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化功之用（下）
在段譽心目中，北冥神功雖然不大磊落，但卻足稱無敵，一旦發動，從未失手。
他如今也算是經歷過幾場大戰的人了，反應比以往快了不少，察覺出自己近身戰略有誤，立刻使出北冥，勉勉強強也能稱上應變不慢。
然而神功一發，將丁春秋內力吸入體內，忽然便覺手臂經脈一陣麻痺，知覺全無，僵持了只短短一瞬，自家渾厚內力陡然倒流，竟是源源不斷往丁春秋體內灌注。
段譽大驚，下意識便要撒手，然而丁春秋豈肯容他逃脫？手如鐵爪，緊緊扯住段譽不放，同時丟開了柔絲索，抬手便往段譽額頭拍落。
姜明哲此時並不知段譽北冥神功竟然失效，眼見丁春秋要下殺手，急切間也轉不過念頭，一招啄腕式使出，三指如鉤，攻向老丁脈門。
卻不料丁春秋這一招正是要誘他出手，當即一翻手腕，使出纏腕式，反向姜明哲手腕抓來，師徒兩個蜈蚣爪對蜈蚣爪，頃刻間手指頭糾纏在一起，彷彿一大團互相撕咬的蜈蚣。
二人雙手互抓，姜明哲對策亦同段譽一般，不假思索便運起北冥神功。
丁春秋露出狂喜之色，化功大法毫無顧忌使出。
丁春秋名震江湖，所仗便是這一門化功大法！
按原著中薛慕華的研究，這門功夫借用劇毒淬鍊內力，與人動手，將劇毒內功傳入對方經脈，經脈麻痺受損後導致內功無法運轉，感覺便似被化去一般。
但在姜明哲看來，薛慕華此人做醫生雖然厲害，武學上的天資實在有限的很，他來推測丁春秋的修煉功夫，能推出幾分準頭？
以姜明哲對星宿派武學和北冥神功的瞭解，結合星宿渡劫經中內容，大致能判斷出，丁春秋的化功大法，乃是憑藉殘缺的不老長春功為基，加入了北冥神功煉化諸穴分散藏功的創想，汲取劇毒中的能量刺激自身潛能，內修功力，外養肉身。
因此丁春秋一把年紀鬚髮皆白，皮膚卻是紅潤q彈，連一絲皺紋也無，足以見得生機強大。
只是這門功夫過於藉助外力，需要不斷融毒淬毒，以壓制體內不斷積蓄增多的劇毒，可謂以毒攻毒，效果的確是有效果，厲害也是真厲害，但隱患極大，和那些頂級的神功相比，不免相形見絀。
至於內力含毒、麻痺經脈，這在外人看來神乎其神的“化功”之用，按姜明哲想法，其實不過是修煉這門功夫時，微不足道的添頭而已。
畢竟以丁春秋的本事，拳腳兵刃，暗器毒術，哪一樣弱於旁人？真要殺人，三笑逍遙散怕是都比化功大法高效。
只是對於武人而言，苦苦練成的內力被人化去，這種感覺太過驚悚，化功大法才因此惡名昭彰。
當然這些都是姜明哲以往的想法，此刻他身臨其境，親自對上了老丁的化功大法，才明白先前所想，終究還是太過淺薄，也實在是小覷了這位不世出的邪派大宗師！
他北冥神功運起，感受和段譽一模一樣——
丁春秋內力方被吸入，整條胳膊的經脈立刻麻痺一片，隨即自身內力滾滾倒流，反被丁春秋吸入體內。
姜明哲面色狂變，瞬間明悟：化功大法麻痺經脈，使人無法運轉功力的功能，並不是什麼添頭，而是丁老怪苦心造詣，專門針對北冥神功做出的絕世文章！
也不知丁老怪動了多久的腦筋，才最終想出這麼個辦法，在北冥神功吸入功力的一瞬間，麻痺對方經脈，彷彿人工製造出一個真空，打破了北冥神功原有平衡，使其瞬間倒轉，反而讓自家功力不受控制的瘋狂流出。
偏偏丁春秋本人還練了小無相功，這門功夫和北冥神功的化工訣異曲同工，以此內力為基，根本不在意被反吸而來的內力性質。
簡單說來，他的化功大法對付別人，並不見得多麼厲害，但對於北冥神功的傳人，卻是無法抵擋的天敵！
想通這一點，姜明哲也立刻知道，為什麼丁春秋和阿紫對掌時，表現出了遠高於原著水準的內力修為！
