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妻一妾,剛好湊一對
林家村的漢子們,瞬間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唯有眼珠子隨著那隊人馬的靠近越瞪越大。
走在最前的是幾個挎著腰刀的兵卒,青灰色的短褂上沾著泥汙,眼神掃過村子時帶著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他們身後,是二十多個扛著長矛計程車兵,甲冑新舊不一,有的甚至用麻繩捆著斷裂的甲片,卻依舊透著股狠冽之氣。
隊伍中間的幾輛板車上,裝著鼓鼓囊囊的麻袋,不用問也知道是糙米,旁邊的竹筐裡堆著疊好的粗布。
而最讓漢子們心頭攥緊的,是隊伍末尾那一串身影——二十多個女子被麻繩鬆鬆地串著,低著頭往前行,腳步踉蹌。
打眼一瞧,大的已有三十許,小的看著才十三四歲,衣裳都洗得發了白,有的還帶著補丁,臉上蒙著灰,看不清模樣,只餘下一片麻木的沉寂。
“真……真發婆娘……”
王二愣子喉結滾動,聲音發緊,眼睛像釘在了那群女子身上,嘴角卻是掛著傻笑。
“那個看著壯實!”
李老四往前湊了半步,壓低聲音,“瞧那粗胳膊,肯定能幹活!”
“看吶,旁邊那個也不差,身量穩當!”
“那個屁股大,準能生小子!”
……
林越站在隊尾,聽著這些粗鄙的議論,眉頭擰得更緊。
他清楚,在這群連肚子都填不飽的漢子眼裡,女人早成了和糧食、布匹一樣的“物件”,是活下去的幫襯,是傳宗接代的工具,無關情愛。
隊伍在曬穀場停下,一個留著絡腮鬍的軍官翻身下馬,鐵甲在他身上哐當作響。
他掃了眼排成兩列的漢子,目光像刀子似的刮過眾人,最後落在林泗身上:“人都到齊了?”
“到齊了到齊了!”
林泗連忙點頭哈腰的討好道,“軍爺,這些都是咱們村精壯的漢子,您儘管挑!”
這軍爺是安民軍的伍長周猛,性子暴烈道:“那就少廢話!趕緊的,驗過身領了東西,老子還得去下個村子!”
林家村的漢子們頓時躁動了起來,恨不能立刻衝上去,生怕慢一步就被別人搶了先。
“都站住!”
林泗喝止眾人,轉頭看向林越,“林娃子,你先來!”
眾人一愣,隨即也沒多說什麼。這一年來林越幫村裡改水道、配肥料,誰家沒受過他恩惠?讓他先選,合情合理。
林越也不推辭,邁步走到那群女子面前。
女人們察覺到動靜,頭埋得更低了,有的肩膀微微發顫,像受驚的雀鳥。
林越的目光緩緩掃過,大多是面黃肌瘦、眼神空洞的模樣,唯有兩人讓他頓了頓。
一個站在稍遠些的地方,身材纖細,即使低著頭,也能看出脊背挺得筆直,雖穿著粗布衣裳,卻莫名透著股不屬於鄉野的清冷之氣。
另一個年紀尚小,約莫十六七歲,皮膚白皙,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林越真是越看越喜歡,所以嚥了口吐沫道,“就她吧!”
“嘶——”
周圍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那少女瘦弱的身板,心裡直罵林越傻。
放著旁邊幾個壯實的不選,偏挑個風一吹就倒的,這小子怕是沒捱過餓,不知道能幹活的女人才金貴!
周猛卻走上前,一巴掌拍在林越肩上,力道不輕道:“好小子,有魄力!不過我瞧著,你剛才看那邊那個娘們的眼神不對勁啊。”
他手指的,正是那個眉間透著清冷的女子。
“這樣,你要是肯來我麾下,那個娘們,我也賞你了!”
周猛咧嘴一笑,帶著幾分軍中的痞氣道,“一妻一妾,剛好湊一對!”
