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打發叫花子呢？
“砰！”
厚重的實木門被何宇軒帶著幾分失控的力道猛地帶上，瞬間隔絕了VIP廳內流淌的奢華音樂和若有若無的窺探視線。
洗手間內空間不大，卻極盡精緻，空氣中瀰漫著高階雪松與琥珀混合的香氛。
巨大的鏡面冰冷地映照著何宇軒那張因極度焦慮和渴望而微微扭曲，甚至有些猙獰的臉，以及魏曉靈緊蹙的柳眉和毫不掩飾的厭煩。
“靈靈！”何宇軒幾乎是餓狼撲食般衝到魏曉靈面前，雙手像鐵鉗一樣猛地抓住她溫軟滑膩的雙臂。
他身體前傾，幾乎要貼上魏曉靈，聲音壓低，卻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急切和瀕臨崩潰的狂熱：
“幫幫我！求你了！快！快想想辦法！”
他語速快得像是機關槍掃射，唾沫星子不可避免地濺到了魏曉靈精心描繪的眼角，“無論如何，必須！讓許哥跟我表妹見上一面！就吃頓飯！喝杯咖啡也行！十分鐘！五分鐘都行！”
他眼中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火焰，死死盯著魏曉靈，“靈靈！我們何家能不能在京都站穩腳跟！能不能擠進那個真正頂級的圈子！就他媽全指著這一次了！”
他激動得聲音都劈了叉，脖頸上青筋暴起，“這不止是我爸的事！是我們整個家族！是幾代人的翻身仗！只要能搭上許哥這條真龍，我們家傾家蕩產，砸鍋賣鐵，跪著爬著都心甘情願！”
魏曉靈被他這瘋魔癲狂的樣子嚇得心臟一縮，隨即湧上巨大的反感和噁心。
她用力扭動身體，使勁甩開他鉗子般的手，嫌惡地用手背狠狠蹭了蹭被他唾沫星子沾染過的臉頰肌膚，感覺那裡的粉底都被蹭花了。
“你瘋夠了沒有？！”
她壓低聲音，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你以為就你想？！可你睜大眼睛看看許哥那眼神！你表妹就算是從畫裡走出來的天仙，在人家眼裡，那也頂多是路邊一朵開得湊合能看的小野花！”
她煩躁地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飽滿的胸脯因怒氣而劇烈起伏著：“人傢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絕色沒瞧過？
‘專屬領地’！懂不懂這四個字的分量？！那位置是留給天命之女的！我們算什麼東西？
能蹭個後排合影，聞聞新車味就不錯了！你還想硬塞個人上去？痴心妄想！省省你那點可憐的心思吧！”
“那是因為許哥沒見過真人！”何宇軒聽她這麼說，很是不服，猛地拔高了一點音量，隨即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
小富二代的眼睛慌亂地瞟向緊閉的門縫，確認外面沒有動靜後，才梗著青筋暴跳的脖子，低聲嘶吼：
“照片？！照片算個屁！
我表妹真人那是行走的藝術品！絕對是人間絕色！那氣質，清冷古典！
那才情，古箏一響，能讓人忘了呼吸！許哥只要親眼見上一面，我敢拿我的人頭擔保，他絕對挪不開眼！”
“行行行！打住！閉嘴！”
魏曉靈被他這副“表妹宇宙第一”的腦殘粉模樣煩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但內心深處又不得不承認，那個自己只見過一面的“古裝美人”，確實有讓男人瘋狂的資本。
她猛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胸腔裡翻騰的怒火被迅速轉化為冰冷的算計。
“他們何家若能攀上許珩這棵參天巨樹，對我未來嫁入何家、坐穩少奶奶位置，乃至提升整個魏家的社會地位，都將是一步登天的階梯！”
一念至此，她飽滿誘人的下唇被貝齒狠狠咬住，留下一排清晰的、泛白的齒痕，半晌才鬆開，故意帶著一絲不耐和妥協的意味：
“行了！我知道了！”她的聲音依舊壓得很低，“一會兒出去，我找機會，再‘不經意’地探探許哥的口風。”
她話鋒陡然一轉，眼神瞬間變得凌厲如刀鋒，直直刺向何宇軒，一字一句地警告道：“但是！何宇軒！你給我豎起耳朵聽清楚！見！好！就！收！”
“許哥是什麼段位的神仙？你剛才吃的癟還不夠多？還沒領教夠他那份不動聲色的威壓？”
她聲音冰冷，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何宇軒心上，“千萬別自作聰明，得寸進尺把他惹煩了！否則……別說攀關係，今天咱們倆能不能囫圇個兒、體體面面地走出這個門，都他媽得打個問號！懂嗎？！”
“懂！懂懂懂！靈靈！我的好靈靈！你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大恩大德我何宇軒記一輩子！”
何宇軒點頭哈腰的頻率快得像搗蒜，臉上瞬間擠出混合著諂媚、感激和劫後餘生的笑容，腰彎得恨不得貼到地板上。
剛才那股子倔強蠻橫的氣勢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最徹底的卑微和討好。
