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重用廖鋒
滄州,府衙偏廳。
廖鋒被引到門外,親兵進去稟告後,便聽得裡面傳來一聲輕喚:“進來。”
廖鋒整了整身上的粗布外褂,壓下心頭的忐忑,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偏廳內,油燈亮如晝。
兩位將軍李山和趙魁分坐兩旁。
而林越身著一身青色常服,正俯身於一張鋪開的輿圖前,手中握著一支炭筆,正在圖上標註著什麼。
見廖鋒進來,林越抬起頭來,把筆放在一旁的筆洗裡。
廖鋒先前在跟著宮裡的太監來傳旨的時候,只是在人群中遠遠的見過林越,便知他氣度不凡。
此刻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更是覺得林越有一種攝人的氣魄。
他身形挺拔,面容清俊,眉宇間卻凝著與年齡不符的殺伐之氣,藏著一股沙場淬鍊的鋒芒。
他的眼神溫和,卻帶著一種洞明世事的銳利,彷彿能夠看透人心,周身散發著一股讓人不敢輕慢的沉穩氣度。
廖鋒心頭一凜,他原本以為今天要面見的是趙魁將軍,沒料到卻能得到林將軍的親自召見。
他定了定有些激動的心神,趕忙單膝跪地拱手道:“屬下廖鋒,見過將軍大人。”
“不必多禮。”
林越的聲音溫和卻有力,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吧,不必拘謹。”
廖鋒有些不安,雙手攥著手心,只敢在凳子邊緣淺淺坐下。
林越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這些日子,城東開墾荒田、開渠引水,你的表現我都知道了,乾的不錯!”
“將軍……將軍過獎了,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廖鋒忐忑的回答道。
“你不必自謙。”
林越對他擺了擺手,走到主位坐下,眼睛看著他說道:“我聽說你在開墾荒田的時候,建議築石槽分流灌溉,再以陶管引水入田,這個法子,你是怎麼想的?”
廖鋒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拱手,恭聲答道:“回將軍,屬下祖上曾是匠人,屬下幼時便愛琢磨這些,此法則是從家裡一本書中關於水利記載裡悟出來的,屬下只是結合這裡的山勢做了些建議。”
“原來如此。”
林越眼中閃過一絲興味,身子往前迎了迎,“那你說說,為何不用土渠,明明土渠更省事省力,你偏要用陶管和石槽?”
林越這個問題看似尋常,實則是在考他是否真懂水利的要害。
只知按照書本搬用古法,不懂因地制宜,便也只是一個愚笨之人罷了!
廖鋒這些日子,在田裡埋頭苦幹,又提出要用鑄造石槽分流灌溉,這在一向都是聽吩咐做事的人看來,無異於是異想天開。
但在林越這個現代人的眼中,廖鋒說的每一步,都非常的有遠見,不像是這個年代的人能具備的思維和眼光。
而廖鋒聽到林越這樣問,也頓時精神一振,他挺直了脊背,條理分明地說道:“回將軍,鑄造石槽、內建陶管的好處有三。”
“首先,土渠很容易被雨水沖垮,還會因泥土淤積,從而堵塞水道。而陶管內壁光滑、石槽堅固,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其二,土渠引水極其容易滲漏,而陶管密封性好,能最大程度減少損耗,尤其遇到大旱時節,更是能減少浪費。”
“其三,石槽的鑄造,可隨地形調節,陶管埋於地下,還能能避開踩踏,使用的年限較土渠來說也會更為長久。”
“所以屬下便建議鑄造石槽,內建陶管。”
他的這一番話說完,偏廳裡靜了片刻,李山和趙魁相互看了一眼,沒有出聲。
而廖鋒只是緊張的看著林越,嚥了咽口水。
“說得好。”
林越笑著頷首,目光懇切的看著廖鋒道,“你懂古法,也懂變通,且目光長遠,是個可用之才啊!”
隨即林越站了起來,走到廖鋒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本將接手這滄州不過兩月餘,這荒田要復耕,水利要引通,農具更要改良……”
“我要的是能辦實事、會辦實事的人。只要有能力,本將都會重用。”
林越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砸在廖鋒的心上。
“我打算在周圍四縣推廣此法,同時要改良農具,興修水利,開墾荒田。這個差事,我缺一個能統籌排程的領頭人。”
林越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地盯著廖鋒的眼睛:“廖鋒,本將打算讓你來做這個領頭人!”
嗡!
廖鋒聽到這話,只覺得頭一陣眩暈。
這……這機會也來的太快了一點。
統籌周圍四個縣的水利農事。
民以食為天,林越這是把一方百姓的生計全部託付在他肩上了。
廖鋒原以為,林越最多欣賞他的建議,從而讓他做個小吏,卻萬萬沒想到,這位年輕的將軍,竟肯給他如此大的施展空間!
“屬下……屬下多謝……多謝將軍信任。”
廖鋒激動得眼眶通紅,一股巨大的驚喜湧上他的心頭。
他望著林越那雙信任的眼神,廖鋒猛地站起身,退後兩步。
對著林越,深深跪下,行了一個叩首大禮:“屬下必定不辜負將軍的信任和囑託。”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林越走了過來,抬手將他扶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身後的李山和趙魁,堅定的說道:“傳令下去!”
林越的聲音在偏廳中清晰迴盪。
“即日起,設水農司,命廖鋒,為司農丞,總管水利、農桑和農具改良一應諸事!”
李山和趙魁聞言,皆是眼睛一亮,高聲應道:“遵令!”
而廖鋒站在原地,整個人都僵住了。
水農司!司農丞!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林越,一股滾燙的熱流,在他胸中不停的翻湧。
“屬下多謝將軍,定不辱命!”
林越揮了揮手,眾人退了下去。
……
“屬下告退!”
片刻後,待三人離開,林越重新回到案前坐下,看向面前的那張輿圖。
莊先生掀開簾子,緩步走了進來,對著林越躬身行了一禮:“將軍。”
“哦,是莊先生,快請坐。”林越抬手示意了一下。
莊先生坐下後,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京營裡派過來的二十個將領,堪堪就一個廖鋒能為我們所用,還真是唏噓。”
林越拿起筆又在輿圖上標註起來,聲音冷冽:“這幫人心高氣傲,空談義理,卻是隻會紙上談兵罷了。”
莊先生撫著長鬚,點了點頭道:“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人,往往憑著家世背景和薦舉門路,一路平步青雲,反倒是廖鋒之輩,大多都是被埋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