林越並沒有急著答應,畢竟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口糧,再說這周猛雖然看著粗獷,眼神裡卻藏著算計,貿然投靠,怕是會被當成棋子。
他正猶豫著,那清冷女子卻突然抬起頭,幾步走到林越面前,“撲通”一聲跪下,眼睛裡滿是破釜沉舟的決絕道:“公子若肯收留,小女子願給公子洗衣做飯、端茶送水,伺候公子。還有小女子乃是醫女。”
醫女二字出口,立馬就引得眾人議論紛紛,甚至不少人想佔為己有,畢竟在這亂世中,缺醫少藥是常事。
能多認幾味藥,都能多幾分活命的底氣。
更何況,這小女子是個醫女。
林越也覺得難能可貴,因為他穿越前雖學的歷史,可也知道醫術在亂世的分量。
別說救命,哪怕只是治個風寒、處理個外傷,都能讓人在生死線上多掙一把。
他為此看著秦素沉靜的側臉,忽然覺得周猛這“買一送一”的賞賜,真是賺大發了,道,“那我便要你了。”
“好!你小子我喜歡!”
周猛儘管也有些心動,甚至想自己留著享用,可一想到自己家那虎婆娘,終究還是哈哈大笑道,“登記!發糧!釋出!將這兩個娘們也給他!”
……
一番忙活。
等到日頭偏西時,林越領著兩個女子回到了自己那間土坯房。
林越推開門,一股混合著塵土與乾草的氣息撲面而來。
屋裡光線昏暗,唯有屋東邊的窗戶透進來微光,勉強照亮了四壁的黃土。
他將沉甸甸的糙米布袋靠在牆角,把那幾匹土布疊好放在炕邊,又從懷裡摸出村民們塞來的半袋紅薯幹、一小捆幹野菜,還有王二愣子硬塞給他的兩個麥餅。
這些東西,對於這間除了一張土炕、一個破陶罐,便再無長物的屋子來說,已是難得的充盈。
兩個女子跟著走進來,下意識地收緊了腳步。
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將懷裡緊緊抱著的布包又攥緊了些,而那個身形纖細的女子則微微蹙著眉,目光快速掃過屋內,雖有侷促,卻比少女多了幾分鎮定。
林越將東西歸置好,轉身看向她們,語氣越顯生硬道:“我叫林越,我知道生逢亂世,你們流落此地也是身不由己,而我也不是強迫別人的人。”
“不過外面兵荒馬亂,官府將你們賜予了我,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這裡正好有剛才官軍賞賜的糙米。你們就拿著去廚房煮點粥喝吧!”
林越話音剛落,只見那身形纖細的女子上前,儘管眼神中還有些清冷,可還是對林越躬身一禮道,“感謝公子收留我們。”
“小女子姓秦名素,這是阿淺妹妹,路上認識的。我家原是滎陽城中的醫家,可遭了兵禍,藥廬被燒,爹孃也沒了。”
“蒙公子不嫌,以後奴家願意開門診脈幫人治病賺錢,阿淺妹妹會繡活,我們一起幫襯著公子,將我們的日子過下去。”
林越聞言心裡暖烘烘,對二女也是更加滿意道:“那太好了!”
正說著,突然林越就聽二女肚子裡傳來一陣咕嚕咕嚕聲道:“咱們光顧著說話,你們定是餓壞了。灶上有水,你們先擦擦臉,再去做飯吧!”
林越說完指了指廚房灶臺邊的陶罐,轉身就將一袋糙米遞給了秦素。
秦素接過糙米拉著阿淺走到罐邊,舀水慢慢擦臉,接著淘好糙米轉過身,只見林越直勾勾的看著她們失了神,因為在林越眼裡阿淺洗去塵垢,露出白皙臉頰,眼睛就像山澗水,亮得很,神情卻怯生生的像只剛出窩的兔崽。
秦素更讓人意外。
她原是白皮膚,只被塵土遮了,此刻洗去灰汙,眉如遠黛,眼似秋水,鼻樑挺秀,唇色粉紅,尤其眉宇間混著醫家女子的清冷,竟有種說不出的動人。
林越前世在博物館見多了仕女畫,卻覺眼前兩人比畫上人多了百倍生氣,因此他心中暗自嘀咕:這下可真的是賺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