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月光照我,新能力,千面之月第二變!
人生際遇,總是奇妙。
本以為不會再見的人,還是再會。
昨夜初見,拾荒者們像群野人,還是兇悍的持矛食人族那種……
可這次見面,他們就成了縮著腦袋發抖的鵪鶉。
都怪特管署,罪大惡極。
看把人家嚇得……
這樣想著,白舟探手入懷。
這個動作更是嚇壞了拾荒者們——
是拿槍吧?怎麼想都是拿槍!
這位殺紅眼了的殺神,恐怕下一秒就要掏槍出來,順手把他們全給突突了。
“大哥!大爺!我們錯了!”
有個膽小的拾荒者,也是昨晚初見白舟時,“oioi”喊得最兇的那個……
“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著,
“上次我們不該攆您走!更不該拿鋼筋指著您……”
“實在是我們那地方太臭太髒,它配不上您啊!”
“……”
他倒是給其他人帶了個好頭。
眾拾荒者們紛紛有樣學樣,對著白舟一頓哭天喊地,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白舟:“……”
知道的是在求饒。
不知道的,還以為白舟死了。
跟哭墳似的。
有種自己已經被燒成灰燼,正要和人結婚的感覺……
——雖然另一半還完全沒有著落。
然後,
在眾人萬分驚恐的目光聚焦中——
白舟無奈地搖著頭,還是把懷中的東西掏了出來。
掏出了……
——一個被捏癟的紙碗,皺巴巴的。
內側隱約看見油脂痕跡。
雨滴落在上面,打溼紙碗的外壁。
短暫的驚恐後,眾人的目光變得疑惑。
只有在遠處人群裡佝僂站著的老喬,呆滯在了原地。
“紅燒肉!好吃!”
在雨中撐傘的少年,背對著屍山血海,面向一眾跪伏的拾荒者們,肅容說道。
接著,他遙遙看向老喬。
他的視線彷彿摩西用來分海的柺杖,所到之處,人群紛紛散開。
白舟朝呆愣住的老喬眨了兩下眼睛,大大咧咧豎起拇指:
“味道真不賴!我吃光了。”
“就是……提個建議。”
白舟表情認真地說——
“下次多放點兒料酒。”
“……?”
一雙雙錯愕的眼睛,漸漸放鬆下來。
雨聲越來越小。
水汽蒸騰,荒郊開始起霧。
漸漸遮蓋住遍地的伏屍。
“真的……謝謝您了。”
拄著鋼筋做柺杖,老喬緩緩走來。
他滿臉複雜地看著白舟,震驚到了鬍子翹起。
“這一切完全超出了我們的想像。”
“或許這個世界真的有太多我們完全不曾瞭解過的神秘……以及神明。”
老喬敬畏地看著白舟,不知道是在腦補些什麼。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您儘管開口。”
“比如說,幫你處理一下那些人的屍體……”
“嗯……”白舟眨了下眼睛。
“我這兒,還真有件事想要你們幫忙。”
“什麼?”老喬精神一振。
可白舟卻笑而不語,只是轉身看向拾荒者們,看著他們不安的臉龐,倏地呼喊出聲:
“諸位——”
“請你們靠過來。”
他認真地說:
“我宣佈個事——”
眾人慢慢聚攏,或是感激、或是好奇、又或是不安地打量白舟。
在眾人的注視下,白舟豎起一根食指:
“看這裡。”
“——茄子!”
刻在指腹的微型儀式,
“啪”的一聲綻放光亮,純淨的白光閃耀在每人眼中。
時間彷彿定格了,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他們不約而同露出茫然的表情,呆愣愣的。
——剛才還在感激白舟、詢問是否需要他們做點什麼的老喬,
這會兒正顫著鬍子,呆呆地看著白舟,恍惚詢問:
“你……是誰?”
“我?”
白舟嘴角勾起,輕鬆隨意的回答:
“一個路過的普通人。”
接著,白舟幽幽的聲音,不疾不徐地響在每個人的心底……
“感受你的呼吸,逐漸變得平靜……”
“讓你的思緒變得輕盈……空靈……”
“轉身,遠離。”
“離開此處——再不歸來!”
