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石破天驚
貨車的車尾將整塊銀幕佔據了大半。
一眼看過去，就給人一種壓迫，窒息的感覺。
一隻抽菸的手從右側伸出來，一個看起來有些佝僂的年輕人走了出來，背起一個包裹離開了車。
這是一個手持跟隨鏡頭，一路跟著這個揹著包裹的男人走在街道中。
分明是繁忙的街道，這個年輕男人卻顯得和這一切格格不入。
男人走進了一座商場之中。
到這時，男人都沒路過臉。
反而是在其走進商場之後，把鏡頭給到了站在商場門口促銷的兩個衣著暴露的年輕女人，鏡頭一直在拍攝其中一個女人。
這讓在場的觀眾們都意識到了一件事，故事，應該就發生在這兩個男女之間了。
確實如此。
送貨結束出門的時候，年輕男人鍾秀抽到了一隻粉色的女士腕錶，而也就是這次抽獎，讓他認識了小時候的鄰居葉惠美。
惠美整過容了，所以讓鍾秀有些沒看出來。
好不容易碰到兒時玩伴，兩人自然而然地聊了起來。
“感覺陳昆演的這個角色挺到位的啊！那股疲憊迷茫感全給演出來了。”高園園嘀咕道。
“嗯！”
賈島言不由衷地點了點頭。
陳昆演的還可以，不過比原片的劉亞仁還是有一些差距的。
不過想想也對，那個韓國演員是個吸食違禁品的人，演這種角色，一般年輕演員確實演不過，倒也正常。
……
男女主相遇之後，兩人來了一場一夜情。
一夜情之後，惠美去了非洲，鍾秀回了老家。
當兩人再次相遇的時候，惠美帶著一個有錢男人從機場走了出來。
有錢男人是個米國籍華裔，沒有固定工作，只是在玩，他沒有中文名，只有個英文名字，叫“本”。
“本”有個奇怪的愛好，喜歡澆上汽油，點燃那些沒用的廢舊塑膠大棚。
“階級敘事！”坐在觀眾席中的賈章柯咂了咂嘴，“怪不得這部片過不了審呢，講階級的。”
“講階級的？”趙韜不解，“有顯示這點嗎？沒怎麼看出來啊！”
“你沒感覺鍾秀不怎麼和本出現在同一畫面之中嗎？即使出現，兩人之間也會有著明顯的豎線進行分割，這絕對不是偶然為之，我現在在想，本一直說的那個點燃沒用的塑膠大棚是做什麼？真的只是塑膠棚嗎？為什麼還會讓他感覺到舒爽，我有種猜測。”
“嗯？”
“繼續看就知道了。”賈章柯指指銀幕，腦袋卻看向了賈島的方向。
他感覺，這個和自己同姓的老鄉，貌似沒那麼簡單。
這部片子，非常的成熟！
那種影片裡透露出的虛無，根本不像是一個年輕導演的處女作便能拍出來的。
繼續看下去。
在“本”說出他已經找到了要點燃的塑膠大棚之後，且就是在鍾秀家附近燒掉的，惠美便消失不見了。
將自己家附近跑遍，鍾秀都沒有找到那個被點燃的塑膠大棚。
鍾秀有了猜測。
在“本”的家裡，鍾秀髮現了惠美家的貓，還發現了他送給惠美的那隻粉色女士腕錶，和腕錶放在一起的，還有十幾件女士飾品。
一件件事，似乎都在印證著什麼。
後來，鍾秀在郊外約出了本，用肉體毀滅的方式打破了階級之間的鴻溝，將“本”塞在那輛賓士豪車之中，就像點燃塑膠大棚一樣，連車帶人一起點燃。
坐在自己的那輛貨車裡，鍾秀逃離了現場，透過車玻璃，能看到一團火焰在原野之中搖曳。
影片在這樣的鏡頭中結束了。
燈光亮起，震耳欲聾的掌聲響起，全體觀眾開始起立鼓掌。
觀眾裡，不少影評人眼睛已經在放起了光，一邊拍手一邊和身旁的同行交流了起來。
“這是一部很好的階級敘事作品，隱喻極多，精彩，太精彩了，我認為我很有必要再看一次，真的難以想象，這居然是一個年輕導演的處女作！”
“確實出乎意料的精彩，我想這部片應該使人警醒，富人，正在殺掉窮人，或許不是如影片中的本一樣使用物理消滅的手段，但他們總有方法讓窮人沒有後代，隨著老死而徹底消失。”
“虛無，我感覺到了一種虛無，虛無之中，還有一種莫名的憤怒！”
一分鐘，鼓掌聲沒有停。
兩分鐘！
五分鐘！
八分鐘！
掌聲才終於停歇下來。
“恭喜，你拍的這部片子很不一般啊！厲害了老鄉！祝你能拿獎。”賈章柯送上了祝福。
“拍的不錯，學校導演系出了個好苗子。”這是陳凱哥的評價。
在送別了各個記者之後，賈島就被影評人和記者圍住了。
“導演，本所說的燒塑膠棚是不是就是指的殺掉沒有用的窮人女孩？女主便死在了他的手裡。”
“一定是這樣的！本兩個月燒一次塑膠棚，兩個月換一次女朋友，這不是巧合，是在指他殺掉了那些女朋友，對嗎？”
“我從你的鏡頭語言裡看出了一切，本說自己吃食物就像是獻上了祭品，本家裡入口處的詭異人體畫，女主家中第一次用特寫掃過時，被百葉窗分割的人臉，還有本開啟化妝箱的鏡頭很像鍾秀開啟滿是刀的儲藏間一樣，這些都在表明女主已經死了。”
“錯了，錯了，片子裡處處透著怪異，本最後赴約的時候為什麼要問惠美沒有一起來嗎？要是真是他殺掉的人的話，他為什麼要這麼問？我覺得從一夜情後就是主角寫的小說，本其實是主角想要變成的人！”
“你們都是細心的人！”賈島笑笑，沒有給出解釋。
現在感覺到虛無了吧？
虛無就對了。
這就是片子要讓你們感覺到的東西！
要是真的給出一個固定的答案，那還是這部片子嗎？
要是真的要給出確切的答案，那就沒有必要這麼拍，留下如此多的隱喻了。
……
首映結束後，主辦方給《燃燒》安排了一間八百多個座位的放映廳進行放映。
因為首映的評價很不錯，影評人快要誇出花了，影廳能坐個八成，倒是也算火熱。
次日，戛納場刊給前一天在戛納上映的影片做出了評價。
“這是一部燃燒的傑作，年輕的東方導演賈島以驚人的掌控力編造了一個關於階級，疏離和存在主義焦慮的謎題。
賈島拒絕給出簡單的解釋，讓觀眾在灰燼中尋找答案。”
而戛納場刊給出的評分，更是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