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辱罵孫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呂蒙、陸遜、虞翻都大吃一驚。
他們眼睜睜看著城門關閉，再想派兵奪城已經來不及了，呂蒙又忌憚龐德箭術，甚至不敢上前問話，而是派人隔著很遠幫忙喊話。
“龐將軍乃當世良將，投效關羽卻只讓你看押俘虜，豈非大材小用？”
“將軍若願開城投降，虎威將軍必然奏稟驃騎將軍，對將軍大加封賞，委以重任。”
“反觀將軍擅殺上官，就算死戰不退，僥倖能夠守住公安，恐怕也是罪責難逃。”
“且我大軍即將切斷公安與江陵之間的水陸交通，僅憑城中些許兵馬，如何能夠抵擋我東吳大軍？”
“啾！”
喊話之人本以為自己距離城牆夠遠，箭矢根本射不過來，卻沒想到話尚且沒有喊完，就有一道箭矢洞穿其咽喉。
卻見龐德持弓立於城頭，厲聲喝道：“背盟鼠輩，也敢在此狺狺狂吠？”
“爾等江東鼠輩，除了背刺偷襲還有什麼本領？想要破城儘管放馬過來，公安只有戰死的龐德，沒有投降鼠輩的懦夫！”
東吳將士聞言盡皆大怒，紛紛請戰。
呂蒙看著公安那依山傍水高大的城郭，卻是眉頭微皺，道：“公安守軍雖少，卻易守難攻，如今攻城器械尚未打造完畢，不可妄動！”
言畢，呂蒙派兵圍住公安，打算建立營寨，打造攻城器徐徐圖之。
虞翻見狀卻是說道：“都督還請命人將傅士仁屍體帶回。”
看著呂蒙臉上帶著疑惑之色，虞翻嘆道：“此前吾以為公安彈指可破，才不建議分兵。如今龐德已經準備死守公安，若不分兵襲取江陵，等到糜芳做好了準備，再想拿下江陵可就不容易了。”
“都督可留下部分兵馬繼續圍困公安，帶著傅士仁屍體親率大軍攻取江陵。”
“江陵若破，公安不過一座孤城，又能堅持多久？”
呂蒙聞言，卻是有些遲疑地說道：“江陵素來都是長江中游最富庶的城池，城防堅固遠超過公安，守軍也多過公安。”
“若糜芳執意死守，江陵恐怕比公安更難攻克。”
虞翻聞言，卻是笑道：“糜芳、傅士仁之流，皆非沙場宿將，之所以能夠鎮守重鎮，不過跟隨劉備久而已，豈能與龐德相提並論？”
“如今公安被圍，糜芳不知詳情，若都督將傅士仁屍首送往江陵，言東吳已經攻克江陵，斬傅士仁於城中，糜芳必然膽寒。”
“彼時，都督再許以重利，商賈出身的糜芳豈會不開城投降？”
呂蒙聞言大喜，當即說道：“韓老將軍何在？”
韓當急忙上前道：“末將在！”
“將軍統兵水路兵馬一萬，於此地安營紮寨，只要圍住公安，保證水路通暢即可，無需強攻城池。”
“只待江陵一破，公安自然不戰而降。”
“虞仲翔隨軍左右，為老將軍出謀劃策。”
不得不說，呂蒙真的非常謹慎，哪怕明知城中守軍滿打滿算只有一兩千，卻也留下了一萬兵馬。
“末將領命！”
韓當、虞翻上前接令。
“陸遜何在？”
“末將在！”
“汝與謝旌、李異二將，統率三萬兵馬奔襲宜都郡，務必佔領夷道、西陵與秭歸三座城池，切斷南郡與益州之間的聯絡。”
“末將領命！”
陸遜、謝旌、李異齊聲喝道。
“孫皎、徐盛何在？”
“末將在！”
“爾等隨本都督前去拿下江陵！”
“末將領命！”
卻說呂蒙、陸遜領兵離開以後，韓當作為先後跟隨孫堅、孫策、孫權南征北戰的老將，也規規矩矩地按照吩咐，將公安圍得水洩不通。
有了虞翻的幫助，吳軍水陸兩寨也修建得非常精妙，易守難攻。
“將軍，閒暇時分可讓人打造攻城器械，假如江陵城破以後龐德仍舊執迷不悟，就只能強攻城池了。”
“那個時候，攻城器械就有了用處。”
韓當深以為然，當即吩咐麾下士卒伐木打造攻城器械。
眼看所有事情都步入正軌，虞翻再次向韓當建議道：“孫子曰：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不得已為之。”
