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得沙將軍青眼
“林督頭，周將軍來了！”
正當親兵準備將女眷帶下去的時候，一聲通報傳來。
縣衙大堂外忽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甲冑碰撞的清脆聲響。
周猛身披玄鐵鎧甲，和幾個屬下正簇擁著一位中年男子大步走進來——那男子面如冠玉，腰間佩劍鞘上嵌著顆醒目的藍寶石，自帶一股沉穩威嚴的氣場。
林越並不識得此人，見周猛前來，立馬收起赤焰劍，拱手行禮。
周猛卻是大步上前，一把扶住林越的手臂：“林督頭，這場仗打的漂亮，連沙將軍都對你讚賞有加，一定要見見你。”
“沙將軍？”
“是啊！”周猛側身讓出身後的中年男子，聲音不自覺抬高了幾分，“這位便是趙統領麾下三大將軍之一——沙朔將軍！”
林越心中一凜，他早聽聞沙朔將軍用兵沉穩、行事果決，是趙統領麾下的得力干將，今日一見，他周身威嚴氣場，果然名不虛傳。
他當即再次拱手，躬身行了個更鄭重的禮：“屬下林越，見過沙將軍！”
沙朔的目光落在林越身上，掃過他染血的甲冑、沾著硝煙的臉頰，最終定格在他清亮卻銳利的眼眸上。
“林督頭快請起！”
沙朔快步上前虛扶，語氣溫和卻帶著威嚴，“昨夜你在野狼谷攻破靖軍要塞，今日又率精銳奇襲羅城，這份果敢真是難得，難怪周猛對你讚不絕口，簡直是有勇有謀啊！”
這話一出，林越手心悄悄攥了攥甲冑，心裡頭轉得飛快——這周猛可是他的頂頭上司，現在他也在場。
林越心裡清楚，無論古今，和領導搶功可是大忌。
思緒到此，林越趕忙謙虛應道：“沙將軍謬讚！這都是周將軍領軍有方，提前部署了野狼谷的哨探、又為奇襲羅城做了準備，屬下不過是照著周將軍的指令，帶著弟兄們拼命罷了，實在當不得將軍如此誇讚。”
話罷，他偷偷抬眼瞥了眼身旁的周猛，見對方嘴角噙著笑，正用讚許的眼神看著他。
很明顯，周猛對林越的表現是很滿意的。
再想想，沙將軍這樣的大人物，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
自己這點小心思，說不定人家早就看透了——越是這種時候，越得把姿態放低，把功勞往頂頭上司身上推。
既顯了周將軍的排程之功，也能讓沙將軍覺得他懂規矩、不貪功，總比傻乎乎地獨攬功勞，落個“恃才傲物”的名聲強。
這麼一想，他又往前欠了欠身，語氣更誠懇了些：“沙將軍，這羅城的守城之主跑了，這些都是他的家眷，您看……怎麼處理她們呢？”
“跑了？”
沙朔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傳令下去，全城搜捕，務必將他拿下！”
“是！”
他揮手對親衛道，“把這些官眷帶下去，統一看管。”
義軍有義軍的規矩，城破後敵方官吏家眷，要麼用作震懾敵軍的籌碼，要麼賞賜給有功將士為奴為婢，或者成為軍妓。
還有就是喊來人牙子發買了——以前龍葵便是這般，差點被賣到了妓院。
親衛們上前驅趕，女眷的哭喊聲、求饒聲瞬間填滿大堂。
林越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目光掃過人群時，卻在那羅婉清頓了頓。
她被親衛推搡著，單薄的肩膀晃了晃，差點摔倒，眼裡卻滿是倔強。
林越下意識的攥緊了手心。
就是這片刻停頓……
“且慢！”
沙朔的聲音突然響起。
親衛們動作一滯，大堂瞬間安靜下來。
沙朔轉過身，臉上帶著幾分玩味的笑，看向林越：“林督頭此戰居功至偉，這些人裡，可有你看得上眼的？若有，便挑一兩個帶在身邊……使喚也好。”
滿場目光瞬間聚焦在林越身上，他心裡“咯噔”一下——自己不過多瞧了一眼，竟被沙將軍看在眼裡。
他可真當得上是火眼金睛。
不愧是趙統領手下的得力干將！
林越思緒轉得飛快，臉上浮出一抹與他戰場銳氣不符的靦腆，抬手撓了撓後腦勺，動作有些笨拙：“嘿嘿……多謝沙將軍厚愛！”
他假裝不好意思地抬手指向人群裡的羅婉清，“屬下……是個粗人，還沒見過這般模樣清秀的官家小姐，要是能留在身邊伺候……夜裡也不寂寞。”
