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選兵
“都站好！”
這群壯丁聞言，見林越和陳烈過來，原本細碎的嘀咕聲瞬間停了，幾十道目光齊刷刷投過來，有好奇，也有藏不住的怯意。
陳烈往後退了半步，朝林越抬了抬下巴：“林教頭，你看著挑吧。”
林越沒急著開口，目光像過篩子似的掃過人群。
他先注意到個高瘦漢子，穿著洗得發白的短褐，卻把腰桿挺得筆直，手裡攥著根磨得光滑的木矛，指節泛白，眼神卻沒亂飄，穩穩落在林越身上——是個能沉住氣的。
接著，他又瞥見個矮壯後生，褲腿卷著，小腿上有道淺疤，看著是常年乾重活練出來的穩勁。
“你，還有你。”林越抬手指向那高瘦漢子和矮壯後生，兩人愣了愣，連忙從人群裡走出來，站到林越身後。
人群裡有個留著絡腮鬍的漢子急了，往前湊了兩步，粗著嗓子喊：“林教頭！為啥選他們？俺能扛兩百斤的石頭，比他倆壯實多了！”
說著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林越斜了他一眼，沒接話，只是指了指不遠處堆著的木柴——那柴捆足有兩人多高，捆得結結實實。
“你去，把那柴捆扛起來，繞著這場地跑三圈，我就帶你。”
絡腮鬍漢子臉一紅，梗著脖子走過去，彎下腰想把柴捆扛起來，憋得臉漲成豬肝色，柴捆卻只晃了晃，沒離開地面。
周圍傳來幾聲低笑，他手忙腳亂地又試了兩次，額頭上的汗順著下巴往下滴，柴捆依舊扛不起了，最後只能垂頭喪氣地退了回去。
林越沒再理他，繼續在人群裡挑人。
他不看誰嗓門大、誰看著壯，專挑那些眼神穩、手腳不慌、呼吸勻的——這些人才是能扛事、不怯場的。
半個時辰不到，河西堡的三十多個壯丁裡，他挑出了二十三個。
接著去東溝寨的聚集地，這裡的壯丁看著更拘謹些，大多縮著肩膀。
林越卻在人群最後頭，發現個穿著粗布褂子的後生，正蹲在地上用樹枝在泥裡畫著什麼，走近了才看清，畫的是簡單的攻防陣型。
見林越過來，後生連忙把樹枝藏到身後，眼神卻不慌，還悄悄把畫著陣型的泥地用腳抹了。
“你叫什麼？”林越停下腳步問。
“回/教頭，俺叫狗蛋。”後生站起身，雙手攥著衣角。
“會看陣型？”林越又問。
狗蛋愣了下，隨即點頭：“俺爹以前是獵戶，教過俺怎麼圍兔子……”
林越心裡一動——雖只是獵戶的土辦法，卻也是懂些章法的，比空有蠻力的強。
“跟我走。”他沒多問，直接把狗蛋划進隊伍。
在後楊莊的壯丁裡，林越又挑了四十五個合心意的人。加上林家村的三十二個弟兄，正好湊夠一百人的隊伍。
陳烈看著林越挑出來的人，眼裡多了幾分認可：“林教頭挑人倒是有章法。”
他挑的這些人，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
但仔細一瞧，都是手腳穩當、眼神裡藏著股狠勁的。
林越笑了笑沒接話，轉身對著身後一百個新兵喊：“都站好！”
亂糟糟的人群瞬間靜了些，林越掃過一張張泛著紅的臉，聲音比平時沉了幾分：“從今天起，咱們就是弟兄！進了新兵營，要學本事，更要守規矩！誰要是敢偷懶耍滑、欺負同鄉，別怪我手裡的刀不認人！”
新兵們眼裡的懼色淡了些，林家村的阿牛第一個喊：“越哥……哦，林教頭，我們都聽你的！”
其他新兵也跟著點頭附和。
……
“林教頭，我帶你們去兵器房看看。”
“我正有此意，那有勞陳兄了。”
一行人跟著陳烈去兵器庫的路上，正好路過伙房。遠遠就聞見米粥的香味，幾個伙伕正往大鍋裡添著雜糧餅，蒸汽騰騰的。
陳烈指了指伙房：“每天兩頓正餐，早上雜糧粥配餅，晚上有菜湯和窩頭，要是操練得好，周將軍還會賞肉。”
眾人聽了也是嚥了咽口水。
林越點點頭，心裡鬆了口氣——在這個年代，有口飽飯吃就很不錯了，哪裡還能奢求大魚大肉。
就這樣，林越帶著隊伍繼續走著，路上，他們經過了安民軍的主營。
放眼望去，校場上旌旗獵獵，上千士兵舉著兵器操練，喊殺聲、兵器碰撞聲裹著風傳過來，震得人耳朵發鳴。
一股剛硬的肅殺之氣，迎面撲來。
林越身後的新兵，多是剛放下鋤頭的農戶，何曾見過這陣仗，一個個都是屏氣凝神。
陳烈卻是笑了笑，隨即指了指不遠處的營帳區：“那邊是李都尉的營頭，那個光著膀子喊口令的漢子，是他手下的隊正，叫周虎，能一刀劈斷碗口粗的樹，是個硬茬。”
他又指向遠處圍著木柵欄的營帳：“那是沙將軍的親衛營，咱們整個安民軍裡，就數他們軍紀最嚴，立功也最多。”
林越一邊聽，一邊在心裡把這些營地、人名串成線，慢慢拼出幅勢力圖。
他忽然開口問道：“陳兄，咱們這安民軍，現在一共有多少弟兄？”
陳烈停下腳步，嘴角哼了一聲。他環視著連綿成片的營帳，咧嘴一笑：“不多。”
“也就是佔了幾個縣城的地盤，攏共拉起了四萬多弟兄！”
四萬？
林越瞳孔一縮。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絕對是可以跟官府扳手腕的勢力。
林越瞳孔猛地一縮，指尖下意識攥緊了腰間長刀的銅環。
他前陣子還聽人說，義軍被官府圍剿，折了不少人，他還當這隊伍就是群湊數的烏合之眾。
可現在看來，四萬弟兄，還佔著幾個縣城的地盤，這分明是能跟官府正面對抗的勢力！
就算真折了些人手，根基也沒傷著。
陳烈見林越沒像其他新兵那樣露出驚惶，反倒眼神沉了沉，對他高看了幾分：“林教頭，覺得如何？”
林越緩過神，壓下心裡的波瀾，臉上沒露半分異樣，只淡淡點頭：“比我想的多些。”
陳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別慌，只要你好好帶隊伍、好好操練，往後好處少不你的。”
“多謝陳兄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