“龐德不過一降將，根基不穩，我們且闡明利弊，將書信射入城中，離間龐德與傅士仁麾下士卒，或許能夠帶來意外之喜。”
公安城內，龐德隱藏許久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他射殺傅士仁以後，自然引得城中許多人心生不滿。雖說傅士仁打算投降東吳，終究乃是蜀漢舊臣，又是劉備同鄉，豈是一介降將所能隨意殺之？
然而，當全副武裝計程車卒從俘虜營內走出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
龐德環顧眾人，拿出了蓋著關羽印綬的軍令，沉聲說道：“前將軍早就料到東吳會來偷襲南郡，這才派我前來禦敵。那些所謂的俘虜，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實際上卻是軍中精銳。”
“前將軍予我戰時先斬後奏之權，傅士仁叛國投敵，吾將其射殺，爾等可有異議？”
眾人看著龐德手中軍令，以及外面密密麻麻計程車卒，紛紛說道：“前將軍高瞻遠矚，龐將軍忠於職守，那傅士叛國投敵罪有應得，我等怎會有異議？”
眼看震懾住了眾人，龐德卻也沒有步步緊逼。
他知道，自己終究只是一員降將，如果逼迫過甚有可能會適得其反，恩威並施才是上策。
他當即說道：“我知諸位皆非傅士仁之流，今前將軍設下良謀，以南郡為誘餌，準備先引東吳入甕，再圍而殲之。此事若能成功，漢中王滅掉東吳佔據半壁江山也並非不能。”
“彼時，諸位守城、破敵有功，封賞必然不在話下，還請諸君能夠助我一臂之力，演好這場大戲。”
“待時機成熟，吾與諸君一同出城大破吳軍！”
眾人聽得熱血沸騰，紛紛說道：“願隨將軍守城破敵，建功立業！”
龐德剛剛穩住人心，就有士卒來報：“吳軍朝城中射了許多書信，信中乃是恐嚇離間之言。”
龐德接過書信，看完裡面的內容以後，當即笑著對眾人說道：“韓當或許還不知道，公安城中守軍比城外吳軍還多。他妄圖以此動搖我軍軍心，豈不可笑？”
與此同時，一人卻是走了出來，沉聲道：“既然韓當想要使用離間計，令明何不將計就計，趁機擊破吳軍？”
眾人聞言，紛紛將目光放在了那人身上。
龐德轉頭望去，待看清楚那人容貌以後，不由面露驚喜之色，道：“兄長緣何在此？”
那人正是龐德堂兄龐柔。
諸葛亮得到了關羽的書信以後，就讓劉備加封龐柔為監軍，命其星夜兼程奔赴公安，協助龐德抵禦吳軍。
不過諸葛亮也鄭重交代過，讓龐柔先不要洩露自己蹤跡，免得訊息傳到呂蒙耳中，引起對方猜忌。
等到局勢明朗以後，再亮明身份不遲。
龐柔笑道：“主公擔心你難以服眾，特命我為監軍，前來協助令明抵禦吳軍。”
言畢，龐柔又拿出一封詔書，道：“主公冊封令明為蕩寇將軍，封列侯，賞千金，賜良田百畝。主公讓令明全權督公安軍務，若有叛國投者，無論身份高低，皆可先斬後奏！”
眾人聞言，全都臉色駭然，沒想到漢中王居然也如此信任龐德這個降將。
現如今，有了關羽和劉備作為靠山，龐德才算是真正被這些人所忌憚，不敢再有任何小心思。
龐德雙手接過詔書，身體忍不住輕微顫抖。
他本以為，自己身為降將，投降蜀漢以後未來或許就沒了前途。
卻沒想到，蒯煥、關羽以及漢中王劉備，都對自己器重有加，不由心生感動。
感動之餘，龐德也下定決心，一定要打好這一仗，要不愧於漢中王的封賞。
他珍而重之地收起了詔書，而後看向龐柔，問道：“兄長所言將計就計，卻是如何？”
龐柔笑道：“臨行之前，軍師早就根據不同情況給出了各種應對之策，如今呂蒙奔襲江陵，留下韓當圍困公安，正好符合軍師的其中一項推測。”
言畢，龐柔就將諸葛亮的謀劃悉數道來。