“你吸了你師父無崖子的內力！”姜明哲下意識叫出了聲。
丁春秋見他道破，哈哈大笑，神色猖狂至極：“哈哈哈哈，姜小子果然聰明！本尊殫精竭慮想出這門神功，本來是怕那老鬼藏有什麼後手，以後有人練了北冥來找我報仇，卻沒料到老鬼雖然全廢，吊著一口氣不曾死去，哈哈哈哈，他以前看我不起，最終卻是白白送了我七十餘年精純內力！”
這話說出，不遠處那一大團旋轉不休的黑煙裡，立刻傳出李秋水聲嘶力竭的叫罵：“你承認了麼？王八蛋，果然是你下的殺手！”
丁春秋冷哼一聲，傲然道：“我先前沒承認，你不是一般認定了是我麼？說來我還要多謝你，若是當年你沒攔著我去追殺他，我哪裡能白得他一身內力？不不不，我不止要多謝你，簡直要給你磕頭才行！”
“這兩個小子在無量山找到的北冥秘笈，是你故意留下的吧？哈哈哈哈，這兩個小子也算勤勉，不知道吸了多少人，比那老鬼的內力還要雄厚許多，等我再吸乾這兩個人，便是祖師爺復生，也絕不是我一手之敵！”
李秋水怒罵道：“無恥，無恥，快，快停下機關，我們大夥兒合力圍殺此獠！”
丁春秋聽她大罵，眉飛色舞：“來來來，便是你們齊來，本仙尊又有何懼？”
這時那黑煙旋轉速度緩慢起來，顯然是裡面有人要關閉機關殺出。
又傳出段正淳中氣不足的聲音：“星宿老怪，你敢傷我孩兒，大理段氏同你不死不休！”
丁春秋大笑道：“大理段氏？你這亂臣賊子扯什麼虎皮，我延慶老弟的段，才是真正的段氏！再說……”
他嘿嘿一笑，不懷好意道：“我也不會殺你兒子，我吸光了他內力，就逼他默寫出北冥神功的秘笈，傳功天下，以後大夥兒你吸我、我吸你，誰吸的多誰厲害，卻不強似苦哈哈的打坐修煉？”
函谷八友中剩下幾人一起大罵：“你敢！本派絕藝，豈容你這般輕賤！”
丁春秋哈哈笑道：“本仙尊的器宇，又豈是你們這些廢物所能想象？本仙尊可不是我那滿心都是女人的老鬼師父，我要讓你們這些廢物都瞧一瞧，誰才是逍遙派最傑出的傳人！”
姜明哲聽了暗自佩服，心想若是不論立場，人家丁春秋果然有幾分了不起！
北冥神功這門神功，別看人人喊打喊殺，若有機會能學，誰不爭先恐後來學？到時候武林之中亂成一團，便似養蠱一般，丁春秋仗著他的化功大法大肆收割，要做武林至尊，簡直易如反掌。
丁春秋為了誘姜明哲上鉤，棄了柔絲索不顧，阿紫沒和他客氣，唰唰扯了過來，繞成一團收了，隨即便見姜明哲、段譽面無人色，似乎吃了大虧。
她不及多想，縱身就撲上去救人，丁春秋此時無暇他顧，大叫道：“國師助我！”
鳩摩智身形一晃，擋在阿紫身前，一記火焰刀切出，阿紫轟出冰寒掌力，兩人掌力一炎一冰，立刻騰成一團白霧。
鳩摩智大笑道：“好掌力！阿紫姑娘，再接小僧幾招！”
他試出阿紫內力厲害，便不同她硬捍，身形一展，雙掌頃刻間幻出層層掌影，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快掌。
阿紫只覺目不暇接，大叫一聲，不管不顧發掌猛轟，鳩摩智輕輕巧巧避過，嘭的一掌打在阿紫肩上，阿紫雖仗著渾厚內力不曾受傷，卻也被她打的翻了個筋斗。
鳩摩智正要上前補招，忽聽嗖嗖兩聲，伸手一抓，捉下兩支短箭，笑道：“木姑娘也要和小僧動手麼？”
木婉清面寒如冰，低喝道：“受死吧！”
抽出長劍殺了上來，鍾靈、阿碧對視一眼，各取兵刃殺來。
鳩摩智對付這幾個女孩兒，不費吹灰之力，躲過兩招，指頭一捺，阿碧長劍斷折，細細的胳膊受不住餘力，往後一揚，帶著身體飛起，摔得狼狽不堪。
鍾靈驚呼道：“阿碧快跑！”斜刺裡一刀砍來，鳩摩智袖子一揮，那口刀彎折扭曲，呼的一下飛出。
