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都要
衛鳧溪大吃一驚，急忙抬頭，就看到面如寒冰的夏不降正玄立空中，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等他開口，夏不降就微微抬腳。
只是一步，他就化作天邊的一個小點，又一步，就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
想了想他說的話，衛鳧溪頓時冷汗淋淋，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衣服瞬間溼了個透：
顯然，打傷妙香王之後，他一直都隱藏在一邊，自己跟妙香王的對話，之後的種種行為，都全在他眼中。
還好自己即使控制住了貪念，沒私藏妙香王的那塊令牌，否則，下一個被燒成灰燼的肯定就是自己了。
這些個老妖怪，不僅僅法力深厚，心機更是深沉的可怕。
想到這裡，他趕緊大步離開了這個山頭，省得夏不降會認為他有別的想法。
……
深夜，衛鳧溪已經遠離了赤龍城，來到了另一個山頂。
但看著夜幕下的群星，他卻怎麼也睡不著，在反覆揣摩他遇到的這些修煉者。
雖然他接觸的人不多，但這些人卻恰恰是這個世界修煉者的幾種典型心態。
趙亭玉幾個是最典型的底層弟子心態，野心勃勃、利慾薰心。
他們沒有任何道德底限，為了長生、為了更進一步，可以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李照青則是晉級無望的典型，自己絕了大道念想，就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後輩身上，為了能給後輩留下什麼，可以心狠手辣，也可以委曲求全。
這兩種人都不可取，看似一舉一動都是自己的選擇，其實卻早就在修煉、長生的狂熱中迷失了自我。
夏不降則是這個世界強者的典型，相比在底層掙扎的人，他身上的“人味”更多些。
但他這種“人味”是無比強勢、不容置疑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從他把自己比作大道化身就能看得出來。
妙香王則是這個世界修煉者中的絕對異類，少之又少，快意恩仇、守諾重信，更像是前世小說中的俠客。
前身的記憶中，一個這樣的人都沒有。
四種人，四種性格，四種截然不同的行事方式！
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那我到底該選擇哪一條路呢？
來到了這個神奇的世界，能有長生久視、不朽不滅的機會，要說衛鳧溪不動心，那絕對是騙人的。
但長生雖好，為了他就而絕情棄智、毫無底線，我可不願意做修煉機器。
長生雖好，但要為為了這個而卑躬屈膝、曲意逢迎，我兩世為人，可不是為了做磕頭蟲來的。
夏不降做不成，妙香王又太過悲情……
怎麼都決斷不下，衛鳧溪不知不覺中慢慢睡去。
睡夢中，無數念頭起起落落、分分合合，最後聚合成兩個小人——
長生、逍遙。
渾身泛著毫光，寶相莊嚴的“長生娃”說道：
長生好，世人莫不求長生。
但長生之難，難於上青天，所以要長生就得卑鄙無恥、陰險毒辣，就不可能逍遙。
斜斜躺在空中，還翹著個二郎腿的“逍遙娃”則說道：
逍遙好，長生為哪般，還不是逍遙。
不逍遙，要長生幹嘛？
不過逍遙雖然容易，只要遵循本心就行，但容易得罪人、背上因果，所以要逍遙就不能長生。
“長生好，要長生！”
“逍遙好，要逍遙！”
說著說著，兩個小娃娃開始打起架來，你一拳我一腳，聲音也越發響了。
衛鳧溪猛然惱了起來，一巴掌抓下，把兩個娃同時抓在手裡，不顧他們的反抗，狠狠往中間一捏，擠成了一個人：
“什麼要長生就不能逍遙，要逍遙就不能要長生，成年人不做選擇題，老子都要！”
天空中猛然霹靂連連、大雨傾盆，把衛鳧溪從夢裡驚醒。
大雨毫無遮攔地打在他身上，瞬間將他變成餓了落湯雞，但他不僅不惱，反而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對天空喊道：
“你個老天，你是要來湊趣給我作證麼？
那我就再說一次，我不但要長生，還要逍遙，兩個都要！
哈哈哈哈……”
雨下的更大了，轟隆隆的雷聲再次響起，將衛鳧溪的聲音帶到了四面八方。
……
幾天後，滕國的一條小道上，走來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簡單樸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有股無法形容的勃勃英氣。
他看似不急不慢地走著，速度卻極快，彷彿有無形的清風託著他一樣，卻沒有一絲塵土揚起。
不知不覺中，他超過了一個接一個的行人，那些人卻完全沒有感覺到異樣。
年輕人正是準備返回白玉京的衛鳧溪。
有了妙香王送的三道劍氣，進攻或許還不大夠，防守卻已經是綽綽有餘了，他大可光明正大地返回白玉京門中。
某個山口，衛鳧溪正準備筆直往前，重山深處有仙家，白玉京就在這茫茫無盡的歲崖山脈深處。
但一雙腳卻不知道怎麼回事，不受控制地往左邊的山口走去。
沒有多想，衛鳧溪直接轉了個身，走上了正路，但下一個山口時，他的一雙腳有不由自主地往左邊轉去。
“這是……”
衛鳧溪奇怪地抬起頭，四處打量起來，一次是巧合，兩次就是必然了。
望著遠處有些熟悉的山巒，他猛然反應過來，那個方向四前身的老家。
前身很小就被送到白玉京之中，壓抑、困難的修煉生涯中，家是他心中難得的溫暖。
現在，雖然前身的神智已經消失，但殘留的執念，還在不知不覺中影響著接受他記憶的衛鳧溪。
“罷了罷了，承你因、受你果，我就回你老家一趟，為你盡孝一次吧！”
前世的衛鳧溪就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有恩必報、有怨必還，而前身對家人的思念，更是勾起了他對地球父母的懷念。
世間恩德惠澤千萬種，最深莫過於生之恩，最厚莫過於養之德！
想到這裡，他腳下一起，往衛家村飛奔而去。
以他煉氣七層的法力，七八百里路也只是等閒，一路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很快就接近了衛家村。
眼看地方越來越近，衛鳧溪卻忽然停下了腳步——風中隱約有哭喊聲和血腥味傳來，正是衛家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