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破陣
陸抗站在雨中，目光如炬。他深知劉諶的勇猛，但更明白戰場不是逞個人英雄的地方。當劉諶單騎衝陣的挑戰聲在雨中迴盪時，陸抗只是冷靜地揮動令旗。
“重步兵合圍！長槍陣前進！弩手三段連射！”他的聲音穿透雨幕，清晰地傳達到每個將領耳中。
吳軍迅速變陣。重甲步兵如移動的鐵牆般向中間合攏，長槍兵緊隨其後，三排弩手輪番射擊，箭雨密集得讓天空都為之一暗。
劉諶的白袍已被染成鮮紅，但他的長槊依然舞動如龍。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血花，每一個突進都讓吳軍陣型產生波動。然而陸抗的指揮藝術正在於此——他寧願付出一定傷亡，也要將劉諶的衝鋒限制在區域性戰場。
“將軍，左翼壓力太大！”參軍急切地報告。
陸抗不為所動。
“右翼向前推進三十步，中軍後撤二十步，形成斜線陣型。”
這個精妙的調整立刻見效。蜀軍騎兵原本集中衝擊左翼，現在右翼吳軍的前壓迫使蜀軍分兵應對，而中軍的後撤則讓劉諶的深入衝擊失去了目標。
劉諶很快意識到陸抗的意圖，他大喝一聲，突然調轉馬頭，直取吳軍右翼。長槊過處，三名吳軍百夫長接連落馬。
就在這危急時刻，地面開始震動。遠處傳來隆隆戰鼓聲，鄧艾的大軍終於趕到！
“報！鄧艾主力已至，距此不足三里！”探馬的聲音帶著驚慌。
陸抗面色一沉。他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前有劉諶這支銳利的矛，後有鄧艾這塊沉重的砧，他的兩萬吳軍正面臨被夾擊的危險。
“變圓陣！弩手上高臺！輜重車圍成外圈！”陸抗的命令迅速而果斷。
吳軍展現出了驚人的訓練素質。在將領們的指揮下，部隊迅速收縮，輜重車輛被推到一起形成簡易工事，弩手佔據制高點，長槍兵在外圍組成密集槍陣。
鄧艾大軍趕到時，看到的是一個完美防禦的圓陣。雨水中，吳軍的鎧甲和兵器閃著寒光，陣中鴉雀無聲，只有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鄧艾眯起眼睛，對身旁副將道：“陸抗果然名不虛傳。傳令，全軍進攻！”
蜀軍如潮水般湧來。然而吳軍的圓陣就像湍流中的巨石，任憑衝擊巋然不動。弩箭如雨點般落下，蜀軍衝鋒計程車兵成片倒下。
劉諶見狀大怒，親自率領一支精銳再次發起衝鋒。他的長槊挑飛吳軍的盾牌，他的戰馬踏過倒地的軀體，竟然硬生生在吳軍陣線上撕開一個缺口！
“補上去！”陸抗親自指揮預備隊封堵缺口。一場慘烈的白刃戰在雨中展開。劉諶如戰神般左衝右突，吳軍士兵前仆後繼，用生命阻擋他的前進。
陸抗站在指揮車上，冷靜地觀察著戰局。他發現劉諶的勇猛雖然無可阻擋，但也導致蜀軍的進攻過於集中在他周圍。
“傳令，放開東北角，誘敵深入。”陸抗下令道。
參軍大驚：“將軍，這太危險了！”
陸抗目光堅定：“劉諶求勝心切，必會從中路突破。屆時兩翼合圍，可斷其歸路。”
果然，當吳軍故意放開一個缺口時，劉諶立即率軍衝入。他身後的蜀軍見主將得手，也紛紛向這個方向湧來。
“合！”陸抗一聲令下，吳軍突然變陣，原本放開的缺口迅速合攏，將劉諶和部分蜀軍包圍在陣中！
鄧艾在遠處看得分明，立即下令：“全軍壓上！救出秦王！”
蜀軍發起總攻。然而陸抗早有準備，吳軍陣中突然推出數十輛弩車，巨大的弩箭呼嘯而出，瞬間射倒大片蜀軍。同時，埋伏在後方的吳軍騎兵突然殺出，直取蜀軍側翼。
戰場陷入混戰。雨水混合著血水，在地上形成紅色的溪流。箭矢破空聲、兵器碰撞聲、士兵吶喊聲和傷者哀嚎聲交織在一起。
劉諶在重圍中越戰越勇，左衝右突，白袍早已被鮮血浸透，卻更添幾分駭人氣勢。
他一聲長嘯，高呼道：“龍潭虎穴又如何？陸抗，讓你見識一下孤的神勇！殺！”
長槊過處，血霧瀰漫。劉諶身後的百騎精銳皆是蜀中死士，此刻抱定必死之心，竟如熱刀切油般直透重圍。吳軍雖依令合圍，卻不想劉諶來得如此迅猛，合圍之勢未成，反被他一舉突破！
“將軍，留平將軍戰死了！”
參軍嘶聲來報，聲音帶著顫抖。
陸抗心頭一震。留平是他麾下宿將，素以勇猛著稱，竟在劉諶槊下走不過三個回合。只見陣中劉諶長槊橫掃，留平格擋不及，連人帶馬被劈為兩段，血濺三尺。
“步協何在？命他率部堵截！”陸抗厲聲下令。
然而步協早已膽寒。他親眼見留平慘死，又見劉諶如戰神般連斬十二將，此刻聽得軍令，竟猶豫不決。劉諶看準時機，突率死士直撲步協本部。
“漢家兒郎，隨我殺敵！”
劉諶怒吼如雷，長槊直指步協帥旗。
步協部卒見劉諶來勢兇猛，紛紛後退。步協勉強上前迎戰，不過一合，手中長刀便被震飛。劉諶槊尖直取咽喉，步協慌忙後仰，頭盔已被挑落，髮髻散亂。
“將軍快走！”
親兵拼死護主，用身體擋住劉諶去路。步協見狀再不敢戰，撥馬便逃。主將一逃，所部頓時大亂，潰兵衝撞友軍，整個吳軍陣型開始動搖。
陸抗站在指揮車上，面色鐵青。他精心佈置的陷阱，竟被劉諶以純粹的勇力破去。此刻留平戰死，步協潰敗，兩翼已潰，中軍暴露在蜀軍兵鋒之下。
鄧艾在遠處看得分明，立即抓住戰機。
“全軍壓上！一舉破敵！”
蜀軍士氣大振，如潮水般湧來。吳軍雖訓練有素，但主將戰死、一部潰敗，陣腳已亂。陸抗親率衛隊迎戰，且戰且退。
雨中混戰越發慘烈。劉諶如入無人之境，所到之處吳軍紛紛避讓。他看準陸抗帥旗，一路殺來，連破七陣。
“保護大將軍！”吳軍將領紛紛來援，卻在劉諶槊下非死即傷。
陸抗挽弓搭箭，連發三矢。劉諶揮槊格擋，箭矢紛紛折斷，但衝鋒之勢稍緩。就這片刻耽擱，陸抗得以後撤重組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