“哼！”魏曉靈從鼻腔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厭惡地別開眼，懶得再看他這副前倨後恭、毫無骨氣的嘴臉。
她迅速轉向光潔如鏡的洗手檯，對著鏡子仔細整理被他抓亂的髮絲，又飛快地補上被蹭掉的口紅，指尖帶著幾分用力在唇瓣上按壓，直到鏡中再次映出那個精緻無瑕、風情萬種的小網紅面孔。
深吸一口氣，彷彿要將洗手間裡的憋悶和算計都吐出去，她才挺直腰背，拉開了那扇沉重的門。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洗手間，臉上瞬間掛上了無懈可擊的微笑面具，步履從容，彷彿剛才在門後那番關乎家族命運的激烈爭吵都從未發生過。
然而，細看之下，何宇軒微垂的眼瞼下，眼神深處那簇名為“跨越階層”的火苗仍在不安分地跳動，帶著一絲未褪盡的緊張和孤注一擲的狂熱。
而魏曉靈則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眼神變得銳利而謹慎，大腦飛速運轉，計算著每一個可能接近許珩的時機和措辭。
“陸經理，繼續吧。”許珩甚至沒有側目，彷彿只是對著空氣隨意吩咐了一句。
他頎長的身體依舊慵懶地倚靠著那輛流淌著寶石藍光澤的鋼鐵猛獸。
修長的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極富韻律地輕敲著冰涼光滑的車頂邊緣，發出篤篤的輕響，姿態閒適卻透著掌控一切的強大氣場。
“好的，許先生。”陸藝丹臉上那抹萬年不變的完美職業微笑紋絲未動，彷彿剛才那短暫的離場插曲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背景雜音。
她立刻上前半步，姿態謙恭卻又不失幹練，指引許珩完成最後的簽名環節。
許珩接過那支沉甸甸的萬寶龍鋼筆，指尖劃過頂級頭層小牛皮包裹的資料夾表面，動作行雲流水般精準流暢。
簽名時，筆鋒遒勁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整個流程在一種靜雅而高效的氛圍中繼續推進——檔案簽署、盾徽鑰匙交接、核心功能的簡明扼要講解……
陸藝丹語速適中，吐字清晰如珠落玉盤，每一個動作都一絲不苟，將頂級銷售經理的專業素養展現得淋漓盡致。
許珩背靠舒適的定製沙發，姿態鬆弛而矜貴。
只在陸藝丹提及“主動式後橋轉向系統”或“PDCC動態底盤控制系統”這類關鍵效能引數時，才淡淡“嗯”了一聲，表示瞭然。
魏曉靈重新舉起了那臺價值不菲的GoPro，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讓她的手腕微微發酸顫抖。
她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鏡頭更是絲毫不敢向上偏移半分，生怕逾越了那道由許珩親自劃下的、無形的權力紅線。
一切手續終於塵埃落定。
空氣中那股無形的、緊繃的壓力弦似乎悄然鬆了一分。
何宇軒暗暗嚥下一大口唾沫，喉嚨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緊繃的後背肌肉也微微鬆弛下來，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以為這場令他如坐針氈、汗流浹背的“朝聖”終於要畫上句號了，心中甚至開始不受控制地描繪起表妹與許珩金風玉露一相逢的美好畫面……
然而，就在何宇軒心底那根繃緊的弦剛剛鬆開一絲縫隙，以為這場煎熬終於到頭的剎那——
陸藝丹優雅地向前一步，對著許珩的方向微微欠身，聲音清越如同玉磬，帶著儀式感十足的腔調：
“許先生，所有手續均已圓滿辦妥。另外，按照我們長安保時捷中心為尊貴的TurboGT車主定製的最高規格服務流程，中心還為您精心準備了一份‘提車禮’，一點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還請您笑納。”
話音落地。
預想中石破天驚的後續並未出現。
只有“提車禮”三個平平無奇的詞在空氣中迴盪。
何宇軒那顆懸著的心，“噗通”一聲，重重地落回了肚子裡，甚至帶出了一股難以抑制的、劫後餘生般的輕鬆感。
隨即迅速被一股濃得化不開的鄙夷和荒謬感取代。
提車禮？
就這？！
他緊繃的脊背幾乎瞬間垮塌下去一半，眼神裡那點殘留的緊張被一種“果然如此”的輕蔑徹底覆蓋。
三百多萬的真神豪車都提了，還在這裝腔作勢搞什麼“提車禮”？
無非就是那種印著碩大保時捷盾徽logo、做工粗糙的廉價抱枕，或者塑膠感十足、只值幾十塊的保溫杯。
再不就是材質可疑、批發市場幾塊錢一個的鑰匙扣、車載香水這類地攤貨水準的玩意兒！
這他媽是打發叫花子呢？
這種東西，就算鍍上24K金邊，也配不上許哥的身份和他那輛能買下半打Macan的寶石藍猛獸！
他在心底發出無聲的、充滿優越感的嗤笑：
呵，花架子，虛張聲勢。剛才那一瞬間的恐慌真是自己嚇自己。看來這位陸經理，格局也就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