鍾靈虎口破裂，身形也被帶得踉蹌跌出，鳩摩智袖子反甩，打向鍾靈背部。
他這一招，乃是少林絕技中的袈裟伏魔功，看似是輕飄飄的袖子，但是真氣所至，比大錘、鐵鞭也不略輕，若是擊實，鍾靈縱然不死，也要骨裂筋折。
木婉清先前一招使老，不及救援，眼看著鳩摩智大袖砸落，忽然一條細細鐵杖斜刺裡探出，一搭一繞，替鍾靈擋下了這一招。
鍾靈曉得自己死裡逃生，嚇得面無人色，動作卻是不慢，便似她養的閃電貂一般，就地一個跟頭滾開老遠。
鳩摩智臉色一沉，信手一掌逼退木婉清，扭頭看去，不快道：“段施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段延慶一條斷臂上，緊緊綁著一根細長鐵杖，還有一根握在唯一完好的手中，正是這隻手方才出招救下鍾靈。
段延慶面如死屍，以腹語咕噥咕噥說道：“你對付別人，我不管，這個姓鐘的小丫頭，於我有恩，你若傷她，我必殺你。”
鍾靈灰頭土臉爬起身，眨了眨眼，想起當初段延慶斷了胳膊，慢慢向外爬時，是她看了不忍，將他柺杖丟了過去，又應他所求，壯著膽子，將一根柺杖綁在了他殘臂上。
當時段延慶便留下話，說鍾萬仇倒戈背叛，害死了葉二孃，本來養好傷勢就要回來殺個雞犬不留，看在鍾靈面上，抹了這一筆血債。
她本以為於段延慶而言，自己替他綁上柺杖那點微不足道的恩情，這就算是還了，卻沒料到時隔許久，段延慶竟然為了她，當面和鳩摩智叫板。
鍾靈雖茶，心地卻是不壞，忍不住道：“段老大，你、你不用這樣幫我的，你武功雖然高，但是隻剩一隻手，打不贏這個吐蕃和尚的。”
段延慶眼珠一翻，冷然道：“誰說我要和他打？只要他不對你出手，我和他是友非敵，自然不會打架。”
鍾靈可憐巴巴道：“那那那他要殺木頭人和紫丫頭或者阿碧怎麼辦？她們都是我的好姐妹，她們若出了事，我一定心疼的活不了了。”
段延慶不耐煩道：“你如果自己要尋死，老夫自然成全。國師若要殺別人，殺一百萬人也同我無關。”
鍾靈疑惑道：“你心真硬啊，那殺一百萬零一人時，你是不是會心軟一些？”
段延慶冷冰冰道：“這世上都是狼心狗肺之徒，殺光了才好。”
鍾靈忙說：“我不是狼心狗肺啊……”
話音沒落，鳩摩智開口打斷她道：“小丫頭，廢話這麼多，想拖延時間，等躲在黑煙陣裡的人出來麼？”
鍾靈一呆，不好意思笑道：“哎呀，被你大和尚看出來了。”
段延慶冷然道：“姓李的女人受了傷，打不過國師，段正淳更是重傷，其餘人不僅帶傷，更是廢物，便是出來又能如何？”
李秋水怒道：“虎落平陽被犬欺，一個殘廢也敢看不起我李秋水？”
眾人下意識看去，只見黑煙已然散盡，李秋水白衣上染了不少血跡，如一朵映著夕陽的雲朵般飛掠而來。
在她身後，一個護衛扶著段正淳，函谷八友剩下的五人各個帶傷，武功最高的康廣陵更是站都站不起。
這五人面色尤其古怪，顯然是已經知道了李秋水的真實身份，但她自見無崖子死了便發起狂來，幾番惡戰，都是不顧生死出手，這五人見她對祖師爺餘情深厚，也不好意思提起舊事。
鳩摩智喝道：“強弩之末，也敢兇狂？段兄，這裡交給你了！我去打倒了那邊的人。”
說罷縱身而起，攔住李秋水大斗，李秋水傷勢似乎不輕，但出手仍是兇厲十足。
段延慶看向幾女，低聲道：“你們老實退下吧，這等戰鬥，不是你等能插手的……”
話音未落，便見阿紫揉著肩膀爬起身來，大聲道：“我不信，打不過小丁，打不過鳩摩智，本姑娘還能打不過你這大瘸子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