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決戰
慘淡的晨光，無法穿透瀰漫在荒原上的血腥與硝煙。
那不是雷鳴，而是千軍萬馬的踐踏，形成了一股毀滅的洪流，從北方洶湧而來！火把如星火燎原，密集如雨，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燃起，也點燃了土堡軍民眼中最後的希望。
巴圖爾這個瘋子！
金狼王旗雖然被燒成了灰燼，但狼王還活著。那刻骨的屈辱，在這一刻，化作了一種瘋狂，一種瘋狂。這次不是試探，也不是分散。
血狼王庭的最後一支精銳部隊，就像一道黑色的鋼鐵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勢，朝搖搖欲墜的北牆衝去！
“嗚——嗚——嗚——！”韃靼衝鋒的號角聲，撕心裂肺，比寒風還要凜冽。
葉雲勒馬站在城牆下，身上的鎧甲已經被鮮血染紅，傷痕累累。豆大的汗珠，混著血水，從他緊繃的下頜，“嗒”地一聲落在冰涼的鞍子上，轉瞬間就被喊殺聲淹沒了。
他猛地轉過身來，目光銳利如刀，掃過龐鏢和胡永，還有那幾個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目光堅毅的兄弟。
“龐大哥!”葉雲聲音沙啞，卻不容置疑，“欽差大人，那條老太監，就是你的了！把他關在帳篷裡！
他敢動作坊一根汗毛……”說到這裡，他咬牙切齒，“射殺！出了事，我負責！”
龐鏢眼中兇光一閃，重重地點了點頭：“喏!”沒有多餘的廢話，龐鏢手一揮，帶著一群同樣殺氣沖天的親兵，旋風般朝著中軍大帳衝去。
“胡永!”葉雲死死盯著胡永，“這件事，我們來解決！滾木礌石用完了，箭矢用光了。用牙齒！以生命為代價！告訴兄弟們，今日不是韃子滅亡，便是我土堡盡忠！
城不滅，人不滅！”
“我們的城市還在！城破人亡！”胡永雙目赤紅，怒吼一聲，拔出彎刀，一馬當先地朝登城馬道衝去。
剩下的戰士們發出野獸一般的怒吼，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跟在後面。
葉雲看了一眼欽差大帳，只見那裡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寒意，比韃子的刀鋒還要寒冷。他雙腿一夾，戰馬嘶鳴一聲，如一道血色閃電，向著殺聲最大的北牆衝去！
是成是敗，就看這一次了！
北面的城牆上，已經變成了一片修羅地獄。
沒了滾石和檑木的壓制，韃子就像是跗骨之蛆，密密麻麻的爬上了城牆。凶神惡煞的韃子士兵，雙目赤紅，嗷嗷大叫著往上爬！
城牆上的守軍，揮舞著鋒利的刀劍，用自己的身體，用牙齒咬住敵人，將他們砸倒在地！每一刀下去，都會濺起一蓬帶著熱氣的血雨。
“堅持住！給我頂住！”胡永聲嘶力竭地喊道。他肋下傷口崩裂，鮮血染紅半身甲，卻恍若未覺。每一刀揮出，都是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
箭樓已被韃子弓箭手點燃，火光舔舐著夜空，映照出一片扭曲的光影，映照出城牆上慘烈的廝殺。
屍橫遍野，有韃子的，也有守軍的，滿地都是滑溜溜的血。
葉雲一躍而上，就看到了這一幕。他二話不說，從地上撿起一根斷槍，以槍代棍，狠狠砸在一名剛剛爬上垛口的韃子身上！
“咔嚓!”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那蒙古兵一聲不吭，軟綿綿的從城牆上摔了下來。
“葉將軍!”那些渾身是血的將士們，看到這一幕，頓時精神一振。
“你的貨物還剩下多少？”葉雲一腳踢開一具屍體，朝著胡永衝了過去，將一名士兵從城牆上扔了下來。濃煙嗆得他直咳嗽。
胡永擦了擦臉上的血漬和血漬，眼中露出絕望之色：“大人！石雷…引信太長，沒時間扔下去了！引信短…只剩下三個“鐵罐子”了！投雷者…都快被幹掉了！”
葉雲瞪大眼睛，滿是不可思議。他掃了一眼城牆下，後面的韃子騎兵如潮水般湧來，巴圖爾戴著金色狼盔，在火把的照耀下，像是一隻惡鬼，站在百步開外，監視著敵人！
“柱子!”葉雲轉頭看去，只見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正靠在垛口上喘著粗氣，正是剛才扔出火油桶的人之一，“你還能堅持多久？！”
柱子胸口劇烈起伏，一隻手臂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垂了下來，聞言，他猛地抬起頭，眼中兇光一閃：“有！主上！你看著辦吧！”
葉雲指了指巴圖爾金狼的頭盔，語速飛快：“看到那條老狗了嗎？只剩下三顆手雷了！別點火！給我狠狠的砸進他的頭盔二十步之內！打得好！”
柱子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獰笑一聲，道：“得令!”他勉強站了起來，剩下的那條手臂上，一塊塊肌肉鼓起，如同鋼鐵一般。其他還能動彈的投雷者，也紛紛圍了上來。
“其他人!”葉雲對著剩下的弓箭手喊道。一切準備就緒！聽我號令！”
三枚包裹在潮溼泥土裡的沉重鐵球，在柱子等人的怒吼聲中，在空中劃過三道沉重的弧線，像是死神的請帖，狠狠地砸向巴圖爾所在的核心地帶！
嗤！嗤！嗤！陶罐破碎的聲音在震天的喊殺聲中幾乎聽不到，可刺鼻的火油味卻瞬間瀰漫在地上！
“射箭！”葉雲像一頭受傷的孤狼，聲嘶力竭地大吼著。
“嗖嗖嗖——！”一支支蓄勢待發的箭矢，就像是最後一場流星雨，帶著滿腔的怒火，朝著火油染紅的大地傾瀉而下！
“砰！”
火焰！火光沖天！這一次的爆炸，比焚燒王旗還要猛烈十倍！就像是地獄的火焰，在這一刻被釋放出來！剎那間，巴圖爾周圍就變成了一片火海！
戰馬嘶鳴，人形火把發出淒厲的慘叫。金燦燦的狼盔，狼狽地在火光中閃躲，身邊的親兵們，頓時被火舌吞沒！
“長生天！”韃子們的衝鋒之勢，在這人間地獄中戛然而止！恐懼就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
“殺——!”葉雲抓住這難得的機會，一個箭步衝到垛口，把染血的斷槍對準火海，厲聲喝道：“鋒矢陣！給我上！把他們從牆上扔下去！給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