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天象有異，邪而侵正
觀星臺。
司天臺的司天監袁淳風，這位年逾古稀、執掌星象堪輿的元老，此刻如遭雷擊般癱坐在冰冷的玉階上，一臉絕望！
他身前，那座青銅鑄就的司天儀，此時正發出“嘎吱”的異響，緩緩的轉動著。
而司天儀頂端的星圖之上，一幅足以令任何觀星者都膽戰心驚的畫面，正清晰的浮現了出來。
那象徵九五之尊的紫微星，光芒黯淡，星軌漸漸偏移，宛若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湮滅於茫茫星海。
而在其正北方的心宿方位，一顆詭異的赤紅之星，正發出刺目的血芒，就如同一張血盆大口，隨時都能吞併紫微星。
這……這可是千古凶兆啊！
預示著皇帝有難，大靖國祚將盡。
“不妙……實在是不妙啊！”
袁淳風嘴唇青紫，不停的哆嗦著：“這是……天要亡我大靖啊！”
他身旁的幾位少監，也盡皆面如死灰，牙關打顫，一時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儀仗鑾鈴響聲。
“陛下駕臨觀星臺。”
內侍總管一聲尖細的嗓音傳來。
袁淳風和少監們哪裡還顧得上悲慼，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身，踉蹌著奔至監門外，跪地恭迎。
皇帝蕭衍面色鐵青，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邁著大步徑直踏上了觀星臺。
當他的目光觸及星圖上那赤紅之星的光芒即將遮蔽紫微星時，瞳孔驟然地震，頭不禁一陣眩暈。
他心中積壓的恐懼，與剛才那場可怕的噩夢，在此刻這天象都徹底重疊了！
“袁淳風！”
蕭衍猛地轉身，怒目圓睜，語氣裡帶著咬牙切齒。
“臣在……”袁淳風走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緊緊貼著地面，連大氣都不敢喘。
“你給朕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回陛下……”
袁淳風渾身抖得像篩糠：“紫薇星動，北有妖星，此……此乃熒惑守心之象，主社稷動盪，陛下恐怕……恐怕有失位之險，還……恐會有性命之憂啊！”
“一派胡言！”
蕭衍聞言勃然大怒，一腳狠狠踹在袁淳風的心口，將這老臣踹得翻滾出去，撞在司天儀的銅座上。
“朕乃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壽與天齊！豈會有什麼性命之憂！”
蕭衍喘著粗氣，惡狠狠的吼道。
袁淳風與在場的所有人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通通跪倒在地，渾身發顫。
蕭衍死死的盯著司天儀，雙目充血。
先有可怕的夢魘在前，緊接著又是天象示警。
二者相互印證，就像是在預告一場即將來臨的浩劫。
“給朕算，馬上算出來，那顆妖豔的紅星，主的是何方？”
蕭衍指著面前跪倒一片的司天監官員，聲嘶力竭的吼道：“拿出你們司天監所有的本事，馬上給朕算出來那個亂臣賊子到底是誰？”
蕭衍如同一隻發怒的雄獅在瘋狂咆哮著：“算不出來，朕就將你們司天監上下全部拉去砍頭！用你們的血，來祭這蒼天！”
“是……是，臣……遵旨，臣馬上去辦！”
袁淳風嚇得四肢發抖，不敢再有半分遲疑，連滾帶爬地爬回殿後的卜筮堂，命少監取來那面玄靈龜甲，以及五十莖採自終南山的先天蓍草，開始了觀象推佔。
就這樣，一場關乎欽天監滿門性命的卜佔，在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中，倉促開場。
袁淳風淨了手，焚了三炷香，口中唸唸有詞，誦唸著晦澀的卜辭。
他將龜甲置於烈火之上灼燒，聽著甲片爆裂的“噼啪”聲，死死盯著上面新出現的紋路。
又將蓍草反覆分合推演，額上的汗珠不斷滾落，浸溼了衣襟。
時間一點點流逝，對於在場的每一個來說，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禍上身，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卜筮殿外，蕭衍負手而立，臉色陰沉的可怕。
侍衛統領衛錚站在他身後，只覺得被一陣可怕的殺氣籠罩著。
終於，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袁淳風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
“噗通”一聲，他再次跪倒在蕭衍面前，聲音虛弱得如同蚊蚋：“回稟陛下，微臣……算出來了”
“快說！”
蕭衍的厲聲命令道，神色刺骨。
袁淳風艱難地抬起頭，只見他蒼老的臉上冷汗直流，嘴唇哆嗦著。
他用盡全身力氣直起身子，手指顫抖著，指向北方。
“回稟陛下，禍亂之源，正在北方！”
北邊？
那是……河北道！
蕭衍的瞳孔猛地一縮，腦中瞬間閃過兩個名字！
青州趙桓，滄州林越！
好一個狼子野心的亂臣賊子，膽敢弒君，亂我大靖社稷。
如此，斷斷不能容忍！
蕭衍怒髮衝冠，負手踱了兩步，鐵青的臉一臉暴怒。
此事關乎大靖江山社稷，關乎他自身性命安危，就如同割到了他的大動脈，容不得他有半分遲疑！
“來人！”蕭衍猛地轉身，看向身後躬身侍立的內侍總管王力士。
“老奴在！”王力士嚇得一哆嗦，連忙上前一步，躬身應道。
“即刻去丞相府，傳朕旨意，召丞相房文淵即刻前來見駕！”蕭衍斬釘截鐵的命令道。
王力士聞言，臉上露出一絲難色，他偷偷抬眼瞥了瞥天邊，夜色烏漆麻黑，現在已是四更天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輕聲勸道：“陛下，如今已是四更天，夜深露重，陛下折騰了大半夜，身子骨怕是撐不住啊，不如……陛下先回寢殿歇息片刻，養養精神，明日早朝再召叢集臣，共商此事？”
“放肆！”蕭衍猛地拔高了聲音，眼中的怒火瞬間燒到了極致，“紫微星動，妖星邪而侵正，你居然還有心思讓朕去歇息！”
他猛的上前一步，指著王力士的鼻子，厲聲呵斥道：“熒惑守心，這些亂臣賊子都快騎到朕頭上了，如果現在朕還去歇息，明日朕的大靖江山，恐怕就要改姓了！”
“你到底是何居心？”
王力士被嚇得渾身發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老奴……老奴失言！老奴罪該萬死，老奴只是擔心陛下的龍體……”
“不必再說了！”
蕭衍厲聲命令道，“現在，立刻去丞相府傳旨！告訴他，十萬火急，務必儘快進宮面聖。”
“老奴遵旨，這就去……馬上就去！”王力士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拿著一盞燈籠，快步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