“……”
催眠的儀式,就此達成。
心理暗示已在拾荒者們的心裡種下。
看著大夥踉蹌離開的背影,白舟終於鬆了口氣。
忘記此處的一切,遠離這裡分散生活,就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
也只有做回普通人,對神秘世界的一切都不知曉,才不會被不祥的知識追逐。
現在,所有知曉他們面目的人,都已被埋葬在此。
至於他們是否記得自己……
並不重要。
——冒險者,或者勇者不就是這樣嗎?
在有人遇險時,打馬路過從天而降,救人於水火之中;
然後,在對方詢問“英雄可否留下姓名,小女子願以身相許”時——
笑而不語,不留名姓,騎上快馬揚長而去。
瀟灑的不行。
做一件事,只要這件事本身有意義即可,因為願意做、想要做所以才做。
至於是否被人感謝,能否被人記住……這樣的事對白舟本人來說無需在意。
何況,他們身陷的“水火”,起初本就是白舟帶過來的……
雨終於停。
萬籟俱寂。
夜色深沉,大霧越發濃重了。
等到眾人都消失在白舟的視線,他也就要準備離開。
此地不宜久留,不一定什麼時間就有特管署的追兵殺至……
白舟正這麼想著。
倏地——
他剛剛覺醒於心底的靈光一陣悸動!
心血來潮似的,冥冥中,有無比強烈的直覺警示著他……
他好像被什麼東西遙遙盯上了!
彷彿,有某種極端的、沉重的危險正在逼近……
秋風未動而蟬先覺。
面對針對自身的惡意與危機,產生對應的直感,也是“心”的一種妙用。
正在這時——
“刺啦……刺啦……”
四下一片靜謐的環境中,突兀響起對講機的呼叫。
“是我。”
少校的聲音,從【持劍人】隊長身上的對講機中傳出。
“堅持住!”
“已經有人過去,算算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你們務必拖住白舟,千萬不要讓他跑掉!”
“收到立即回覆!”
“……為什麼沒有答覆?”
“……”
但回答他的,卻是白舟的聲音——
“他們沒辦法回答你了。”
白舟翻找隊長的上半身,從他懷中掏出這塊會說話的“鐵疙瘩”,
他對著鐵疙瘩回話:
“看來,你派的人還是晚了一步。”
“——承蒙少校大人這樣看重,看來要儘快給少校大人準備一份回禮才行。”
“……”
從開始聽見白舟的聲音從對講機傳出,
少校那頭就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
“白舟,對吧?你知道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少校的聲音,冷冷響起。
“冬天,一個農民發現一條蛇凍僵了,於是把蛇放到懷中暖著。”
“但蛇復甦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反咬了農民一口。”
對講機裡傳來的聲音,在此稍作停頓:
“我將你從一群晚城的愚民中提拔出來,但你卻背叛了我。”
“——你就是那條毒蛇,白舟。”
“農夫與蛇?”
白舟眨了下眼睛,“這個故事……晚城似乎有另外一個版本。”
“開頭也講的是,農民發現一條褐色的蛇凍僵了,於是將它放到自己懷裡暖著。”
故事的開端,十分相像。
但結尾卻大有不同。
“但在第二天,農民就在撿到‘蛇’的地方,氣哄哄地立了一塊板子——”
“上面寫著:不準隨地大小便!”
少校:“……?”
“我的意思是——”
白舟的聲音,透過對講機的電流傳來,帶著某種奇異的平靜,
“農夫只會因為撿到不合心意的東西生氣。”
“農夫會撿毒蛇,恐怕也未必因為善良。”
“蛇毒可以製藥,蛇身能夠下酒……很有‘價值’,不是嗎?”
“我,也是同樣。”
“——從一開始,你就沒想過要讓‘蛇’活過冬天!”
於是……
對講機的對面陷入了長久的寂靜,只剩下電流的嘶嘶聲。
最後,少校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冰冷:
“白舟,我承認過去對你有所輕視。”
“也承認,你比我想的更危險、更狡詐、更能給我添麻煩!”
“我沒想過,就連【持劍人】都能拿你沒辦法……”
“——但,那又怎樣呢?”
“恭喜你。”
“接下來,你要直面的,就是我了!”