這番直白的話出口，羅婉清的臉“唰”地變得慘白，身子晃了晃，眼裡瞬間蓄滿屈辱的淚水。
而沙朔和身後的親衛們，短暫錯愕後，不約而同地爆發出鬨笑：“哈哈，你小子爽快，我喜歡！”
笑聲裡，林越身上的殺伐氣淡了不少，在沙朔等人眼裡，一個直爽、貪些美色的莽將，自己用著才放心。
“好！”
沙朔笑得格外暢快，大手一揮，“既然你看上了，便賞你了！來人，把這個女子留下，其餘人帶走！”
“謝沙將軍！”
林越立刻單膝跪地，大聲謝恩，姿態做得十足。
很快，堂內恢復清靜，只剩沙朔一行人、林越麾下的親兵，以及僵在原地、臉色慘白的羅婉清。
沙朔上前扶起林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帶人去清點一下俘虜，登記造冊。另外，營裡受傷的兵士也得好好安撫一下。”
“領命，屬下告退！”林越抱拳帶著親兵退了出來。
羅婉清身子微顫，緩緩抬起頭起身，眼裡還含著未落下的淚水，只能默默跟在林越身後。
……
縣衙們大堂裡，眾人都離開了。
沙朔負手在衙署大堂內踱步，指尖輕輕摩挲著腰間佩劍上的藍寶石，那雙沉穩的眸子裡滿是思索。
片刻後，一名負責清點羅城府庫的軍需官快步進來，躬身稟報：“啟稟沙將軍，府庫已清點完畢。糧倉、銀庫的封條完好無損，沒有任何強行開啟的痕跡。”
沙朔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嘴角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眼底卻藏著幾分審視：“好。”
一個字落下，他身旁的親衛統領低聲道：“這林督頭小小年紀，倒是個懂規矩的。”
“如此最好不過。”
沙朔緩緩開口，語氣帶著幾分讚許，“只知衝鋒陷陣的勇夫，不過是莽夫罷了，而懂進退、知分寸的將領才難得！這小子，是塊可塑之才，咱們得留意著。”
“是，將軍英明！”
……
另一邊，林越帶著人安撫著傷兵。
羅城內的廝殺聲早已平息，街道上滿是巡邏的義軍士卒，不少人身上還帶著戰傷。
當他們看到林越那身染血的戰袍，無不露出敬畏之色，紛紛主動側身讓開道路。
“看，那就是林督頭！昨夜野狼谷破要塞，今天又拿下羅城的就是他！”
“聽說他幾步就爬上來城牆，沖垮了靖軍的防線，太猛了！”
“是啊，林督頭這功勞，怕是要升官了！”
“瞧他身後那姑娘，怕不是縣尉家的小姐吧？長得真他孃的帶勁！”
……
議論聲不大，卻清晰地飄進隊伍裡每個人耳朵裡。
林越麾下的親兵腰桿挺得筆直，臉上滿是與有榮焉的神色。
而跟在隊尾的羅婉清，聽著這些話，嬌軀輕輕發顫，頭埋得更低，指尖死死攥著裙襬。
這時，迎面走來幾個軍官，為首的正是之前在周猛軍帳裡“大力推舉”林越當先鋒軍領頭的百夫長李達。
他老遠就笑著迎上來，聲音洪亮：“林督頭，我在城外都聽說了，羅城這一戰打得可真是漂亮！”
“看來我眼光不錯，推舉你當先鋒軍的領頭真是明智之舉啊！”
他身旁的池重也走上前打量著羅婉清，“喲，可以啊，不光立了功，還得了個這麼俊的姑娘，這趟沒白拼！”
林越聽著兩人的話，臉上確實沒有什麼表情道：“李百夫長過獎了，這仗能打贏，全靠周將軍排程得當，弟兄們拼命，我就是運氣好罷了。”
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趙晚清身上：“至於這姑娘……是沙將軍賞的，我一個粗人，全憑將軍恩典。”
這話一出，李達和池重都笑了起來。
池重意味深長的打趣道：“看來以後我們可得多跟林督頭學學，多打勝仗，這才是本事啊！”
林越連忙擺手，一副“受不起”的模樣：“兩位太抬舉我了，我就是個帶兵打仗的粗人，哪懂什麼本事，以後還得靠兩位多指點。”
說話間，幾人已走到臨時紮寨的兵營。
掀開門簾，帳內燭火跳動，周猛正坐在案前翻看軍報，見林越進來，當即放下手中的冊子，笑著起身：“來得正好，剛想讓人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