人形結合體的怪物，正在緩緩地，遊蕩著。
【提示：‘沙化’已經完成。新的生態，正在建立。】
【提示：你發現-了新物種：‘沙之子’。】
就在這時，林舟注意到，在距離他堡壘不遠處的一片沙地上，一些閃爍著淡淡黃色光芒的、如同水晶般的物體，正半埋在沙中。
它們，似乎是那顆“凝視之瞳”，在退去時，遺留下來的……“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