對講機裡,傳來少校冰冷的笑聲。
彷彿隔著對講機,白舟都能幻視到他鋥亮的大背頭。
很難想象,那張總戴著大墨鏡的死裝臉,笑起來會是什麼模樣。
——拍張證件照看看。
對講機裡,少校的聲音,再度傳來:
“要不要猜一猜……”
“拜血教入侵時派出四名血袍長老,為何統統有來無回?”
“——你根本不懂,什麼叫真正的神秘世界!”
拜血教入侵……
白舟心頭一凜。
的確。
少校的身後,一定還站著不屬於特管署本身的力量。
而且,這份隱藏起來的私人力量……
恐怕遠遠大於常規意義的特管署36號基地!
“你最好真有直面我的準備,也希望你的刀,和你的嘴一樣硬!”
“——隨便你怎麼逃吧,白舟。”
少校最後說道:
“他已經來了……”
“他會有辦法找到你的,而且很快。”
沒人知道,少校口中的“他”是哪個。
但少校就是能斬釘截鐵地如此預言,似乎很有底氣:
“你會死——就在今天!”
“……”
“行吧,那我們都拭目以待。”
白舟回話的同時轉頭,小心看了眼身後的濃重迷霧。
暮色之下,爛尾樓的影子早就看不見了。
和少校的對話,不影響他這個日趨熟練的通緝犯,迅速逃離“作案現場”。
“晚安吧,少校大人。”
“你可得好好活著。”
白舟的祝福,實在彰顯以德報怨的良好品質。
他真心實意的祈願著:
“祝你能活過今年冬天。”
說罷,
“噗通”一聲——
白舟將對講機隨手丟到路邊的河裡。
繼續趕路。
“……”
老實講……
與少校的對話,讓白舟心頭沉甸甸的。
剛剛結束一場大戰的輕鬆,轉眼就消失不見。
雖然順利完成了救人的目標,可……
新的危機卻也因此接踵而至!
那個少校——
那個少校,終於捨得從幕後走到臺前了。
這對白舟來說,其實是一次勝利。
但……
少校的身上有太多神秘和未知。
他能夠給人帶來的壓迫感,只有真正直面後才能體會!
最起碼最起碼的——
能讓少校現在還如此自信的倚仗,至少也該是4級非凡者了!
參考蛻變失敗、沒能變成麵包汽車人的少尉軍官就能知道……
4級,是非凡者一次恐怖的質變!
至少特管署36號分部,幾名軍官全部都是3級,一個真4級都沒有……
但是,總而言之——
他還是先回據點一趟,和鴉匯合。
至少他在據點還有足夠多的“佈置”可以倚仗。
別看他剛才大顯神威,但實際上……
或許,現在正是白舟最虛弱的時候。
短時間內,【咒縛巨像】不能再次使用,進入到冷卻期中。
渾身彷彿肌肉撕裂似的疼痛,讓他連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這也需要修養。
而晉升2級“冒險者”,同樣需要安靜的環境與一定時間……
——時間!還是時間!
“……”
白舟一邊趁著夜色趕路,一邊在心裡琢磨總結,時不時憂鬱地嘆一口氣。
他隔著迷霧,看看天邊烏雲散去後,終於漸漸露面的白色月亮,心裡有些碎碎念。
人生,真是如履薄冰。
被通緝的歲月可太刺激,一天能當三天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總覺得明天就會被砍成十八段扔去河裡與對講機作伴。
今晚殺了那麼多少校的人……
還不知道那個死裝男,又要怎麼在通緝令上對他一通編排!
可是——
像他這樣剛做完好事的冒險者……能否也被命運眷顧一二呢?
白舟又開始幻想了。
他幻想月亮能多照一點兒月光在他身上。
正想著——
耳畔倏地傳來“嘩啦啦”的書頁翻動聲。
恍惚之間,大腦腫脹,一些幻象在腦海中接連浮現。
【千面之月,候汝入夢……】
伴隨一聲熟悉的低語在白舟的耳畔響起。
璀璨的月華,如霧如紗,匯聚於面前。
——彷彿人行河畔,月光獨照!
從懷中自動飛出的《死海密卷》,一邊吸收著濃厚的月華,一邊對白舟灌輸新的知識。
這些知識匯聚成螺旋湧入白舟的腦海,蠕動著,伴有低語般的幻聽。
“這是……?”
讀懂以後,白舟精神一振。
瞌睡來了,就送枕頭。
——《千面之月》的第二變,
孕育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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