不得不說，諸葛亮的確多智近乎妖，憑藉關羽送來的書信，就知道蒯煥打算做什麼。
在諸葛亮看來，有龐德偃旗息鼓鎮守公安，呂蒙要麼傾盡全力先拿下公安，要麼只能留下些許兵馬將公安圍住，而後奔襲江陵。
前一種可能性雖有，不過以呂蒙弄險的性格，這麼做的可能性不大。
反而是第二種可能性極大。
呂蒙既然前去取江陵，留下來圍困公安的兵馬必然不多，以公安城中的實際兵力，完全不懼吳兵。
只是東吳水師佔據長江，想要將之圍而殲之顯然不太現實。
若想取得較大戰果，就只能精心算計。
公安城外。
韓當正領兵檢視四周地形與城牆，忽然遠遠看到龐德出現在了城牆之上。
只見龐德拿著一個喇叭大聲喊話：“東吳鼠輩且聽著，想要公安就真刀真槍前來攻城，莫要使用下作手段，否則只會讓某瞧不起。”
“我城中雖只有兩千兵馬，卻視爾等東吳鼠輩如草芥。”
“豈不聞：八百虎奔踏江去，十萬吳兵喪膽還，虎嘯逍遙震千里，江東碧眼猶夢驚！”
“某自忖不弱於張文遠，莫說是半個身子埋入黃土的老匹夫韓當，就算孫權親率十萬大軍前來，某亦能殺得吳兵丟盔棄甲，生擒碧眼兒！”
城外韓當等人聽得龐德之言，全都氣得怒髮衝冠。
如果說龐德前面那些話韓當等人還能勉強忍受的話，那麼後面拿出孫權在合肥的大敗說事，並且言語間如此蔑視孫權，眾人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所謂主辱臣死，如果龐德當著三軍將士之面如此羞辱孫權，韓當等人還能不管不顧的話，待此事傳入孫權耳中以後，在場諸將豈會不受牽連？
韓噹噹即鬚髮倒豎，厲聲喝道：“龐德狗賊，安敢辱我主！”
“城中眾人聽著，我等本不欲加刀兵於公安百姓。然龐德辱罵我主在先，所謂主辱臣死，爾等若執意與龐德死守城池，某在此立下誓言，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韓當身後吳軍也都齊聲怒吼：“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吳軍的憤怒好似火山爆發，幾乎要將整個公安城吞沒，頓時在城中引起了一陣騷亂。
憤怒的韓當不再檢視地形，反而親自前去督促士卒們打造攻城器械。
他已經下定決心，如果攻城器械打造完畢，還沒有人願意開城投降的話，那麼等到城破之日，必然要讓公安城內血流成河。
吳軍營寨之中，得知訊息的虞翻不由眉頭大皺，暗道：“當眾羞辱吳主，龐德怎會如此不智？”
在虞翻看來，天下三分已成定局，文臣武將都是各為其主，至少應當表面對一方之主表示尊重，也好給自己留條後路。
龐德今天這麼一罵，已經與東吳不死不休，再加上他背叛魏國在先，以後只能依靠劉備了。
龐德這麼做，顯然太過愚蠢。
虞翻所不知道的是，這些都是諸葛亮暗中授意，目的除了激怒公安城外的吳軍以外，也未嘗沒有斷掉龐德後路的原因。
公安實在太重要了，而且龐德作為初降之人又手握重兵。
諸葛亮並沒有與龐德打過交道，不知曉對方為人，雖然想不明白外甥為何如此信任龐德，卻也不得不未雨綢繆。
一旦龐德投降吳國，後果將不堪設想。
正是考慮到這些，諸葛亮才先讓劉備大肆封賞龐德，而後命其當眾羞辱孫權，其實就是為了讓其表忠誠。
卻說韓當怒氣衝衝返回營寨，和虞翻商議破城之策，一直商量到晚上，暫時都沒有任何辦法。
虞翻嘆道：“公安依山傍水而建，在沒有攻城器械的情況下，想要將其拿下難如登天。”
恰在此時，忽有士卒來報：“有人於營寨外面求見將軍，說是城中傅士仁舊部！”
虞翻聞言，不禁轉憂為喜，對著韓當說道：“老將軍，破城時機到了！那龐德沒想到，自己的辱罵非但沒有帶來任何益處，反而因為老將軍的威脅之言，讓城中眾人心生恐懼！”