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劉諶,你欺人太甚
郤正急切道:“殿下仁慈,但太子今日能為一己私怨險些動搖國本,來日若登大位,只怕...”
劉諶抬手止住他的話:“我知郤公憂國之心。但眼下魏軍壓境,二十萬大軍隨時可能南下。當此存亡之際,朝中絕不能亂。而且,父皇龍精虎猛,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夜空中那輪明月,有些擔心的說道:“鍾會舉事不過一月,已顯敗象,遲早鍾會必敗。”
郤正神色凝重,擔心道:“如此,司馬昭平定內亂後,下一個目標必是我蜀漢。”
“正是。”劉諶轉身,目光如炬,不在意的說道:“所以此刻,朝中必須穩定。太子之事,暫且壓下。煩請郤公多加留意,若有異動,及時報我即可。”
郤正長揖到地:“老臣領命。只是...太子若再生事端...”
“我自有分寸。”
劉諶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送走郤正後,劉諶獨自在書房中沉思。他展開一幅軍事地圖,手指從漢中滑向劍閣,眉頭越皺越緊。
與此同時,東宮中的劉璿正聽著心腹趙盛的回報。
趙盛稟報道:“今日郤閣老離宮後,徑直去了秦王府,停留約半個時辰。”
劉璿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白:“好個郤正!表面勸我,轉頭就去向劉諶表忠!”
他在殿中來回踱步,忽然停住:“趙盛,你去準備一份厚禮,明日隨我去拜訪諸葛將軍。”
趙盛驚訝:“殿下這是...”
劉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既然不能強求,那就以柔克剛。本宮要親自登門賠罪,以示大度。去多了,事情就變的不一樣了。”
次日清晨,劉璿的車駕出乎意料地出現在諸葛府門前。
“不知太子殿下駕臨,老臣有失遠迎。”
諸葛緒聞報,急忙出迎。
劉璿笑容可掬地扶起諸葛緒:“將軍不必多禮。昨日是孤年輕氣盛,回宮後深思良久,深感慚愧。今日特來賠罪。”
諸葛緒連稱不敢,將劉璿迎入正廳。
賓主落座後,劉璿嘆道:“不瞞將軍,昨日求親之事,實在是孤唐突了。回宮後經郤閣老點撥,方知如今國事艱難,北疆戰事一觸即發,豈能為私事煩擾將軍。”
諸葛緒聞言,神色稍緩:“殿下能體諒老臣苦衷,實乃明理。”
劉璿話鋒一轉:“說起北疆,孤近日閱覽軍報,甚是憂慮。鍾會叛亂將平,司馬昭大軍不日便可南下。不知將軍對此有何高見?”
諸葛緒沉吟片刻,安慰道:“蜀道艱險,易守難攻。只要據守險要,魏軍縱有百萬,也難以逾越。”
“將軍所言極是。”劉璿點頭,“但孤聽說,父皇有意讓秦王總督軍事...唉,不是孤說兄弟的不是,但秦王畢竟年輕氣盛,若一味主戰,恐非社稷之福。”
諸葛緒目光微動,卻不接話。
劉璿繼續道:“孤雖不才,但也知用兵之道,貴在持重。若由將軍這般老成持重之臣主持軍務,必能穩守疆土,使百姓免遭戰火。”
諸葛緒終於開口道:“殿下過譽了。老臣一降將,能得陛下信任已屬萬幸,豈敢奢望兵權。況且秦王殿下英明神武,軍中信服,確是統兵最佳人選。”
劉璿心中暗恨,面上卻笑容不減道:“將軍過謙了。對了,聽說令孫諸葛沖年輕有為,若有機會,孤願在父皇面前舉薦...”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通報聲:“秦王殿下到!”
劉璿臉色微變,只見劉諶大步走入廳中,見到劉璿,故作驚訝道:“原來太子殿下也在此處,真是巧了。”
劉璿強笑道:“確是巧合。秦王也是來拜訪諸葛將軍的?”
劉諶回道:“拜訪諸葛先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孤久慕府上貴女姿容秀麗,知書達理,孤想迎為秦王側妃,還請先生允許。”
“什麼?”劉璿聽了頓時勃然變色,死死的望著劉諶。
他不相信,自己前腳想迎娶諸葛婉的事情,劉諶不知道?現在當著自己面說要納諸葛婉為側妃,這就是明擺著想與自己為敵了。
劉璿的臉色霎時變得鐵青,手中的茶盞微微顫抖,幾乎要捏碎。他死死盯著劉諶,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昨日他求親被拒,今日劉諶竟當著他的面求納側妃,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諸葛緒的反應。
只見諸葛緒起身,向劉諶深深一揖,臉上竟帶著欣慰的笑容道:“承蒙秦王殿下厚愛,小女何德何能,得殿下青眼。不瞞殿下,小女平日在家,常聞殿下英姿,對殿下之韜略敬佩不已。若得侍奉殿下,實乃諸葛家之幸。”
“諸葛將軍!”劉璿再也忍不住,豁然起身,聲音因憤怒而有些尖銳,“您昨日方才婉拒孤的求親,言稱令孫女年幼,不欲早嫁。今日秦王求為側妃,您便欣然應允?這是何道理?莫非我東宮正妃之位,還比不上秦王側妃之尊?”
廳內氣氛瞬間凝固。
諸葛緒面色略顯尷尬,卻仍保持鎮定,向劉璿拱手道:“太子殿下息怒。昨日老臣確有此言,然婚姻之事,亦需講究緣分。小女心有所慕,老臣...實在不忍違逆其心意。且秦王側妃,地位尊崇,並非尋常妾室可比。”
這蒼白的解釋如同火上澆油。劉璿氣得渾身發抖,緣分?心有所慕?這分明是託辭!
實在是欺人太甚!
劉諶則泰然自若,彷彿沒看到劉璿的失態,對諸葛緒微笑道:“既如此,孤便多謝先生成全。待孤回府便擇吉日,稟明父皇,行納采之禮。”
他這才彷彿剛注意到劉璿,故作關切地問道:“太子殿下臉色似乎不佳,可是身體不適?”
劉璿胸口劇烈起伏,他死死咬著牙,才勉強壓下當場發作的衝動。他知道,自己再留下去,只會自取其辱。今日之辱,他記下了!
孤無事。”劉璿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臉色鐵青地一甩袖,“孤想起東宮還有要事,不便久留,告辭!”
說罷,也不等諸葛緒回應,幾乎是腳步踉蹌地快步離去,背影充滿了狼狽與憤怒。
趙盛連忙跟上,心驚膽戰。
回東宮的路上,馬車內的劉璿一言不發,面色陰沉得可怕。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劉諶...諸葛緒...好,好得很!”他低聲嘶吼,眼中閃爍著怨毒的光芒。
“你們既如此折辱於孤,便休怪孤不念兄弟之情、君臣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